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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阶梯_[日]松本清张【完结】(66)

  道夫那天好像跑远路了。如果是同设计师山根一起去的,那么同对自己说的话也有矛盾。这是怎么回事?

  他还不十分明白,但总觉得枝村幸子的怀疑有来由。

  冈野同qíng被道夫抛弃的女人,如果他的“调查”对她有些价值,那就能讨得她的欢心。

  技村幸子在点心店前同冈野正一分手后,乘出租汽车到日本桥方向去了。这个主意不是心血来cháo突然萌发的,但决意采取行动,是在同冈野jiāo谈之后。可以说,同冈野的谈话给了她力量。

  波多野证券股份公司在颁壳吁的大楼里。幸子将名片jiāo给收发员,要求会见经理先生。名片上有用的还是《女xing回廊》编辑的头衔。独立以后印制了“采访记者”

  的名片,不过还是以前的身份有权威。来接见的人不是看人名,而是注重有名望的单位,尤其是第一篇稿被福地藤子退回以后,她更没勇气拿出自己的名片。

  30分钟之后,她被带进豪华的接待室。名画家的大作、金灿灿的摆设、令人不敢入座的高级椅垫——接待室里的装饰表现出一个bào发户的爱好。然而,这一切却能收到一种奇效,那就是给那些为金钱yù而东奔西跑的人以幻想,使人相信证券公司的稳定。

  经理波多野伍一郎的胖脸和身体显得jīng力充沛,和蔼可亲的微笑中夹杂着经理的威严。其实他此刻的微笑似乎是为杂志社的女记者前来采访感到得意。

  实业家喜欢在报刊上抛头露面。

  漂亮的女秘书送上凉点心和雪糕。好像是特殊待遇。

  “找我有什么事?”伍一郎把名片递给幸子后,悠然自得地问道。他双目鼓起,鼻子扁平,嘴唇肥厚,下跨发达,在一般人眼里,是一福财气亨通的模样。他就是雅子的丈夫?真是天生的一对。

  “是这样,想请您就新近丧偶的名人的悲伤这个问题作点儿介绍。”幸子从容地说。“名人”是句甜言蜜语,半途而废的“名人”一听到这话就会上钩。

  “谈谈丧妻的感受?这太残忍了吧?内人尸骨未寒。”

  伍一郎故作悲痛状,但感qíng并不真切,厚厚的嘴唇上反倒挂着一丝微笑。那不是出于日本人的那种不能在他人面前表现出悲痛的修养,分明是快慰的微笑。

  “我很理解您的心qíng,向您提出这种问题委实过意不去,可是世上还有很多人都有同样的痛苦,为了安慰他们,特来请您谈谈。”幸子满怀同qíng地说,接着掏出了笔记本。

  “真叫我为难啊,内人qíng况与人不同。”伍一郎一面说,一面戒备地望着幸子拿笔的手。

  “啊,是吗?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太太是……”

  “是啊,是自杀?”伍一郎接过幸子的话,慡快地应道。

  “真不知该怎么说是好。”

  “她是个混蛋,一点儿都不顾我的影响,假如我是个心胸狭窄的人就无地自容了,好在我肚量大……”伍一郎笑了。

  “对太太的不幸,您有思想准备吗?”

  这儿说的“不幸” , 当然是指“自杀”,含意对方明白。伍一郎刚才还说:

  “是自杀,她一点儿也不考虑我的影响。”

  可是,虽然他这样说,作为第三者却不该露骨地提这样的问题。但“杂志记者”

  有特权,她有“读者的代表”这一冠冕堂皇的身份。

  “思想准备?”

  伍一郎手支在肥胖的胯下默然良久,眼睛瞅着地板。

  “……嗯,说起来也有一点儿。”说完,嘴边又浮现出一丝微笑。

  “是吗?如果可以的话,想请您…”

  “嗯,她已过不惑之年,我们夫妻也共同生活了20个chūn秋,许多事qíng值得回味,就是说,内人自杀的原因很多。”伍一郎抽象而又意味深长地答道。

  “那,没有遗书吗?”

  “有遗书,我对警察署也说有遗书,所以警察署就放心地断定是自杀。”

  放心地断定是自杀,这句话听起来有些玄妙。伍一郎好像也意识到这一点,连忙补充道:

  “是这样,警察署只要掌握决定xing的东西,就会对自己的判断心安理得,内人是上吊死的,但是发现得迟,尸体已经腐烂,使用的工具绳索也已朽断,身子落在地上,因而,并没有她本人上吊的确凿证据,从qíng况来看是自杀。但这只是推断,于是我一说妻子有遗书,警察署就放心了。”

  “遗书上写着自杀的原因了吗?”

  “女人哪,”伍一郎苦笑着说,“到死也不会说出真心话。她呀,什么具体的事都没写,谢谢关照啦,如此莽撞对不起啦,等等,都是一些辞别人世时的道歉话。”

  “警察看了遗书就理解了?”

  “不,我没给警察看,因为我把它烧掉了。就为这一点,警察把我好盘问了一番。”

  “现在我很后悔,坦率地说,看到那份遗书的时候我非常生气,忍不住把它撕了。”

  此刻他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把一支烟叼在嘴上,打着了打火机。

  “直到最后她还那样任xing。”他喷出一口烟雾。

  “怎么呢?”

  “她已经充分地享乐过了,所以,我对她自绝于世丝毫不感到悲伤。”

  “我不是不服气或qiáng词夺理,实际上我认为内人一直比别的太太过得快活,所以并不觉得奇怪。我说的是实话。”

  “刚才您说对太太要走上绝路有思想准备,知道许多线索,是同太太生活上的享乐有关吗?”

  “不完全是,这也是一方面吧。……哦,对不起,请问您是太太,还是小姐?”

  “还没结婚。”

  “噢,结了婚你就明白了。夫妇间、家庭中有许多微妙的fèng隙,若—一列举,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日积月累。就会形成难以言喻的困境,就像一所变了形的房子,那样的房子,门窗都不能自如开关,可是从外表看,门窗都是关着的,并不知道房子已变形,而在屋里却深知内qíng。”

  幸子手握铅笔,眼睛盯着笔记本。再问什么呢?

  “太太常去美容院吗?”

  提出这个难以开口的问题时,她的眼睛故意盯在笔记本上。

  侃侃而谈的伍一郎这下半天没搭腔。

  “好像去吧,女人嘛。”

  “听说她经常留着漂亮的发型,有这样的传说。”

  “哦,是吗?做丈夫的对妻子留什么样的发型很少注意。”

  “据说太太的发型颇有个xing,富有扭力,准是在她中意的美容院做的,是吧?”

  “哈,哈哈哈。”

  伍一郎突然大笑起来,这一阵大笑把肯定、否定以及他的qíng感都掩盖起来了。

  出了证券公司,幸子想,波多野伍一郎对妻子的品行了如指掌,他那开心、慡朗的笑声就暗示着这一点。笑是商人藏jian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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