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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密码2_冶文彪【第2部完结】(53)

  “说赖就能赖?这天下就没法度了?就算赖,也得逮住个影儿。你儿子若真的清清白白,没一丝儿污黑,能被赖上?”

  “我儿子是黑是白、是脏是净,gān你卵毛事?”

  “他借了我十贯钱,才做成那事,你说gān不gān我卵毛?”

  “他做成啥事了?”

  “您老人家就不要装痴了,他那天偷偷把个大包袱jiāo给你,让你藏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皮二诈道。

  他认定朱四一定吞了钱,而朱四和三个穷汉哥哥向来不睦,兄弟几个挤在赁来的三间破屋里,有钱也没处藏。皮二若有多的钱,没处藏,极有可能让她娘替他藏着。

  “你啥时见了?”洪婆提高了声量,显然是为掩住心虚。

  皮二心里大乐,忙道:“那天我和朱四一起过来的,我在桥这边等着。你说我瞧没瞧见?若不然,你儿子怎么会在契书上添这一句,说若还不清,就让我问你和你女儿讨要?”

  洪婆张着嘴,目光虚软下来。

  “你若欠钱不还,惹恼了我,把他那些事全都扯出来,发配算什么?被砍头都算轻的。”

  洪婆果然被吓到,脸顿时暗萎下来,但仍犟嘴道:“信你浑说?”

  “不信?”皮二知道只欠最后一推,作势转头便走,“好!咱们驴背上相亲,边走边瞧!”

  “慢着!”洪婆忙一把拽住,“把那借契给我!我还你钱就是了。但你若敢跟人乱说半个字,我就叫我女婿寻几个游脚汉,把你这张狗嘴撕成烂鞋帮子!”

  邱迁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引动牙人姜五郎,替他说服了谷家银铺的桑管家,让他给银匠吴老汉当学徒帮工,头一个月只给两顿饭和睡处,不给工钱。

  邱迁跟着桑管家走到银铺后面,穿过后门一看,惊了一跳,迎面不是后院,而是一条巷道,巷道两边都是小院落,大约有十来院,院门都关着。里面传出些叮叮当当的声响,几个家丁模样的人在巷道里来回走动,看神色像是在巡看。邱迁见到,顿时有些紧张。

  桑管家引着邱迁走到左边第二扇院门,敲了敲门,扭头说:“你往后就在这院里,这里是银器作。”

  门开了,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布衫布裤,一脸本分。桑管家抬脚进院,邱迁忙跟了进去。院子很小,房间也只有三间。院里十分gān净,只有墙根摆着一个大水缸、两只木桶,旁边是一大筐石炭。

  邱迁跟着桑管家走进正中的大房,屋子正中间是一张条桌,足有一丈多长,上面整齐摆放着钳、剪、镊、锤、凿等工具,更有一些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木块铜器,像是各种模具。桌子两头各有一只炉子、一架风箱。一个五十来岁、瘦瘦的男子正坐在条桌中间,埋着头,紧握着一把细凿、一只小锤,轻轻敲凿一只jú花纹样的银盏。

  “老吴,你不是一直嫌人手不够,我给你添了一个帮工。他叫邱二。”

  吴银匠又敲打了一阵,才抬起头,盯着邱迁上下打量:“你以前做过这活计?”

  邱迁忙摇摇头。

  “桑管家,你给我个生手做什么?”吴银匠有些不乐意。

  “现成的熟手哪里那么好寻?阿七跟了你两年,手也练得差不多了,就升成副作,粗重的活儿让这个邱二做,先试一两个月,中用就留下。不中用,再给你寻。阿七,要做些啥,你教他一教。”

  吴银匠这才点了一下头,邱迁一直惴惴,这时才算松气。

  桑管家转身出去了,阿七招手将邱迁叫到院子里,他有了个可以使唤的人,显得很欣喜,压低了声音讲解道——

  “你既然啥都不知道,就好好听着。咱们这银器作是极jīng贵的行当,第一要gān净。每天清早,吴师傅起来之前,屋里院里都得清扫得gāngān净净,洒上水,记住,水千万不要浇多了,要匀匀细细地洒;第二,也是gān净。不过是手脚要gān净,一丝儿银屑都不许私摸私藏。除了挑水,这院门不许出去。至于银铺,每十天才能出去一次,出去之前,都先要搜身;第三,要清静。吴师傅做活时,最厌有响动,说话动作都要放轻……”

  邱迁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见这里规矩这么多,有些犯难。心里更记挂着冯宝的事,不知冯宝和谷家银铺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买卖,和银器作这里有关还好,若是和巷道里其他院落有关,防卫这么紧严,连这小院门都轻易不让出,又如何去查?一旦被识破……他有些怕,又有些悔了。

  “唔?你在没在听?”阿七问道。

  “在听,在听!”

  第七章

  盐钞、茶引、外财

  君子时行则上进,时止则下退,非为邪以求利。

  ——司马光

  汪石说要将冯赛手头的盐钞和茶引全部买下,冯赛有些不信。

  但第二天,汪石骑了匹马,雇了个挑夫,挑着个担儿,如约而来。他那匹马十分骏健,浑身墨黑油亮,只有额头有一撮白毛。

  上了二楼,汪石让那挑夫将两只箱子搬到桌上,揭开了箱盖:“这箱里是一万五千贯的便钱钞,今年朝廷才印发的,我前几天卖粮给太府寺领来的,连封纸都没拆;这箱里是五百两银铤,也是太府寺新铸的。总共一万六千贯,九千贯茶引,七千贯盐钞。”

  冯赛和周长清都有些意外,冯赛怕其中有假,将便钱钞和银铤都细细查验了一遍,果然都是新印发、新铸造的。他再没有话说,便请周长清将盐钞和茶引都取了出来,汪石接过去,随手便放进了腾空的箱子中。

  “汪老弟,你不查点一下?”冯赛越发意外。

  “哈哈,你们两位,一个是‘信义财主’,另一个是‘汴京牙绝’。若连你们都不信,这汴京城还敢信谁?两位,我得紧着雇船,尽快派人去解州和福建搬运茶盐,今天就不请二位吃酒了,改天再聚!”

  汪石拱手一拜,随即转身下楼。一阵热风般来去,倒让冯赛和周长清愣了半晌。

  又过了十来天,将近元月底,汪石又来寻冯赛,请他做中人,向太府寺市易务借贷。

  “这个好说,我每个月都要做几笔。不知汪老弟要贷多少?”

  “一百万。”

  “一百万?不算多。你来京城不到一年,还入不了户籍。若是别人,恐怕贷不到。不过你刚卖粮给太府寺,救了粮荒,又只贷一千贯,他们应该不会为难。你若没有保人,我替你找……”

  “冯二哥,”汪石笑着打断,“不是一百万钱,是一百万贯。”

  “一百万贯!”冯赛顿时惊住。

  一百万贯,是十亿。他来京这些年,前前后后做过的所有买卖加起来,恐怕还不到一百万贯。

  “怎么?吓到冯二哥了?哈哈。我之所以要贷这么多,是答应朝廷向西北边地入中三十万石粮食。以目前粮价,一百万贯还不够呢。”

  “你……你已经跟太府寺说通了?”

  “嗯。太府卿已经首肯。只要我找见配得上这价的保人和牙人。汴京牙人,自然首推二哥你。”

  “惭愧。不过,一百万贯的保人恐怕不好找。”

  “我已找好了三家。”

  “哦?”

  “解行的秦广河、粮行的鲍川、绢行的huáng三娘。这三位如何?”

  “他们三个?汪老弟都请到了?”

  “嗯。”

  “若他们三位肯作保,这一百万贯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了。”

  冯赛又吃了一惊,钱、粮、衣,乃活命之本,这三人是汴京最大的三位巨商,任何一位身家也不止百万贯。能请动一位,就已极难,何况三位一起?

  “我已约了他们三位在潘楼会面,咱们现在就去?”

  冯赛恍惚点头,随着汪石前往潘楼,上楼进了一等雅间一看,秦广河、huáng三娘、鲍川三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更是吃惊无比。

  席间汪石和那三位谈笑不拘,竟像是故友一般,而官贷的事也果然是真的,三人都已答应作保。

  次日,汪石便请冯赛及三位巨商一起前往太府寺,一百万贯不是小事,太府卿却只派了市易丞督办这事,从市易丞的言谈间看,汪石果然也早已打通关节,并没有多问,便开具官契,填名画押,一百万贯官贷便做成了。

  孙献早早来到龙柳茶坊,见huáng胖、管杆儿、皮二竟比他还早,早就等在那里。三人已点好了茶,正啜着。桌上几只空碗碟,只剩些残渣油汤,自然是尽qíng用了饭,等他来付账。

  “孙哥儿,怎么才来?被小娘子缠住不舍得起chuáng?”huáng胖笑着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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