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 雨亭突然想到DVD 片"午夜凶铃"中那个叫铃子的女人披头散发从电视机的屏幕上走下来。
龙飞会不会也扛着那具女luǒ尸从电视机的屏幕上走下来--这时， 灯灭了， 一片漆黑。
雨亭呆坐在沙发上。
卫生间里传来妈妈的声音："雨亭， 雨--亭， 是怎么回事？？！！"雨亭这才想起妈妈还在卫生间里， 于是走到卫生间门前。
"妈妈， 偶在这里， 你不要害怕， 可能是电路出了故障。 "一忽儿， 卫生间的门开了， 拿着睡袍的妈妈披头散发走了出来， 身体散发着浓烈的香水和浴液味。
妈妈的手一攥住雨亭的手就不松开了。
雨亭扶妈妈来到客厅的沙发上。
"偶去取蜡烛。 "雨亭说。
"不， 你不要动， 偶怕黑暗。 "妈妈颤抖着说。
"蜡烛在书房的抽屉里， 偶去拿。 "
"不， 你不要动， 偶害怕。 "雨亭感觉妈妈的身体在抖动。 长发上未洗尽的浴液泡沫贴在他的脸上。
"雨亭， 你看， 书房里有亮光！！--"妈妈忽然惊恐地大叫。
雨亭朝书房望去， 只见书房里泛起一片亮光， 忽闪忽闪的， 光晕慢慢扩散着。
雨亭大吃一惊， 喝道："谁在书房？？！！"
没有人应声。
"走， 偶们到书房看看。 "雨亭扶起妈妈。
"偶不敢去。 "妈妈扯住雨亭的衣袖。
"那是爸爸的书房， 爸爸不信神， 不信鬼， 只相信科学， 是真正的彻底的唯物主义者。 "
雨亭硬拽着妈妈一步步走向书房， 走进书房。
奇？⑸？
原来置放爸爸夏天照片的镜框里换了继父huáng景泰教授的照片， 镜框下的工艺品柜上整整齐齐排着两排白色的蜡烛， 蜡烛的光芒映she着擦得锃亮的镜框睞？ 人影浮动。 继父huáng景泰忧郁的目光望着雨亭和妈妈。
妈妈惊呆了， 半天才回过味来， 敲打着脑袋， 喃喃说道："偶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今天是你继父的祭日--"
雨亭自语自语："那么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呢？？"驽， 驽， 驽。
有人敲门。
敲门声在这黑暗中显得真切。
"会是谁呢？？"妈妈惊恐地问。
"是继父的灵魂--"雨亭小声地说。
"你别吓籒？ 偶的jīng神都快崩繟？ "妈妈的声音充满了责备。
驽， 驽， 驽。
又是敲门声。
雨亭扶妈妈到客厅的沙发上， 来到门前。
他顺着门上的猫眼往外望去， 没有人。
驽， 驽， 驽。
还是敲门声。
雨亭从猫眼里望着空dàngdàng的楼道， 犹豫了。
楼道里也没灯光， 但是窗外的目光轻轻地泻进来， 依稀能看见。
雨亭犹豫着。
驽， 驽， 驽。
敲门声又响了。
这声音有节奏， 而且细微。
第10章 一封遗书
雨亭壮了壮胆， 开了门。
一大盘热菜热饭呈现在面前， 有焦huáng的香苏jī， 红烧竹笋， 一罐老汤， 两碗白米饭。
热气腾腾， 饭香诱人。
莱盘后伸出一个大脑袋， 秃秃的脑壳， 两个大眼睛就像两颗铜铃铛， 左右晃动。
原来是个小侏儒。
雨亭明白， 有些饭店为了招徕生意， 故意寻觅小侏儒一类的畸形人充当招待。
"偶是送饭的。 "他小声说。
"多少钱？？"雨亭问。
"一百一十三元。 "
雨亭付了钱， 接过菜盘。
小侏儒转着眼睛说："线路临时出了毛病， 正在检修呢。 偶是顺楼梯爬上来的， 二十层呀！！先生， 您能给点小费吗？？"
雨亭又从兜里摸出一张五元的人民币， 递给小侏儒。
他接过钱， 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足有90度， 然后快活地沿着楼梯走下去。
雨亭关上了门， 锁好。
雨亭把菜盘端到茶几上， 妈妈坐在沙发上发怔。
"妈妈， 您一定饿了， 先吃点。 送饭的人说， 小区的线路临时出了一点故障， 正在检修。 "
妈妈叹了口气， "今天是你继父的祭日， 偶吃不下， 真是见了鬼了， 这蜡烛是谁放的？？像片又是谁换的？？"
雨亭也是不解， 他说："大概是您白天换的， 您年岁已大， 做过的事qíng可能忘记了。 ""偶承认， 偶的记忆力是不如从前了， 可是刚才这蜡烛又是谁点燃的？？奇怪， 真是奇怪。 偶们刚进屋来， 没有发现书房有亮光？ 甭杪璨辉偎祷傲？ 倚着沙发沉思着。
雨亭还真饿了， 他láng吞虎咽般地吃起来， 一忽儿便吃掉了半只香苏jī， 一盘红烧竹笋， 他只喝了两口老汤， 他想留下老汤给妈妈喝。
这时， 妈妈猛地坐起来， 推着雨亭说："雨亭， 快， 快去你继父像前， 给他鞠三个躬， 让他的灵魂安息！！"
雨亭放下饭筷， 走进书房。
蜡烛烧到半截了， 烛光摇曳。
雨亭恭恭敬敬地立于继父huáng景泰遗像前， 真诚地说："人当做人杰， 死亦为鬼雄。
雨亭忘不了继父的大恩大德。 在'文革'期间那么困难的日子里， 是您给了偶妈妈生活的勇气， 给了她幸福。 您无微不至地关心偶， 辅导偶的学业， 教偶学英语。 下雨了， 您给偶送来雨伞。 下雪了， 您用自行车驮着偶回家。 滴水之恩， 涌泉相报。 偶和妈妈是不会忘记您的。 您在九泉之下， 安息吧， 永远地安息吧--"雨亭庄严地鞠了三个躬， 然后退了出来。
妈妈已经在沙发上睡熟了。
深夜三时， 来电了， 客厅里一片光明。
雨亭走进书房， 只见蜡烛都成了一堆堆白色的泪人， 镜框里的huáng景泰先生忧郁的目光似乎消失了。
第二天上午， 雨亭来到办公室， 只觉头涨脚轻， 他知道昨夜一夜没睡好， 是缺觉的原因。
总编室的gān事huáng鹂挤进门前。 这丫头心眼多， 鬼机灵， 拍马屁能拍在腚沟上。 她说:"雨总， 您一定昨晚没睡好， 偶给你发发功。 "雨亭知道她学过中医， 于是点点头。
huáng鹂用圆滑的手指在他头上熟练地运转着， 然后沿着脖颈。脊骨， 慢慢下滑。 雨亭感到头脑清醒许多， 脉络仿佛通了。
huáng鹂脸憋得通红， 手指仍然熟练地滑动着。 雨亭明显地感到她纤细的手指的功力。
huáng鹂说："雨总， 你gān脆躺在大沙发上， 偶给你全身通一通。 "雨亭望望平时午睡用的长沙发， 摇摇头说："躺在那里， 不行， 影响不好， 人家推门进来还以为gān什么事呢。 行， 到此为止吧。 "huáng鹂笑了笑， 说："那你把门反锁上， 睡一会儿， 偶在隔壁给你放哨。 "huáng鹂出去了， 雨亭反锁了门， 躺在沙发上， 脸上盖了一张《光明日报》。
"这个鬼丫头， 真是阎王爷的丫头--小鬼bī？？准是又在琢磨她的职称了。 "一忽儿， 雨亭便睡着了。
电话铃声响了。
雨亭一跃而起， 抓起了电话。
电话通了， 对方无声， 一忽儿， 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好像是什么野shòu的喘气声。
雨亭想起出租车里的那只沙皮狗。
"说话！！说话呀！！"雨亭大声喊道。
还是"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雨亭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一忽儿， 电话铃又响了。
雨亭抓起电话。
电话通了， 对方没有动静。
雨亭真的觉得很恐怖。
一忽儿， 对方又传来"呼哧呼哧"的声音。
雨亭大叫："偶是雨亭， 你是谁呀？？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一条狗， 怎么老呼哧呼哧地喘气？？！！"
对方开腔了："谁， 谁是--一条狗？？！！偶是老庆， 你-刚才给偶打手机， 偶正在做手术。 偶嗓子长了一块息ròu--"
声音嘶哑， 微弱。
雨亭想起来了， 刚上班时给老庆打手机， 没有回应， 他想问问他的近况。 原来他刚刚作了手术， 雨亭说："那你好好休息吧， 不打扰了。 "于是把电话挂了。
雨亭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雨亭来到了街上， 天黑了， 天空偶尔闪亮的残星无jīng打采， 路灯也显得没有jīng神。
路上， 行人稀少， 些许行人也只是匆匆赶路。 他们的脸上毫无表qíng。
雨亭见前边有个妇人背影很像妈妈， 她穿着一身灰布衣服， 匆匆走进路边的一个音像店。
雨亭又惊又喜， 于是尾随妈妈进了音像店。
妈妈一言不发， 挑选着DVD 影碟。
雨亭见她选的都是恐怖片， 有《三更》一轮回， 《三更》二割爱， 《三更》三饺子，还有《尸骨无存》。《午夜凶铃》等。
雨亭走到妈妈面前， 叫道："妈妈， 您怎么在这儿？？"妈妈抬头看到他， 没有显出吃惊的腝？ 淡淡地说："刚才偶到八宝山人民公墓，给你继父的墓前摆了个花圈， 供上他最喜欢吃的红烧ròu。 昨天是他的祭日， 还了个愿，怕他灵魂不安宁。 路过这里买几个盘。 "
雨亭说："你一个人生活， 最近家里又不安生， 您怎么还买这么多恐怖片？？"妈妈头也不抬地说："这叫以毒攻毒， 偶倒要看看这些鬼是怎么闹的？？都有什么手段？？"
妈妈付出了钱， 走出音像店。
雨亭亦步亦趋。
妈妈回过头， 问："你怎么这么晚下班？？你每天都这么晚吗？？"雨亭回答："没准儿， 有时早， 有时晚。 冬天天黑的早， 亮的晚。 "妈妈说："单位也不给你派车？？"
雨亭说："改革了， 取消了专用司机， jīng简机构， jīng简人员。 "又走了一段， 妈妈说："偶去上厕所。 "说着拐进胡同， 雨亭见那儿果然有个公共厕所。
妈妈走进女厕， 雨亭只好在外面等待。
过了约摸有一顿饭的功夫， 妈妈还是没有出来。
又等了一会儿， 妈妈还没动静。
雨亭见这胡同里空dàngdàng的， 杳无人迹， 静悄悄的。
雨亭耐着xing子， 走到女厕门口， 朝里叫道："妈妈， 妈妈！！"没人应声。
雨亭左右环顾， 没有一个人。
他有点发毛。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一个小姑娘， 正往女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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