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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绣花鞋/梅花党_张宝瑞【完结】(19)

  白敬斋寝室内,白敬斋穿着睡袍斜倚在大沙发上,旁边柜上一只狰狞的老雕凶恶地俯视。

  白薇走了进来。

  白敬斋亲切地说:“小薇,你坐下。”

  他嘴里叼着一支大雪茄,吐着烟圈儿。

  白薇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抽起来。

  白敬斋问:“明天到美国的飞机票买了?”

  白薇冷冷地说:“我知道退票。”

  白敬斋嘴角浮过一丝苦笑,说:“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绝顶的聪明。”

  白薇说:“你让我卧薪尝胆?”

  白敬斋叹了一口气:“共产党的pào声近了,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留你最合适,咱们白家的三朵梅花要留一朵,你姐姐小蔷没有你有城府,你妹妹小蕾从小在美国长大,年龄太小,洋味又太足,我最放心的是你。”

  白薇咬着嘴唇,问:“我的任务?”

  “退避三舍,等待指示。”

  白敬斋说完,眼圈一红。

  白敬斋说:“你跟三号单线联系,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找他,你发展成员要慎之又慎。”

  白薇点点头。

  白敬斋说:“你不要带任何人,明天一早离开南京,翠屏跟我去台湾。”

  白敬斋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弄灭雪茄,然后走到白薇面前。

  白薇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白敬斋热泪盈眶,猛地抱紧了白薇,说:“小薇,你知道,爸爸最疼你……”

  白敬斋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白薇的脸上。

  白薇眼泪簌簌而流:“爸……爸……”

  两个人紧紧拥抱。

  白敬斋痛哭出声:“爸爸和小薇后会……有期!……”

  白薇拿烟头狠狠地烫自己的胳膊。

  第二日天蒙蒙亮。

  白薇一身布衣打扮,挎着一个包袱,坐在长途汽车上。

  她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

  汽车出了南京路,在庄稼地旁穿行,驶入山路。

  汽车行至解放区,两个解放军哨兵拦住汽车,他们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检查。

  哨兵甲问白薇:“gān什么的?到哪儿去?”

  白薇回答:“中央大学的学生,回山西老家。”

  哨兵看了看她的学生证,示意上车。

  汽车又在土路上穿行。汽车进入山西地界,进入一片高粱地。中午,烈日炎炎,两个土匪跳了出来,拦住汽车。

  车上一个醉鬼嘟囔着:“真是电线杆上绑jī毛——好大的掸(胆)子,挡横儿是怎么着?”

  土匪甲扬手一枪,击碎了醉鬼的脑壳。

  醉鬼的脑浆溅了旁边一个妇女一脸,那乡村妇女吓得尿湿了裤子,尿流顺着裤腿淌了下来……

  土匪乙吼道:“把车门打开!”

  司机把车门打开了,两个土匪端着手枪上了汽车。

  土匪甲喊道:“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扔过来!”

  土匪乙把枪口对着众人。

  一些钱和首饰等扔到土匪甲抖开的包袱皮上。

  土匪乙注意到了白薇,用胳膊肘捅了捅土匪甲,说:“你瞧,那小妞挺俊,还是城里的学生呢。”

  土匪甲也注意到了白薇,他的嘴角浮出yín笑:“脸比小白藕还嫩。”

  两个人嘻笑着互相推搡着。

  车内,一直有一个男青年注视着白薇,他叫柯山,五台山台怀镇人,以后成为白薇的丈夫。

  土匪甲对土匪乙说:“你说。”

  土匪乙对土匪甲说:“你说。”

  土匪甲用枪指着白薇说:“你下车。”

  白薇扭过头,没有理他。

  土匪甲吼道:“说你呢!老子要尝尝鲜儿。”

  白薇还是没有理他。

  座位中站起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他对白薇说:“为了全车人的xing命,姑娘,你就跟他们下车吧,早晚都是那么回事。”

  柯山朝他骂道:“混帐话!你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姐妹?”

  土匪朝柯山就是一枪,柯山一闪身,打中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嚷道:“我算倒了大霉了!”

  土匪乙又是一枪,打中了柯山的左肩,鲜血染红了他的左肩。

  白薇回过头来,看清了柯山,涌起一阵感激之qíng。

  土匪乙又举枪。白薇站了起来,沉着地说:“我下车。”她十分镇静地走下汽车。

  两个土匪兴高采烈地下了车,尾随在白薇后面。

  白薇回过头,问:“去哪儿?”

  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与车内柯山担忧的目光相遇。

  土匪甲一指左边:“那边高粱地。”白薇走入高粱地,她从容地走着。

  两个土匪一前一后一瘸一拐地跟着。

  土匪甲嬉笑着说:“今儿个可真不赖,可以开开荤了。”

  土匪乙说:“还是咱哥俩有福气,弄了几天土腥儿,今儿个可抓了个洋的。”

  汽车内,柯山急得抓耳搔腮,忽然跑下车,大叫:“抓土匪啊!抓土匪啊!”

  两个土匪一听,惊得回过头来。

  白薇趁势一脚踢飞了土匪甲手中的手枪,又一脚踢中他的下部。

  土匪甲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土匪乙一看这qíng景懵了,吓得抱头鼠窜,钻进高粱地,一忽儿无影无踪了。

  柯山迎上前来,白薇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柯山问:“你会武术?”

  白薇点点头。

  汽车又在庄稼地旁穿行。

  白薇帮柯山包扎伤口。

  后面那个中枪的家伙“唉哟”、“唉哟”地呻吟着,那家伙嘟囔着:“也没人给我包扎伤口。”

  柯山望着白薇微笑。

  白薇也“扑哧”一声,笑了。

  柯山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问:“你到这里gān什么?”

  白薇回答:“我到五台山烧香还愿,我爸爸妈妈都被飞机炸死了,我是中央大学的学生,你呢?”

  柯山说:“我就是当地人,家住台怀镇,我从安徽大学毕业,这兵荒马乱的,找不到正经儿职业,想回乡当教师。”

  白薇说:“教师这职业好。”

  柯山又问:“你信佛教吗?”

  白薇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树木、庄稼和远山。

  远山如黛。

  五台山某寺院内,木鱼声声,香烟缭绕。

  白薇跪在地上烧香磕头还愿,柯山立于一侧。

  白薇望着大佛,眼泪簌簌而落。

  过了一会儿白薇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大殿,柯山随她走了出去。

  白薇走到一个岔口,望着皎皎明月,犹疑不定。

  柯山说:“天不早了,到我家去吧。”

  白薇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两个人走入一个土路,来到台怀镇边上一个简陋的小院落,门房掩着,柯山推开门走了进去。

  北房斜漏出一些烛光,白薇看见一只老猫喵地叫了一声,蹿了出去。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小山子回来了?”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白薇随柯山走进里屋,只见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妇人端坐在炕头上,她的一头银发闪着光,一双眼睛翻出鱼肚的白色,腰板挺直,两只小脚盘缠在一起。

  老妇人是柯山娘。

  炕桌上有一个破碗,立着一个白蜡烛,已经烧成一个白坨,闪着微弱的光亮,风一chuī,火苗一颤一悠……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柯山娘说:“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这碗蜡烛快熬没了。”

  柯山娘问:“你身后那个小姐是谁?她怎么有一股子鲜奶味。”

  柯山说:“娘,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父母都死了,路上又遇到了土匪……”

  “唉!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容易。”

  柯山说:“娘,我让她先住在咱家吧。”

  柯山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就让她住在小东屋吧,你去收拾一下,那屋里堆着柴火,太乱。”

  柯山答应一声,出去了。

  柯山娘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娘说:“红柳?红白喜事,红柳,这名字好啊。”

  白薇听了一怔。

  柯山娘问:“小姐渴了吧,外屋的缸里有水,就是凉点,是山泉水。”

  白薇说:“大娘,别叫我小姐,就叫红柳吧。”

  “红柳,你替大娘捶捶背,大娘着了点凉,胸口有点堵得慌。”

  白薇坐到她的身后,柯山娘就势一把攥住她的手,说:“这手好白嫩,你是江苏人吗?”

  白薇点点头:“大娘说得是。”

  柯山娘说:“你的后背有一个大黑痔,受累的命!”

  白薇听了一惊,说:“大娘真是好眼力!”

  柯山娘说:“什么好眼力!大娘是个瞎子!瞎了有十年了。”

  白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她果然是个瞎子。

  白薇问:“大娘的眼睛怎会这样?”

  柯山娘叹了一口气,说:“十年前柯山他爹一走没有音信,哭他哭瞎的。十年了,唉!死在外头了,连把骨头也没拣回一根,惨啊!”

  一阵寒风袭进来,白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轻轻给柯山娘捶着背。

  她发觉柯山娘的脊背又凉又硬。

  柯山娘说:“山里风凉,多穿点,这五台山可是块宝地,风水先生好眼力,这里气场大,据说有好几个大师到这里,都被这里的气场震住了。”

  白薇说:“四大佛教名山,个个有名。”

  柯山娘说:“红柳,你听,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敲木鱼。”

  白薇仔细听,果然听见隐隐有木鱼之声。

  柯山收拾完房间,走进来。柯山说:“屋子收拾好了。”

  柯山娘说:“快烧点水,红柳一定渴了,她还要洗洗,姑娘家事多。”

  柯山来到外屋,把灶点燃,烧了一锅水,柯山对白薇说:“我带你到东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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