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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焦点_[日]松本清张【完结】(13)

  母亲好像说通了。

  “那好,我去问问佐伯先生。可是,真烦人啊,宪一弄到这个地步,你也不能马上回东京来。”

  是啊!目前这样状态,回东京的日子还难估计。

  “不,我不会呆长的。公司方面正在千方百计寻找,总之在我回去以前,向佐伯先生问清楚,寄一封快信来。”

  说完,祯子忽然想到,似乎丈夫从此不会再有消息了。这好像是用道理难以言喻的预感。

  “青山方面的qíng况怎样?”母亲问。

  “刚才我已去了电话。哥哥不在家,嫂子说哥哥可能到这里来。”

  “那敢qíng好,哥哥能去的话,也可以给你壮壮胆。”

  母亲又对宪一的事说了三言两语,问清电话号码后,挂断了电话。母亲抽抽烟咽的声音老是在祯子耳边回响。

  祯子一时茫然若失,不知所措。在母亲的声音消失的同时,她想到,东京那么远,自己一个人置身在几百公里远的他乡,周围的一切在向自己bī近。她身子一动不动,似乎在体会此时的心qíng。

  远处传来谣曲声和鼓鸣。祯子好不容易站了起来。打开窗子。黑漆漆的群山就在正面,山顶上的城墙也同样黑漆漆的,都一样黑,却分得清楚。稀疏的灯火爬上坡来。谣曲声在黑夜里回dàng。

  “借光!女招待拉开隔扇走了进来,跪在门槛前说:

  “我来给您铺被褥。”

  祯子关上窗户,下意识地走到墙跟,看着女招待的动作。

  女招待跪在榻榻米上,用熟练的动作伸开被子。女招待穿着一件华丽的和服,大花的衣带,从后面看,那绣着花卉的银线在电灯光下闪闪发光。

  祯子看着看着,好似视线穿透自己心理的深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从铺chuáng叠被的女招待的姿影,闻到另一个女人的体臭。

  “请休息吧。”

  女招待在枕边放上水壶、茶杯和烟灰缸,走出隔扇。这时,祯子才明确地意识到。

  ——丈夫身边有一个女人,是自己所不认识的女人,而且很早以前就在他身边。

  人在意识深处模糊的东西,一时不会明了,只有受到外界的刺激,才会变成具体的思考,然后再进行思索和分析。祯子意识中的“分析”就是这样开始的。

  新婚旅行之夜,丈夫对新婚妻子表示爱抚。这是令人窒息的困惑的时间,丈夫对妻子吐露了热烈的话语。此刻这一切仍留在祯子的记忆里。丈夫向妻子起誓,要对她忠诚,他要使她幸福。自己也认为这门婚事是幸福的,那时的话语她不认为是虚伪的。

  然而,祯子自己缺乏一种亲密感。不管对方的话语如何热烈,而自己却没有接受他的亲密。

  在取访的旅馆里,在浴室中,丈夫用贪婪的眼神观察妻子的身子说:

  “你那年轻的身子多美啊!”

  丈夫露出心满意足的表qíng,不,真的,他真是这样说的。

  这时,祯子觉得他在跟谁作比较。丈夫的眼睛里确有这样的神色。这使祯子感到不安。以后,他不止一次地说,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的嘴唇真软,像marsh mallow!”

  那时,祯子心中一怔,丈夫拿自己和另外的一个女人作比较。丈夫的热烈呼吸chuī到自己的面颊上,但她却没有亲密感。

  和谁作比较呢?祯子觉得丈夫在和过去的女人比较。都三十六岁了,即使有过这样的“过去”也不奇怪。可是,拿过去的人和自己作比较,那是不能容忍的,然而,这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因此祯子对丈夫的全部qíng况处于未知状态。

  然而,现在不是这样。他所比较的女人不是过去的女人。这个女人现在不知在什么地方活着,她和丈夫的生活有关系。这个关系在祯子和鹈原宪一结婚之前早就存在的。这些印象是断断续续的,有时从丈夫的眼神中表现出来。在新婚旅行的火车里,祯子从车窗中看富士见高原的景色,小声喊道:“真美!”鹈原打开周刊杂志,却不在读它,好像在想另外的心事。眼神是心不在焉的。

  以后,祯子曾不止一次遇到这样的状态。当祯子离开丈夫身旁,又重新回到他身边时,常常是这样的眼神。脸上很不开心,好像沉溺在某种难以告人的思索中,神qíng恍惚。难道男人经常有这样的表qíng吗?祯子以为他在考虑工作,可是,现在想来,不是这样,丈夫的眼神总好像有什么心事,非常yīn沉。他不是考虑工作。他在思念某个女人。祯子此刻又想起丈夫夹在手指中的香烟拖着长长的烟灰。

  这个女人在哪里呢? 这是很难想象的。丈夫过去两年间,作为A公司北陆地方主任住在金泽。一个月里,在金泽二十天,在东京十天。两年中,在金泽生活占三分之二。一个男人和女人有关系,至少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这种想法是很自然的。

  祯子自己也得到印证,当决定结婚时,她提出去鹈原的住地金泽看看,她想去从未去过的北陆地方,那儿是丈夫生活的地方。可是鹈原拒绝了。他提出新婚旅行去中央线沿线。在火车里,丈夫问祯子:

  “这次旅行,你想去北陆方面,是不是?可是那边可没有这样美。”他吸着香烟,把窗户弄得云山雾罩。

  “你生活在城市,憧憬着北陆的yīn郁的幻象。可是,从诗qíng来说,这信浓、木曾的山间多得多了。北陆随时都可以去,下一回吧。”鹈原安抚祯子的心说。

  鹈原为什么不带妻子去金泽,现在才明白了。因为那儿有他的另一个女人,过着瞒着祯子的生活。

  当然,单单一趟旅行,不至于会bào露的。然而,从心理上说鹈原不愿意带祯子去那地方。丈夫另外有女人,丈夫和这个女人生活在什么地方?

  在哪儿呢?在丈夫不愿意说出的地方,或许犀川河岸边的一家人家。究竟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丈夫从来也没有告诉过他的同事。但是,丈夫一定有不让祯子知道的生活。

  十二月十一日下午,丈夫和本多分手后,不知到哪儿去了。他说明天回金泽再去东京。究竟去了哪里?本多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去了女人那儿?一定去了。这个想象几乎是真实的。盖着被子,祯子的眼睛在yīn郁的北陆的景色中行进。她见到了那女人的姿影。两个小小的人影在宽阔的天空下,在两旁一排排低矮的平房的道路上行走。

  丈夫不知在什么地方失踪了。祯子不能想象丈夫消失在秘密的生活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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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方名士

  早晨八时,祯子起chuáng。头重很得。昨夜到深夜也睡不着。洗脸间里虽有热水,可是她故意用冰冷的水洗脸。

  房间里的电话铃响了,祯子赶紧回房间,拿起了电话听筒。

  “东京来的电话。”领班从jiāo换台说。

  祯子以为是母亲打来的,却是嫂子的声音。

  “祯子,您早,你那儿还是老样子?”

  她指的是宪一的事。

  “嗯,还没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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