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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号酒馆:判官_白饭如霜【完结】(70)

  然后一片叽叽喳喳,那位倒霉蛋经纪人说的每个字感觉都是从牙缝里往外蹦的。

  我想象了一下人家吊着一个受伤的蛋蛋眼巴巴地在旁边等着缝合,医生却突然跑去跟网友聊天的场景,深深觉得咪咪兄至今没被人一刀砍死在路上,实属老天不开眼。

  过一会儿他回来了:“最近他们没怎么出来接外单,据说是被人包养了,负责定点清除。”

  看他说术语的娴熟度,这小子显然已经彻底卷在黑道的旋涡里游不出来了。我沉吟了一阵,正要说今天要不就问到这里为止,忽然那个嵌在刀片里的字母J浮上脑海。咪咪兄对这个有点反应不过来:“用字母作代号这两年在娱乐界蛮流行,但在杀手界不多,我帮你查查吧,有消息call你。”

  我们双双利落地挂了Skype,我一点儿也不担心他是不是会去帮我查,他一点儿也没兴趣我为什么要找杀手,是杀人还是被杀,正因为如此他才是我过去世界唯一留下的朋友,在二进制的世界里保持着无须酒肉润滑的联系。

  我坐在那儿想了会儿心事就跑去睡觉了,一夜无梦。起来时大卫兄已经在厨房里杀出了一条血路,煮了咖啡,煎了鸡蛋,做了西红柿吞拿鱼罐头沙拉,要不是没有相应的食材和生产工具,他说不定会给我搞出一套欧陆早餐全餐来。

  我惬意地坐下,一边埋头吃一边随口说:“你们有钱人也会自己动手做饭啊,真朴实啊!”

  他捧着咖啡杯望着我,脸色有点古怪:“你知道我是谁?”

  我生平不打诳语:“当然知道,不然谁有那么多工夫救你啊。”

  既然言及于此,我干脆凑了上去:“喂,你能给多少钱?”

  大卫先生想必一辈子虚伪惯了,一时间简直没法适应我的赤裸裸,愣了好一阵,勉强露出笑容:“你要多少都行。”他风度很不错,“有钱能买命,随便多少都值。”

  我耸耸肩,把最后一块煎蛋吞下去,平淡地说:“不一定的,有的人,宁愿死,也不会糟蹋钱。”

  人各自有在意的东西,谁也别跟谁说“何不食肉糜”。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我要去找个人问问,到底跟你要多少钱合适。”

  他诧异地扬起眉毛:“哦?需要一起去吗?我可以当场写支票的。”

  我俯下身观察了一下他的瞳孔,指指里面的病床:“你,去躺着,要想真的救活你,路还长着呢。”

  转身备药,我顺手打开了挂在冰箱上面的电视,正好是社会新闻,通常多是猫丢狗跳的事。现场记者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哪个地方被火烧了。我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忽然全身僵在那儿。

  失火的是十号酒馆。

  记者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得到控制,电视上能看到烧得焦黑的院子围墙,半拉酒馆倒了,空中还有缕缕黑烟。镜头对着酒馆大门猛拍,一转,扫到了门外站着的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当然是约伯。

  我把大卫放倒,挂上药,然后撒腿就往烟墩路赶,到的时候电视台已经撤了,警察象征性地围了条警戒线在围墙外。我翻过去一通找,发现约伯抄着双手,窝在角落里发呆。

  “什么情况啊这是?”

  他眼睛肿得像个包子,我以为他伤心过度哭的,结果仔细一看是蜂毒过敏,被蜇了。

  “小子,你上哪儿学狗熊掏人家蜜蜂窝了?”

  他苦着脸一指:“后面那家,姓牛的,院子里的槐树下有个大蜂窝,我昨晚上打烊了之后嗓子疼,琢磨着去掏点蜂王浆冲水喝,喏,就成这样了。”

  他又一拍大腿,唱做俱佳:“幸好老子去了,不然就被那三个王八蛋一锅熟在里面了,跟没卖完的那半锅手撕牛肉一样一样的啊!”

  我顿时放心了不少,这位朋友眼下都心怀手撕牛肉,证明还能受得了打击。

  他表示同意:“我还行,不知道老板挺不挺得住。”

  “到底怎么回事,木三这个笨厨子走的时候灶台没熄火吗?”

  “昨晚那三个干的。”

  “你确定?”

  约伯点点头:“摄像头拍到了。”

  我这才吓了一跳,多少年了,我怎么不知道十号酒馆最近装了摄像头:“是不是在洗手间?赶紧说!”

  他摇摇头,嘴巴朝烟墩路的对面努了努:“那儿,一个偷窥犯装的,有漂亮姑娘来就逮个正着,后来被抓了,我也没跟当局举报。”

  他指的地方是烟墩路十三号,五星级公厕,是这一区流浪汉和出租车司机的天赐宝地。我的妈,约伯你一天到晚到底在干些个什么!

  现在不是追究约伯私德问题的时候,我们面面相觑百思不得其解:“话说,那个大卫·迪,这是惹了谁啊?”

  这问题我们答不了,报警也不对,我没话找话,开始向约伯汇报医疗进度:“最直接致命的过量毒素已经被清除了,暂时不会死翘翘,其他的比较棘手,有一系列的连锁相互作用,我得慢慢来。”

  “多久能把他弄好?”

  “再保守估计也得三个月吧。”

  “三个月后我们才能收钱?”

  “呃,理论上是,不过,其实住院也要交押金和预备金的嘛!”

  约伯立马跳起来,一拍大腿:“那赶紧的,收了钱踢他滚蛋!”

  得到制度的支持,我们俩一下来劲了,赶紧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家赶,跟劫匪一样,杀进去就嚷嚷着找大卫要钱。

  他那会儿躺着,药剂滴了三分之一了,正昏昏欲睡,被我们吓了一跳,支起半个身子来。约伯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嗨,你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加了一个词以精确说明:“之一,之一。他有动机,我有能力。”

  大卫笑了,他年轻时想必是十分英俊的男人:“我倒是,啧啧,从没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人。”

  他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卡递过来:“这是全球通用的卡,任何提款机都可以用,没有额度上限,密码是六个零,你们取多少都可以。”

  他对我眨眨眼:“能救命的私人医生,贵一点是完全应该的。”

  我理直气壮:“那是。”伸手拿卡就准备去过一把花天酒地现金无限的瘾,被约伯一把抓住:“慢着!”

  他坐在大卫对面,看看那张卡,久久不说话。

  “怎么了?”

  他弹弹那张卡,缓缓地说:“这是美国富豪银行发行的黑卡,这家银行采取会员推荐准入制度,阿猫阿狗的钱他们压根不要。为了确保用户的安全,在特别授权下,银行能够全球定位用卡人的行踪。”

  大卫对约伯的见识表示惊讶:“你居然知道?”

  约伯吹牛似的说:“我认识不少有这种卡的人。”

  我觉得可能是在做梦的时候认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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