见他这么说，丁睦渐渐地有些不确定了，他本身的确认慢慢因为关毅的话动摇了。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在做梦？
他有点不信，但关毅的话倒是让他一点一点转变了想法，他点了点头，听对方的话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关毅看他表情逐渐舒展，眼睛不再注视着他，而是专心开车，握着方向盘的手随着心情的转化慢慢松开，不再握得那么紧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服，擦了擦手，再确认似的看了丁睦一眼，出了一口气。
丁睦坐在那边，眼睛虽然是眯着的，但是怎么都迷瞪不过去，他想着，兴许是刚刚睡多了，所以才会这么精神，眼睛闭了一会儿，他便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
外头并没有什么看头，因为逐渐深入里山，所以这里的天也受到影响，不再像外山那样有些明亮的意思，很灰暗。
他看着这样浓郁的灰色，觉得这大概就是他梦见灰雾小镇的原因吧。
这个梦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虚幻和真实交替的感觉，这种感觉感染了他，以至于让他现在也觉得周围的东西是那么虚假。
他看了一会窗外，没多看一会儿，便听坐在旁边的关毅打了个哈欠，他回头：“我来开车吧。”
“你歇一会儿吧。”关毅摇摇头，他的身体并不累，但也架不住……他眸色暗了暗。
丁睦见他眉宇间的疲态，又劝了几句，终于把驾驶权要了过来，俩人在车里把座位换了。
由于在阴山里行驶的时候没办法直接下车，所以进山的时候基本上没有换驾驶员的行为，都是一个人开车，但这条路不知怎么的，显得尤其的长，看起来开不到头似的，关毅开了半天的车，也没能给目的地开到。
一路上，浓雾一直包裹着他们的车。
不散开，不围堵，只是一直促着他俩往山里走。
周围静得可怕，好像一辆车安静地行驶在深海里，没有鸟叫，没有树动，没有任何声音——除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他们的汽车冲破了云海，驶向未知的前路去了。
这车的速度分毫不减，不管那灰色的迷雾里是不是隐藏着连他们都控制不住的东西。
丁睦驾驶着车子，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开，但这灰雾却是会在他们的前路自动让开的，因此他开得倒不是很艰难。
灰雾对视线的遮挡作用是在行驶过程他所能遇到的最大障碍。
这太平静了，这一路平静得简直不像是在阴山，倒像是在山外的某一条起了雾的路。
这种错觉甚至在异常定程度上误导了丁睦。
他的眼睛经过长久地训练后，能力得到了极大的提升，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心念一动，便能够在一瞬之间开眼。
他盯紧了前面的灰雾，精神集中，无意间开了眼，看见了窗外的景象。
他们正被一群蝠翼狐面黄鼠狼身子的东西包裹着。
飞狼子。
每一团灰雾里都有一群这样的东西在里面，它们扇动着自己的翅膀，把雾气从一个地方拐到另一个地方。
丁睦心知，这是有人利用飞狼子干涉他们的行动轨迹。
但他没办法倒车，也没办法拐弯。
因为他在看见飞狼子的同时扫了一眼车窗外。
这车走的不是一条路，而是一座桥。
一座石桥，宽度比一辆车的的宽度大约多半个巴掌的石桥。
第441章 树绕黑龙
这座石桥长而窄细，看起来就像是一截鸡肠子。
丁睦十分担心，自己的车会因为那紧追不放、缠绕在车周围的灰色的雾气而不小心跌落到桥的下面。
桥下是什么？
他悄悄伸头往车的外面看，看到这桥下被雾气掩盖、却挡不住的、黑色的深渊。
那深渊黑洞洞的，看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下面，用一双同样黑洞洞的一双眼睛在盯着他。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恍惚之间，他似乎产生了错觉，他感觉自己好像听见了深渊之下，有牛的鸣叫之声。
他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不是别的，是那条黑龙，因为这里离里山太近了，所以他总是会有这样的感觉。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或许是因为这条路太过难走，他的体感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在这一条小路上行驶了很久很久，或许他在这上面已经行驶了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百年，也许是他一辈子都在这个桥上，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所有关于山外的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妄想，是他在这条路上做的一个梦，他一直开着这个好像永远都到达不了终点的车，载着关毅，载着一车的东西，开向那个不知道是哪里的终点。
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间产生的，很快就会被他自己压下去，但这种想法产生的那一瞬，他却会有种玄妙的感觉，好像悟到了什么，对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有了更甚一层次的理解，但当他仔细去思考的时候，那些东西又都被他忘记了。
模模糊糊的，只记得他看见了谁挂在一棵树上，鲜血淋漓。
灰色的雾气正在一点点变淡，这是关毅先发现的。
他在发现这一信息之后，并没有高兴，而是眉头微微拧着，看向窗外，说道：“雾是不是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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