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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之冬_白饭如霜【完结】(8)

  那助理没动,小心翼翼地说:“也不是二哥选的,品牌方指定的。”

  给他几分颜色,他就要开染坊,而且还是全球连锁,垄断经营。

  多说无益,我抽身出去,找导演:“我辞了吧,你今天先拍他的镜头呗。”

  不理他期期艾艾说什么,我回化妆室收拾东西,一边走出门一边给杰夫打电话:“你在哪儿呢。”

  他很慢很慢地说:“没-干-什-么”

  声音轻轻的,刻意不吵闹那样,我忍不住提高嗓子:“你干嘛啊你。”

  他还是那样:“没-干-什-么-啊。”

  我本来有点委屈,想跟他倾诉一下,结果人家倒好,挨刀断气了似的,生气,我把电话挂了,临末那一瞬间,忽然对面传来他啊地惨叫,吓我一跳,立刻电话又打了过来,很惋惜地说:“哎,被它跑了。”

  什么跑了?

  他痛心疾首:“你家空调下挂个大马蜂窝啊,我一个一个在逮呢,逮到最后一只你电话一来,它吓了一跳,就跑了。“

  大马蜂窝?我怎么不知道?他说你那窗户估计三年没开过了,不要说马蜂窝,就是开森林马戏会,你又知道个屁。

  难怪我半夜睡不着,老觉得耳朵眼边有些磨磨蹭蹭的声响,原来也不尽然是神经衰弱。

  好吧,有只马蜂窝,你一个大男人,一家伙端了不就得了吗,一只一只逮什么。

  杰夫对一家伙端这个解决方案不算很认同,耐心教育我:“人家就是钉子户,也要动之以理,晓之以情,怎么能一棍子敲下去就让滚呢。我把他们集中起来,今天不出工了,回头移到野外去。”

  一个大男人,大好青春,跟马蜂耗上。

  想一想,也没什么不好。

  谈完了这么关键的问题,他问我:“你干完活了?很快嘛。”

  我耸耸肩表示反对,好像他能看到似的,谁知他好像真的能看到,立刻又说:“没干成啊?怎么呢。”

  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跟他说,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想立刻见到他,依靠在他怀里,闭一闭眼―――昨晚我居然睡那么甜,甜到今天连一点脾气都没有,人生很美好。

  他认真地听,哦哦哦哦回应,然后说:“就这样了?”

  当然就这样,我都快出摄影棚了,他们能选到谁就去选呗,要是神通够,苏格兰玛丽女王算什么,不就是招个魂嘛。

  他嘻嘻笑,好像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说:“哎,你先别走,在那等我十分钟。”

  干嘛,难道你要过来扁大卫王吗?虽然你的确很强壮,人家保镖可也不是吃素的。

  他哼哼:“小妞,暴力是不能解决所有问题的。等我十分钟,我帮你去看看那啥玛丽女王到底什么样子。

  他说的话,再荒谬好像都有道理。

  有时候你对人的信任,好像凭空在路上拣到一大堆钞票。不知该给谁,也没有人跟你要,你茫茫然抓着到处看,一个耳光打得自己天雷乱闪,但那些财富并未因随之消失在一梦南柯。

  信任与运气一样,有时候无解。

  因此我折回摄影棚,找一个角落坐下来,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十分钟。

  杰夫一定在拼命上网查找苏格兰玛丽女王的图像――我猜他应该会用电脑的。不过我家的电脑有开机密码,他怎么没有打电话来问呢。

  或者。

  他真的是去看玛丽女王本人。

  虽然我不知道他用什么样的方式。

  如果一个人能够随意穿透沉重的门,说不定也能够随意穿透流逝的时光吧。

  那么能不能让我回到那些光明盛大的季节,回到我流奶与蜜的初见。

  本的女朋友说,他以前都没有见过你,你却和他很熟络。

  到底怎么样才算熟络,要一分一寸将他吞下肚么。

  有人叫我:“尹小姐。”

  抬头看是二哥,大卫王的经纪人。德高望重,手眼通天。

  小个子的男人,秃头,永远一件白色立领衬衣配个黑外套。看起来很憨厚,却是出了名的扮猪吃老虎。

  我懒得站起来,只笑一笑:“你好。”

  他顺势在我身边坐低,伸长腿,两手在额头左右狠狠揉搓了几下。太阳穴上泛起一片红。

  从侧面看过去,极为憔悴,两个眼睛都深深陷进去,血丝都要成群结队地飙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大卫王不让他省心―――但他那么红,就不省心都是值的。

  说句话都很累一样,好久才开口,说:“尹小姐,大卫那边不好意思。我等下再和他沟通。”

  我拍拍他手背:“不必了,我最近也很疲倦,没有工作最好。”

  他神色古怪,慢慢转头看向我,说:“为什么要说也。”

  这么敏感的一个人。

  我直言:“你样子很不好看,最近太累吗?”

  他几乎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我。

  跟菜市场那些很久都卖不出去的病鹅,一模一样。眼珠子死掉了似的锲在一大片血丝里,有一阵子我疑心他马上要栽倒在地,就此归天。

  我在不同的场合见过他几次,喝酒极豪爽,说话却滴水不漏,精力过人,旗下的艺人都是第一线的,绝不是我们这些金字塔底可比,呼风唤雨。

  要说工作太多会把他搞成这样,我实在很难置信。

  他呆了好一阵,又慢慢把头转回去,继续拿手搓他的脑门,搓得跟虾米一样暴红,几乎要滴出血来。

  忽然很快地对我说:“我女朋友死了。”

  再没有多停一秒,站起身来走了。

  我一时回不过神来。

  女朋友?死了?

  他的女朋友是谁,我完全不知道,听闻他的名声颇不清白―――但谁要一清二白?这什么世代,男人的清白都以正常为代价。

  但我没机会问太多,

  杰夫的电话来了。真的是十分钟。

  “哎,我劝你还是不要变成玛丽女王的样子吧,第一她脸太尖了,第二她死得可难看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呸呸呸,什 么跟什么。而且---你在哪里看到的玛丽女王啊。

  他说:“我叫一个朋友回1592年看了一下,顺便带了一幅画像回来,啧啧,女王皮肤可不怎么好,那时候的化妆品质量不过关吧。”

  我歪着头拿着手机,愣了半天。

  清清嗓子,却硬是出不了声。

  一个人用一种很正常的语气跟你讲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你一门心思要相信他,但实在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放到谁身上,可能都有我眼下的表现吧。

  荒谬到此还不算完,他在那边不知道捣鼓些什么,唏唏簌簌,好像还在低声跟人说话,然后对我说:“哎,一会有人送那个画像给你啊,你看看有没有 参考价值。”

  这个家伙说风就是雨,一下就收线,毫无缓冲余地。要是和他两地分居谈恋爱,想打电话缠绵一下不是要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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