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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阶梯_[日]松本清张【完结】(24)

  “是的·”

  “从那时起又过好多年了吧?我离开大川家具厂都七年了。老是当个做柜的木匠没什么意思,就开起出租汽车,来到了博多。你是比我早三年离开那里的吧?”

  “大概是吧……”

  他渐渐被卷入司机的话题,说不定还要谈到他不愿触及的过去。

  “是吧?你瞧,一晃就是10年,好久没见面啦!”

  道夫眼前浮现出一排河边上的旧式房屋。他就出生在那条胡同内的一所房子里。

  他记得屋子的一半被当木匠的父亲用来做木工活,只有两个小间住人,一个有六张榻榻米大,一个只有三张榻榻米大。父亲经常gān活,腰都gān弯了,晚上还要在昏暗的屋子里点着灯加夜班。

  “大川家具厂的人都说你从那里辞退以后到有田去了,说你在有田烧彩釉,是真的吗?”

  同乡真的问到了令人讨厌的地方。可是传闻如此准确令人意外,其实去有田的事没对任何人说过。那么,关于以后的职业和住址家乡知道多少呢?道夫很想知道,可是又不敢贸然向江头善造打听,于是若无其事地答道:

  “在有田没待多久,后来就到东京去了。”从他的反应上可以大体知道自己想了解的qíng况。

  “是吗?这么说,在东京很久?”江头毫不置疑地说。看样子对详细qíng况并不了解。道夫略微放下心来。

  “8年多。”他连忙回答。

  “8年多?那不短呀!——住在N饭店?”

  “是啊。”

  “住N饭店, 身份就不一般啊!刚才在饭店门口那个年轻人叫你老师,你当的是什么老师啊?”

  “我开美容院。”

  “医院?哦,你当医生了?”

  “不是医院,是美容院,给妇女烫发的那种店,就是做发型。”

  “晤,美容院。九州都是女人gān,东京是男的gān吗?还是东京开化呀!”

  “九州男美容师也多起来了,听说博多也有。”

  “哎,是啊!没想到你当起烫发的来了。他们称你老师,想必你gān得不赖啊。

  到博多也是来搞这个。

  “歌星糙香田鹤子在这儿的剧院演出,知道吗?”

  “是啊,在福冈国际剧院,观众可不少哪!糙香田鹤子也住在N饭店?”

  “我就是应那位糙香小姐之请,为她演出做发型。”

  “哦,你为糙香田鹤子做发型?!”驾驶着汽车的江头失声惊叫起来,“晴,真不敢相信,你真了不起!你什么时候混成这样的?不敢相信哪,真是……”

  出租汽车在漆黑的郊外疾驶。

  听说他在东京开美容院倒没什么惊奇,可一听到糙香田鹤子的名字,江头却大力惊叹。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套本事?”

  一个乡下木工学徒竟出息成这样,江头甚感不解。

  道夫不禁愁上心来。前面去的地方是山庄旅馆。这是一座高级的qíng人旅馆,在东京也很有名气,他已让幸子先住了进去。

  幸子与他同乘一架飞机,跟他不坐在一起。在飞机里上厕所的时候,两人曾说过话,同行的人没看到。可是让车开到那家旅馆,江头就会知道他是去会女人。尤其是离开N饭店时那个徒弟曾吩咐司机“到博多车站” ,他中途又改变了方向,因此,江头一定会明白他的意图。江头gān出租汽车司机这种行当,这方面的经验肯定不少。…自己的业绩已使江头感叹不已,却bào露出这种“丑行”,真叫人头痛。这次偏偏乘上了这辆倒霉的出租车。

  “哎, 宫饭君, ”江头一边开车,一面喊着道夫的旧姓(实际上是真姓),“明天我歇班,我到剧院的后台去找你好吗?”

  “我想到后台从近处亲眼看看糙香田鹤子。我是糙香的歌迷呀!不光是我,我的妻子、妻子的妹妹,都是她的歌迷。要是你能给我说说qíng,让她给我签个名就好学。”

  这个乡下佬!道夫在心里暗暗骂了江头一句。可是还要靠他送到山庄旅馆,他没好一口回绝。

  “什么时候到后台去好呢?”江头继续问。

  “12点左右吧。”道夫勉qiáng应着。

  “12点左右?这么说,她的独唱音乐会我也能免费欣赏哩?真是谢谢了!”

  江头的声音充满了兴奋,益发使道夫厌烦。

  这一带同东京新开发区的景象相似,有新村,有洋楼,也有树林。

  “那片有树林子的地方就是野村望东尼住过的平尾山庄,据说高杉晋作和西乡隆盛也到这儿来过。”

  江头介绍这一带的古迹。道夫讨厌极了。

  在女侍的引导下,穿过过厅,来到院子里。在那儿跟上拖鞋,沿着踏石走去。

  女侍手里打着灯笼。脚下是一片糙坪,围墙外面黑黝黝的树林遮住了天上的群星。

  旅馆比想象的要大一些。

  打开低矮的树篱上的栅栏门,里面有三个独间。拉开同普通房间一样的拉门,从铺着碎石的门口走进屋里,女侍在隔扇外招呼一声,于是,里面轻轻地应了一声:

  “请进!是枝村幸子。

  换上浴衣的幸子坐在屋角。屋中间是张餐桌,饭菜上面盖着一块白布。

  “你来了!”

  幸子招呼着站了起来。她身材修长,看惯了西装,总觉得这身打扮不谐调。

  她穿西装时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可是一穿上和服,就显得头发太稀。道夫下了不少功夫为她掩饰这一缺陷,可是仍嫌显眼。两年前的枝村幸子怎么看都年轻,而现在,她眼帘下、面颊周围都开始起皱了。

  “饭吃过了吗?”

  “吃过了。”

  “是吗?”

  幸子瞟了瞟餐桌上的白布,又回头望着女侍,说了声:“哎,好啦!”女侍连忙鞠了一躬退出去关上了拉门。

  幸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看着道夫换上浴衣。不过并不是要为他收拾脱下的西装。她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心qíng——好胜与怀疑。

  道夫没理会她,径直进了浴室。浴缸就在过厅的对面,小巧而舒适,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这次博多之行,枝村幸子说什么也要跟来,给她解释也不听,而且越解释疑心越重,反倒咬住不放了。她怀疑他要带别的女人来。如果硬xing阻止,又不好直接对糙香田鹤子说,为了不惹麻烦,道夫只好应允。

  刚才说吃过饭了,她顿时就变了脸。大概她一直等着想同他一起吃饭,所以怀疑他在外面同别的女人一起吃过了。近来她的疑心愈来愈重。

  他泡在热水里想,要是一个人外出旅游该是多么自由啊!被她缠着,便格外渴望自由。独自一个人,那多自由自在啊!

  同两年前相比,枝村幸子已判若两人。在他面前,以往的装腔作势和文质彬彬的外表早已dàng然无存。在外面依然装模作样,而只有他俩时,她就完全是普通的那种ròuyù和嫉妒心qiáng烈的女人。道夫也没想到她会变得如此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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