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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号酒馆:判官_白饭如霜【完结】(61)

  即使是关在WittyWolf的罪犯,也仍然是人,仍然有最基本与最深沉的恐惧。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死亡的陷阱,在最后关头进行毫无出路的拼搏。

  我瘫在自己牢房的铁栏上,满头都是汗,心脏狂跳,似乎立刻就要蹦出嘴巴。我的天哪,摩根明明说的是越狱,不是僵尸屠城啊,这是搞什么啊!

  监狱的电子大门终于打开,一队狱警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我本着对组织的一贯信任,心里顿时燃起了一朵希望的小火花,这样的小火花,我在许多人的眼里也看到了,但没过两秒,就统统地、毫不留情地被熄灭了。

  有的狱警开始呕吐,还有两个丢下枪掉头就跑。冲在最前面的估计是头儿,在WittyWolf看了一辈子江洋大盗、冷血杀手,心理素质还行,多顶了两分钟之后,离他最近的一间牢房,三个满身是血和尸块的丧尸猛然发出狂暴的吼叫,合力把牢房的栏杆拉开了一个间隙,我顿时眼睛都直了。狱警头儿好样的,立刻拔出枪,哒哒哒哒哒哒,连续六发子弹,全部打在了最先挤出来的那个丧尸的脑门儿上。后者颓然倒下,塞住了牢房的出口,狱警头儿精神一振,正要伸手换弹夹,他那几个逃出大门的手下在外面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头儿,赶快跑,全要出来了,全部要出来了啊!”

  每间牢房的栏杆都被拉开了,杀光了正常人的魔鬼们正眨着呆板的蓝眼,一个接一个地钻了出来。

  狱警头儿一看,似乎在说:操,老子又不是豌豆射手,就算是都还少个南瓜套呢,怎么打啊?赶紧转身就跑,这位身高一米九几、一身肌肉的狱警想必大学时也是橄榄球好手,当面迎上一位丧尸兄,顿儿都没打一个就直接撞上去,踩着人家的脸就冲出去了。那边赶紧接应,大门打开,火力全开,轰得当先追赶的几头丧尸人仰马翻,而后哗啦一声落锁,所有人都在外面瘫倒在地,实在惊吓过度,一时间都呆若木鸡。

  铁栅栏也驶不了万年船啊!我赶紧关上牢房的木门,缩回囚室深处,躲在桌子脚下,默默向一两百个宗教流派的主神用力祈祷:请诸位抛弃地域与观念的分歧,以大局为重,精诚团结,紧密合作,保佑那些栏杆足够结实,不要被行尸走肉们冲倒。只要我能活着走出这道门,保证给各个庙子、道观、教堂都上一份儿供,倾家荡产都决不食言啊各路神仙。

  对于平分供品这件事,大家似乎都不怎么满意,所以在我闭上眼睛装死的时候,囚室的栏杆门就“呼啦啦”一响到底。哪个牢房出来的丧尸力气这么大?我吓得立刻跳起来,咚的一声脑袋重重撞在桌子上,顿时头晕眼花。来不及活血化瘀,赶紧合身一滚,想要滚到床底下藏起来,结果一把被人拖住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没好气地说:“干吗呢,出来!”

  摩根?我胆战心惊地抬起头,一看果然是摩根,立刻松了一口气,当即瘫倒在地,冷汗滴滴答答的,摸着自己的小心脏问:“你,你怎么过来的?”

  他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黑衬衣卡其裤,一点儿血都没沾,脑袋也是囫囵一个,没有哪个眼儿正在漏脑浆。他见我诧异,还做了一个开步走的动作:“就这么走过来的啊,从监狱医院那边。”

  “监狱医院在地下室,就算你坐电梯到这儿,电梯门也在最南边的走廊深处,出了电梯门,再进一道防护门,就是丧尸的天下。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个走法,凌波微步还是八步赶蝉?”

  他很诚实地告诉我:“都不是,但我身上喷了一种香水,不管是僵尸、吸血鬼还是狼人,都见者退散。”

  我打死都不肯信,他一把把我抓起来:“走,去看戏。”

  我赖着不走,龇牙咧嘴地说:“不看不看,吓死爹了。”

  摩根觉得奇怪:“有什么吓人的?”

  你们这些学医的疯子都不可理喻,我比画了一下:“那些都不是人了好不好,僵尸!!怪物!!杀人如麻,你还不觉得吓人?”

  从他的表情看,他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不依不饶地还在努力把我往门那儿拖。我无可奈何地跟着他过去。还好,至少铁门他还是给我锁上了,再一看我哭笑不得,地上放了六瓶装的一小箱啤酒,还有一塑料盒烤串,排骨、羊肉冒着刺刺的热气。

  他从我床上把被子拖下来垫背,舒舒服服地开了瓶啤酒开始喝,一边喝一边往外面看,兴致勃勃地,真的像在看戏一样。我想了半天不明白,他这人到底属于什么品种,犹犹豫豫地也坐下来,拿起一串排骨。

  结果还没张嘴,鼻子一闻到那个肉的味道,整个肠胃就翻江倒海。我把排骨一扔,蹿进洗手间去吐了个痛快。出来之后,摩根非常关心地看着我,第一句话是:“你都不吃了对吧?那我全吃了啊。”

  我傻看了他半天,心一横,娘的,谁怕谁,抓起肉串就咬,嚼都不嚼就往下吞。老实说,我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辗转病房,根本没吃过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么囫囵吞下去几口肉之后,不管心理上多么抗拒,整个身体却随即精神一振,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回过神来:排骨真香啊。尽管如此,我的心理素质还是没摩根好,一边吃着一边拼命转移注意力。我问他:“你上哪儿弄来的这些?”

  他看了我一眼:“这些烧烤?哦,我自己在监狱医院烤的啊,少点儿孜然不够入味是吧?不过涂了点儿医用糖浆代替蜂蜜,算是弥补了一下。”

  难怪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消毒水味儿。我嘀咕着又拿了一串肉,往外面飞快地瞥了一眼。我们喝酒聊天享受生活的当儿,魔鬼们捉对厮杀上了,他们杀得更惨烈,但有一点好——不怎么叫,不哀号也不呻吟,打不过就利利索索地死了。而且摩根说的好像是真的,谁也不往我们这边来,一靠近还皱眉头,赶紧往远处挪。眼看丧尸越死越多,寂静慢慢又主宰了一切。这样的拼杀没有胜利者,也没有凯旋,只剩下满地死尸,空气中散发着浓郁得像能滴出来的血腥味。

  我们和狱警在各自的地盘里充当看客,区别是狱警们已经全傻了,而我们却在吃烧烤,尤其是摩根,吃得不知道有多享受。我怀疑他以前学人体解剖的时候,会不会看着人家的肝脏挺新鲜,就顺手切下来拿去做土匪肝片。

  我打了个寒战,想要忍,又实在忍不住,终于把我的疑问抛出来:“摩根,这事跟你有关系吗?”

  他喝下最后一口啤酒,神情平淡地瞥了满地的残尸一眼:“当然有啊。他们最近六个月穿的囚衣上,附着了一种无色无味、纳米级别的神经毒剂,能够影响他们的官能系统。一开始脾气变得特别暴躁,嗜肉,慢慢视力会减退,失眠,出现幻觉。五个月之后,毒素累积到一定程度,身体会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试图和毒素对抗,他们就会开始发烧。就跟你那次发烧一样,每天晚上退,白天烧,而且有传染性,到第六天,如果还烧,就直接死掉了,如果不烧了的话——”

  我接嘴:“就跟我一样,幸存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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