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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的条件_[日]松本清张【完结】(35)

  信子想彻底地忘掉浅野副教授,但是考虑到他的心境,又感到要被无形的丝丝缕缕束缚。她想起此前碰到的那位年轻的湖沼学者,同样是学者,他却与浅野忠夫迥然不同。当然,并非在说谁好谁坏,但在现在信子疲惫的心中,那位青年黝黑而健康的方脸具备了令人愉快的慡朗。

  丈夫晚上十一点左右回来了,门前响起别具特色的轿车轰鸣声。信子到门厅出迎,这是作妻子的义务。其实,只有这个习惯,她才能作为义务来履行。

  “怎么?”丈夫看着信子说道。“你回来了?”

  小保姆早就睡了,只有他俩。

  “请原谅我的任xing。”

  丈夫默默地脱鞋,他身上散发着酒气,然后,又急冲冲地独自回到自己房间。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信子泡好茶,敲敲丈夫的房门。

  “进来!”丈夫说道。

  信子把茶水放在他面前,一反常态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你去哪儿了?”丈夫看都不看茶杯。

  “信里面都写了。”

  “长野啊!……如果你不开心,随时可以这样做。”

  “……”

  “这比chuī毛求疵好多了。”

  “实在对不起。”信子颔首致歉。

  “我不知道什么事惹你生气了。”

  “是我自己任xing。”

  “这我知道,不是现在才开始的。”

  “……”

  “多亏你出行,我才有了几天的轻松。”

  “我有事儿要问你。”

  “什么事儿?”

  “我去了一趟长岗。”

  “嗯,从长野过去的吧!”

  “……我在家听说你去过了。”

  “……我是去了一趟。”丈夫无可奈何地答道。

  “我大概地问了问你去的目的。”

  “是老爷子说的吗?”

  “我母亲告诉我的,父亲没有详细说。”

  “我去借钱了。”丈夫突然理直气壮起来。“搞事业的钱不够了,只好走这条路。”

  “你要借多少钱?”

  “母亲没说吗?”

  “她还是对你有所顾虑。”

  “是这样吗?”丈夫像刚刚发现似地端起了茶杯。不过,这并不是要喝茶,而是想缓和现场气氛。

  信子注视着丈夫喝茶的动作,夫妻这样面对面,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两人极少平心静气地jiāo谈,丈夫外出归来,也几乎不对妻子开口,直接钻进自己的房间。两人早上从来没在一起吃过饭,他很随意地叫信子烤了面包片端来,自顾自边看报纸边吃。吃完之后马上准备出门,然后将车开出车库,家中无论有什么事都无法商量。现在谈的是与娘家有关的事qíng,有这样的机会也是极为罕见。

  “你要从我娘家借多少钱?”

  弘治放下茶杯,改抽香烟。他慢慢地打着火,吸一口再吐出烟雾,似乎在考虑怎样回答妻子。“借多少?你父亲还没给我回话呢?”

  “数额很大吗?”

  “就算是吧!”

  “我希望你不要从我娘家借钱。”

  “哦?”弘治似乎很惊讶地抬起眼来。“为什么呢?”

  这还用问?如今夫妻感qíng已冷,丈夫还要从妻子娘家借钱,真是心怀叵测。他有感qíng基础吗?这只能被看作唯利是图之举。

  “我借钱又不是为了自己吃喝玩乐,而是事业的需要。”丈夫说道。“我完全有把握返还,而且利息比普通贷款还要高。”

  用这种jiāo易关系能代替一切吗?弘治心中根本没有信子的位置。

  “而且,我说了qíng况之后老爷子也跃跃yù试。看样子,说不定老爷子会主动找我呢!”

  这事儿信子也听母亲说过,父亲已经不对旅馆业抱太大的希望,他本来就是想搞大事业的人。其实,自家旅馆的业务几乎都jiāo给母亲来打理。

  “这种生意跟梳头店一样,女老板的活儿,老爷们儿不该抛头露面。”父亲常说此话,这也是梦想gān男子汉事业的人的讥讽之词。丈夫是怎样对父亲说的暂不清楚,但父亲跃跃yù试的心qíng确实不难理解。

  “这是男人们的事儿,你不用cha嘴了吧!”弘治口气qiáng硬起来。若在一般的夫妻之间,这种说法尚能说通,比如从娘家借钱可以使夫妻关系更加紧密,丈夫与妻子娘家的借贷关系能够巩固夫妻关系等等。

  然而在信子与弘治之间却不存在这种关系,弘治只是将此看作单纯的金钱jiāo易。而另一方面,娘家又不会这样认为,向女婿贷款,无须赘言,是出于希望对方善待女儿的心理,从母亲的口气中也能听出这一点。特别是母亲已经察觉信子与弘治感qíng不和,遵照世间的常理,希望通过向女婿贷款使女儿幸福。父亲在其事业雄心之外,也有与母亲同样的愿望,但这只能是对弘治其人的天真期待。

  信子并未对娘家人详细讲述自己与弘治的状况,因为即使讲了也没用。然而这样一来,反倒使娘家人更不了解女儿女婿的实qíng了。

  “好了,你也不必cao这个心了!”丈夫多少有些妥协。“我不会给你家添麻烦的。”

  “我娘家也没有那么多的钱。”信子答道。“现在旅馆业利润也不高。母亲也曾抱怨过,没完没了地投入成本,业绩却不见上升。”

  “这些我都知道。”丈夫似乎想结束这个话题了。

  “而且,这件事儿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一声的。”

  “那是我不好。”丈夫顺从地说道。“……怎么样?从长野玩到伊豆,多少开心些了吧?”

  “……”

  话头从此巧妙岔开,而且,丈夫居然向信子伸出手来。信子将他的手推开,然后离开房间。弘治单腿跪着凝望妻子消失的方向,眼角浮起一丝笑意。信子似乎到现在才察觉丈夫动机不纯。

  信子回到自己房间。丈夫最后也没说出找父亲贷款的数额,凭想象可知其数额巨大。母亲和父亲都不向信子明说,她感到突然进入了一条黑暗的歧路。

  电话铃响,看看表已是十二点钟。这么晚是谁打来的?她拿起电话答道:“喂!”对方无声。信子继续说道:“喂!这里是盐川家!”对方仍默不作声。两、三秒钟之后,信字耳边响起挂断电话的声音,显然是对方听到信子的声音挂断的。

  3

  翌日,送走丈夫之后,小保姆来叫信子接电话。

  “谁打来的?”

  “说是叫花井。”

  “花井?”毫无印象。

  小保姆看到信子歪头纳闷儿,便又添上一句。“是一位男士。”这更是毫无印象了。

  信子站起,将电话贴在耳边。“我是盐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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