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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骇客_异度社【完结】(8)

那东西果然很酷,像是牛皮做的,手柄是咖啡色的陶木,她粗略估计了下,大概有33英寸长,不知道它在皮肤上翻飞是什么滋味。

“你说你……”她想提到他的年龄,她想告诉他,她不喜欢受骗的感觉,但不知不觉她就自己截住了话头。跟这个人网聊已经有三个月了,如果她现在走了,那这些日子花去的jīng力和时间就全làng费了,她不喜欢làng费。

他们最初在网上相遇,是在一个名叫“数学教师论坛”的地方。她当然不是数学教师,但她天生就对数字方面的游戏很感兴趣,那个论坛上常有人发布离奇古怪的数学难题。由于她热衷于参与解题,在那里颇受欢迎。有不少中学生向她请教解题的窍门,也有专出版数学教科书的图书商联系他,当然,还有第三种人,那就是对她感兴趣的男人。他在那个论坛认识了两个男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次在网上jiāo锋,他先给她出了一道题,出乎意料,不是数学论坛上盛行的应用题,而是她非常喜欢的一种老式的扑克牌游戏,俗称“24点”。她曾经在论坛上谈论过这种游戏,可惜回应的人不多。

“如果我出题,你能在10秒之内给我答案,我可以付你100元。”这是他给她的第一条信息。之前她在论坛上解题,还从来没得到过实物报酬,更别说钱了,100元虽然不多,但那毕竟是货真价实的现金。她没理由拒绝。

他在网上发了四张牌。三张“5”,一张“A”,A在扑克牌里代表一。他要求她用这几个数字算出24这个答案。“允许有小数点。”他还给了她一条规则。

她很快算了出来,仅仅用了10秒钟。

“(5-1/5) 5=24。”她在屏幕上打出了答案。

对方回了她一个赞许的“大拇指”。接着,他就向她要了她的地址,几天后,她收到了他寄来的100元汇款。第一笔jiāo易进行得如此顺利,让她非常开心,她也由此对他产生了qiáng烈的好奇心。她很期待他能再跟她联系。

可是两周后,他才露面。这一次,他给她出的第二题不是24点,而是一道心理题:“假如你进入一个房间,里面有葡萄、时尚杂志、口红和悬吊护手套,你有权利带走其中一样,你会选哪一样?”

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悬吊护手套。选完之后,她又有点后悔,因为正常人也许根本不知道悬吊护手套是什么东西。可是,她想修改答案已经晚了。他给了她一个笑脸。

“你跟我的选择一样。”他说。

他的话让她觉得身体的各个地方都莫名其妙地发起痒来。她瞪着屏幕足足过了五分钟,才打下了一个笑脸。

从那以后,他们就开始了隔三差五的网聊。

要找一个志趣相投的人谈何容易。

也许在他年轻的身体里有一颗异常成熟的心呢?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事?何况她乘车到这里花了一个半小时,5块钱车费。

她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一个女服务生朝她走了过来,想问她要不要点什么东西,她倒不是没胃口吃东西,只是她还不想显得太积极,至少还得再等一等。

“不用,我马上就走。”她对女服务生说。

服务员识趣地走开了。

“外面在下雨?”他靠在椅背上,一只手撑着下巴问道。她注意到他的手很白,手指瘦而长,像钢琴家的手,他这么形容自己的手——他们曾经在网上互发过部分身体器官的照片,她想,至少那张拍摄他手的照片应该没有作假。

“有点小雨。”她冷淡地回答,眼睛故意望向别处。

他静默了片刻,蓦然伸手过来,这举动吓了她一跳,但她并没有往后退,而是端坐在原地纹丝不动。他的手指掠过她的肩膀,轻轻擦过她耳边的头发:“你没带伞。”她看见他的手指是湿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忽然莫名地焦躁起来。也许我该叫杯红酒定定神,可是,她却听到自己迫不及待的声音:“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好的,我让他们收台子。”他道。

可他刚想叫服务生,却被她阻止了。

“等等,这些你都不要了?”她指着盘子中央的三块牛ròu问道。

“是的,我吃好了。”

它们看上去真诱人,好像还没动过,这禁不住让她想到自己寒酸的晚饭——一杯泡面,一小包榨菜。

他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但他没有理会,而是从口袋里拿出了四张牌,“老规矩……”他没说下去,因为这时候,她已经用手捞起一块牛ròu放进了嘴里。她知道这么做可能会被他看不起,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她实在无法忍受làng费——只有吃掉它们,她晚上才能睡得着。

转眼,她就把那三块牛ròu吞进了肚子。味道真不错,她满足地咽了下口水。

“对不起,我不喜欢làng费,现在可以开始了。”她几乎不敢看他。她知道自己表现得很蠢。他一定在心里笑话她。

她拿出包里的纸巾试图掩饰尴尬。

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将那四张牌一一放在桌上:“还记得我们的规则吗?”他问道。

“超过5秒算我输。”她答。

规则是在见面之前就定好的,虽然她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一定输,但她故意同意苛刻的规则,无非就是为了让自己输。等我想赢的时候再赢吧。她想。多少年来,她一直想体验那种地狱般羞耻又火辣的感觉,所以她必须得输。

那四张牌分别是,7、7、3、3。

(3+3/7) 7,她脑子里立刻反映出一个数学方程式,研究24点算式是她一直以来的兴趣,这道题她前天刚做过,回忆只用了一秒钟。时间太短了,她得拖延一下。于是,她故意让桌上的纸巾掉在了地上。

等她弯身去捡的时候,发现桌子下面有张纸巾。“如果有现成的,绝不用自己的。”这是她的做事原则,再说,它看上去挺gān净,管它有没有用过,她不假思索地抓住它,快速擦了下手,起身的时候,她顺手将它丢进身后的空纸篓。

“我已经算出来了。”她这才说出了那个方程式。

“你晚了4秒钟。”

“是的。”她冷静地答道。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打了个响指。

“埋单。”他向前台叫道。

该死的!又下雨了!岳程在心里骂了一句。他最讨厌下雨天,尤其是在凌晨被一通电话叫到犯罪现场的时候。

该死的雨天! 在另一边,身材矮胖的赵法医也发出一声叹息。

岳程走了过去。

qíng况怎么样? 他问道,眼光不知不觉落在他脚边的那个 物体 上,她穿着镂空的黑色皮装,两只手被反绑在身后,脸上和身上都涂了大量的白粉,如果不是她肚脐上cha着一把银色手柄的小刀,腮帮子上还有根直径大约5毫米的钢针横穿而过,他会以为那是个被扔掉的木偶。

死了大概六七个小时,致命伤在这里。 赵法医指了指她的脖子,上面有条清晰的勒痕, 看上去凶器像是丝袜之类的东西,肚子上的那一刀扎得很深,从伤口的出血状况看,他可能是把她勒昏之后才下的手。也就是说,他扎这一刀的时候,她还活着,等扎完这一刀,他又勒了她的脖子。

搞得还挺复杂。

每个凶手都有自己的爱好。她身上还有不少伤痕。 赵法医又指指她的肩膀和屁股,这时岳程才发现,她有大半个臀部露在外面, 这是鞭痕,我不会弄错的。

看来凶手可能是个xingnüè狂。 岳程道。

没错,我也这么想。不过看起来,没有发生过xing关系。对凶手来说,可能有比xingjiāo更刺激的事。 赵法医将白布盖在她的脸上,站起身来。

法医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岳程问道。

最快也得到明天下午。 法医打着哈欠走向法医专用车。

岳程目送着他的背影。这时,他的下属丁剑从不远处奔了过来。岳程看见他刚刚在跟一个穿西装的年轻男子谈话。这会儿显然是有事要报告。

那个人是谁? 岳程问道。

他就是发现尸体的人。他想穿过这条巷子去另一边的洛神路,可路过这个垃圾桶的时候,突然内急,于是就想在垃圾桶那里就地解决一下,没想到刚解开裤子,就看见了被害人。他马上报了警。

有没有留下他的个人信息? 岳程发现那个男人在朝他们这边看。他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中等个子,眼神中有几分警惕。

他叫沈崇文,住在清水路88号的永河大厦里。我们已经留下了他的具体住址,也记下了他的身份证号码。

那个男人避开了岳程的目光,走到了墙角边。

警方是什么时候到的? 岳程问。

接警后大约三分半钟。

你们到达现场时,就他一个人在吗?

不,还有一个。

那个人在哪里? 岳程四下张望,立刻发现在离抛尸地点 垃圾桶大约三四米的地方,有个男人坐在地上,头垂得低低的,几乎碰到膝盖, 就是他?

我们到达现场时他也在。

他怎么会在这里?

沈崇文说,这个人醉醺醺朝他撞过来,吐了他一身,他想叫这个人赔衣服,这个人不肯,于是就吵了起来,警察到的时候,两人就快打起来了。我们想等他清醒过来后再问他。现在只知道他叫韩齐。

从侧面看,这个男人不会超过25岁,他的头发乱蓬蓬的,穿了件深蓝色夹克。

那么,有没有在现场找到什么?

暂时还没有。被害人身上什么都没带。

岳程朝垃圾桶望去,那里周围已经围上了警戒线,有几个戴着口罩、手里拿着细棒的警员在垃圾堆里拨弄着。忽然,其中一个警员叫了一声: 嘿,这是什么!

岳程看见他手里的那根细棍的一头吊起了一个手提包。岳程走了过去。又大又方正的手提包散发出一股臭烘烘的味道。

他打开包,里面的东西不多,有身份证和钱包,只是没了手机。拿身份证上的照片跟死者的脸相对照,他发现,这就是死者的身份证。

包里没有手机,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她叫童岩,1975年出生,今年35岁。 岳程将身份证递给了身边的丁剑。

包里还有一个小化妆镜,一包看上去没用过的纸巾,以及一支小小的护肤品,瓶罐表面贴着一个标签,上面有人用圆珠笔写了三个字 防晒霜 。

她的包里没有化妆品,这让他颇为诧异。他脑海里闪过她最后的艳容,深灰色眼影,发亮的大红色口红,黑色假睫毛,以及堆积在脸和脖子上的厚厚白粉 那些粉掉落在勒痕的两边,让它显得分外明显。这些化妆品在哪里?

他想,要不是凶手准备了化妆品,就是包里的东西被拿走了一部分。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她会为这次约会准备大量化妆品吗?如果有所准备,是否说明她知道自己将会面临什么?可是,不管她准备迎接什么,她肯定没想过要迎接死亡。岳程想,她最多只是想要一点刺激。很多人之所以会被害,原因就在于此。

她的化妆镜磨损严重,看来已经用了不少年头了,这显示她的生活水准不高,从外形看,她也不吸引人,也许随便哪个男人用几句花言巧语就能轻易把她骗上huáng泉路。寂寞的女人最容易成为猎物,这几乎已经成了一条谋杀定理。而这种变态杀人案往往最难破,因为凶手没有明确的动机,凶手跟被害人的关系也捉摸不定,有时候,可能两人还根本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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