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砂器_[日]松本清张【完结】(96)

  夜幕已经降临,电车、汽车的灯she出刺眼的亮光。今西沿着电车道往前走,迎面走来五、六个黑影,个个同他打招呼,今西认识他们是警备处的人。

  “辛苦了。”今西说:“每天够忙的啦。”

  “再有两三天就完了。”对方笑着说。目前,政局正发生变动,内阁辞职,新内阁即将诞生。警备处的人是受命警卫首相官邸的。

  第二天清晨,今西躺在被窝里看着报纸。第一版上登出了新内阁名单。报上对内阁成员早有议论,直到昨天深夜才最后确定下来。今西读着用大号铅字印出的名字:……

  今西在这份大臣名单里,分外注意田所重喜的名字。

  田所以前曾当过大臣,是某保守党的实权派人物,素以温厚知名。从另一意义上讲,田所重喜在新闻界也很有名气。他女儿是雕刻界的新秀,父女两人的照片常常刊登在杂志上。

  但是,今西对这位新大臣更感兴趣的,是在他名下标出的选区。他第一次知道田所重喜的选区是福岛县。原来他是福岛县人。他出神地注视着铅字。

  “哎!”妻子在隔扇外面喊道,“到点了,还不快起来啊!”

  今西扔下报纸。不管是成立了新内阁,还是反对党上台,对今西这类微末小吏是不会有什么影响的。

  今西匆忙起身洗脸,刷牙时,飘来扑鼻的酱汤香味。其中还带着大葱的味道。他走进起居室,坐在饭桌前。

  妻子一边端起饭碗吃着,一边同他谈东说西。但是,今西并不作答,只是板着面孔听着。其实,他并没有听,只是默默地吃饭。

  “外务大臣是三井伍郎……农林大臣是田所重喜……”今西嘴里有节奏地在喃喃自语。

  ——原来田所重喜是福岛县。

  他放下酱汤碗,又摸起茶杯,粗茶的香味扑鼻。

  ——福岛县……等一等!

  今西歪着头。

  ——有个地方和这个县有关系!

  “你是不是脖子睡落枕啦?”妻子见他一直歪着头,担心地问道。今西沉默不语。

  ——啊,对啦!

  今西放下茶杯。

  ——伊势影院的经理,不正是福岛县出生的吗?他生在二本松市附近的XX村。

  新任农林大臣田所重喜的公馆座落在麻布市兵卫街高岗上。

  当天傍晚,田所重喜参加认证仪式回来后,礼服未脱便接受家族及同党的祝贺。他满头漂亮的银发,风度端庄,红光满面,脸上总是堆着笑容。他虽是第二次出任大臣,但喜悦之qíng依然溢于言表。

  客人络绎不绝,直到晚上九点过后,田所重喜才算平静下来。接着,他又走进饭厅参加夫人为他准备好的小型庆贺家宴。这儿聚集的全是家里人,都在准备为他祝酒。

  田所佐知子本来也和母亲一起帮着照料,但在和贺英良来后,便一直形影不离地跟着他。

  “祝贺您!”和贺英良向未来的岳父鞠躬致敬。

  “谢谢!”田所重喜眯着双眼,露出得意神态。

  “来,来!大家都入座!”

  田所重喜的弟弟、弟媳,内侄儿以及佐知子的弟弟等一共七、八个人在餐桌前就座。

  田所重喜坐在正面,旁边是他的夫人。和贺英良和佐知子在他们对面就座。座上有老有小。餐桌上摆满了第一流厨师烹调的丰盛而jīng美的菜肴。在这张桌上,要说外人,就只有秘书一个。

  “诸位,杯子斟满了吗?”

  夫人环视一下座席上的众人:“来,现在为你父亲gān杯!”夫人显得比任何人都兴奋。

  “爸爸,祝贺您!”“叔叔,祝贺您!”各人按着自己的辈分称呼着,酒杯都举到了眼前。

  “谢谢大家!”新大臣朗然一笑。

  “爸爸,请您gān杯!”看到大家嘴唇往酒杯上沾,佐知子从正面大声说道。

  “没问题!”大臣非常快活。

  笑语如cháo的家宴开始了。

  今晚和贺英良穿一身灰地白花的西服,雪白的衬衫,胸前整齐地系着胭脂红黑花纹的领带,看来很萧洒。本来就适合穿西服的匀称体型,又配上一副秀美的面儿,即使在衣冠楚楚的男女当中也显得丰采夺目。

  他身旁的佐知子也是盛装艳服,穿着深红的礼服,胸前别着洋兰花,满身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田所重喜笑眯着眼睛,望着这对年轻人,向夫人耳语道:“今晚不象是为我祝贺,倒象是给年轻人办喜事呀!”夫人笑了。

  “啊呀,爸爸,你说些什么呀!”佐知子伸长脖子向父母娇嗔。

  当欢乐的宴席进行一半时,侍女走到佐知子身旁小声禀告说有客人来了。

  “有什么事吗?”父亲仿佛有所察觉问佐知子。

  “和贺先生他们组织内的人来给爸爸祝贺,有关川先生、武边先生和片泽先生。”

  “哦,太感谢了!”新大臣高兴地说。“是你们的朋友,佐知子也认识吧?”

  “是的,我们常常见面。上次和贺先生因车祸住院时他们都去探望过。”

  “《新群》这个组织是比较重视人qíng义气的。”田所重喜微笑着说。

  “那就请他们到客厅吧。”夫人说。

  “不,还是这儿好。他们又不是什么特殊客人,还是坐在一起象是一家人更好。”

  餐桌很大,可以容得下。夫人吩咐侍女马上端来三个人的菜。

  在侍女的引导下,关川在前,三名年轻人走了进来。可是,看到眼前这一qíng景,三人又有些踌躇不知所措了。

  和贺英良从椅子上站起来微笑地迎接朋友们。

  评论家关川重雄、剧作家武边丰一郎、画家片泽睦郎三人又恢复了常态,径直向新大臣身旁走去。

  “祝贺您。”

  田所重喜也拖开椅子站起来,“啊,谢谢。”

  “特蒙赏光,真不敢当。正好家里人都聚在这儿,对不起,就请入席吧。”夫人招呼道。

  三人的座位已经摆好,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新闯来的客人。

  关川拍拍和贺的肩膀坐下,新斟满的酒杯端了上来。

  “向您表示祝贺。”首先开口的还是关川,其他两人也紧接着把酒杯举起来。

  “谢谢!”田所重喜郑重地鞠了一躬。

  和贺站起来走到三人椅子后面说,“欢迎你们来。”接着,佐知子也亲昵地致意:“谢谢您们三位在百忙中光临。”

  “为了来贺喜,别的事qíng都可以放下。”关川代表大家回答。

  天棚上悬着好似北欧民间工艺品的吊灯,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佐知子深红色的礼服光辉耀眼,晃得三个人的眼睛发亮。

  “嘿,今晚简直象是和贺结婚式的预演呐!”关川打趣地说。

  由于三位客人到来,家庭祝宴的气氛又高涨起来。三名年轻人一开始就高谈阔论,能说善饮。田所重喜含笑倾听背年轻人的艺术高论。最能讲的是那位评论家,他的口齿和笔锋一样锐利,其他两人是实践家,在逻辑论理上要略逊一筹。关川为了让旧官僚出身的田所重雄也能听懂,尽量深入浅出地阐述着新的艺术论。他的理论归根结蒂,就是一概否定过去存在的艺术,真正的艺术要由他们自己创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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