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先生，我正要送点茶和面包上去。”
“你上去问她，我可不可以去看她一下？”
“是的，先生，我会问她的。”
黑女人出去后，奈德·波蒙特从桌旁站起来，开始在房里走来走去。暖意使得他瘦削的双颊上又显出斑点，一张瘦脸颧骨棱角分明。麦维格进来时，他停下脚步。
“好了，”麦维格说。“如果法尔不在，你就找巴布罗。他会帮你的，你什么也不必跟他解释。”
奈德·波蒙特说，“谢了。”然后看着门口的棕女孩。
她说：“她说你可以上去。”
※ ※ ※
欧珀·麦维格的房间是蓝色调。奈德·波蒙特进去时，她身上穿了件蓝银相间的便袍，在床上坐了起来，靠在枕头上。她和她父亲及祖母一样，都是蓝眼珠，也同样是瘦长个儿、坚实的骨架。美丽的粉红色皮肤像婴儿一般。她的眼睛此刻泛红了。
她把面包住膝上的餐盘一丢，手伸向奈德·波蒙特，笑着露出她健康的白牙齿，并说：“哈罗，奈德。”声音不稳。
他没握她的手。只是轻拍她的手背，说，“哈罗，丫头，”坐在她的床尾。两腿交叉翘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烟雾会让你头痛吗？”
“噢，不要。”她说。
他似乎是向自己点了点头，把雪茄放回口袋，不经意的吐了口气。他在床尾挪了挪姿势，好能直视着她。他的双眼润湿，带着同情。哑着嗓子说：“我知道，小姑娘，很难受。”
她婴儿般的眼睛望着他。“不，真的，现在头已经不大痛了，而且总之也没那么惨。”她的声音不再那么不稳了。
他抿了抿双唇向她微笑：“你把我当外人吗？”
她双眉间微微蹙了起来。“我不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奈德。”
他的嘴角和眼睛神色一凛，回答：“我指的是泰勒。”
虽然她膝上的餐盘略略移动了一下，不过她的脸色却没变。她说：“是的，可是——你知道——我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他了，因为爸爸——”
奈德·波蒙特突然的站起身来。朝着门走去，回过头说了声：“好吧。”
床上的女孩一语不发。
他走出房间，下楼。
保罗·麦维格正在下头大厅穿外套，他说：“我得去办公室处理一下那些水沟合约的事情。你要的话，我可以顺路载你去法尔的办公室。”
奈德·波蒙特刚说，“好极了，”就听到欧珀在楼上喊着。“奈德，喔，奈德！”
“马上来，”他应着，然后对麦维格说：“你赶时间的话，就别等我了。”
麦维格看看表，“那我就自己走了。晚上在——俱乐部见？”
奈德·波蒙特说，“嗯。”然后再度上楼。
欧珀已经把餐盘推到床尾，她说：“把门关上。”待他关上门，她在床上挪了挪，空出旁边一个位置给他坐。然后她问：“你为什么会这样？”
“你不该跟我撒谎的。”他坐下后，严肃的说。
“可是，奈德！”她的蓝眼探索着他的棕眼。
他问：“你上次跟泰勒碰面是什么时候？”
“你的意思是跟他谈话？”她的脸和声音很坦白。“已经好几个星期前了，而且——”
他猛然站起来。边走向门边回头说道，“好吧。”
他才踏了一步，她就叫：“噢，奈德，别这么为难我了。”
他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
“我们是朋友吗？”她问。
“当然，”他很快回答，不慌不忙的说，“不过撒谎的时候，就会忘了朋友这回事了。”
她在床上侧转过来，脸颊抵在最高的那个枕头上，开始无声的哭了起来。她的泪滴落枕上，湿成一块灰印子。
他又回到床边，再度坐在她身旁，把她的脸从枕上扶起，靠在自己肩上。
她继续无声的哭了几分钟，然后嘴巴埋在他外套里闷着说：“你知道我曾见过他吗？”
“知道。”
她警戒的坐直起身来。“爸爸知道吗？”
“我想不会吧。我不晓得。”
她又低下头埋在他肩上，声音又是闷在他外套里。“噢，奈德，我只有昨天下午跟他在一起，一整个下午！”
他的手臂拥住她，什么也没说。
又过了一会儿，她问：“你想会是谁——谁杀了他？”
他瑟缩了一下。
她突然抬起头。现在一丝软弱都没有了。“奈德，你知道吗？”
他犹豫着，润湿了嘴唇，喃喃道：“我想我知道。”
“谁？”她热切的问。
他再度犹豫了，躲着她的眼睛，然后缓缓问她：“你能保证不告诉任何人，除非时机到了吗？”
“可以，”她很快的回答，可是他要开口时，她双手攫住他的手臂阻止了他。“等一等。我不能保证，除非你先跟我保证凶手不会脱身，他们会被抓到，而且会被惩罚。”
“我不能保证。没有人能保证。”
她瞪着他，咬着嘴唇，然后说：“那好吧，反正我答应你。是谁？”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欠一个名叫柏尼·德斯潘的赌徒钱，还不出来？”
“这——这个德斯潘——？”
“我想是，可是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欠债的事情？”
“他知道他惹上麻烦了。是他告诉我的，可是没说是怎么回事，只说他和他父亲为了钱吵了一架，说他很——他用的字眼是‘绝望’。”
“他没提到德斯潘？”
“没有。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觉得是德斯潘杀的？”
“他有一千多元泰勒的借据，没收到债。他昨天夜里匆忙出城了。警方现在正在找他。”他压低声音，略略转身看着她。“你愿意做些事情帮忙逮到他，而且让他定罪吗？”
“愿意，什么事？”
“我指的是有点下流的事。你想想，要把他定罪一定不容易，可是，如果是他干的，你愿意做一些——呃——下流的事情，好把他给钉牢吗？”
“做什么我都肯。”她回答。
他吐了口气，双唇抿了抿。
“你想怎么做？”她热切的问。
“给我一顶他的帽子。”
“什么？”
“我要一顶泰勒的帽子，”奈德·波蒙特说。他的脸泛红。“你能替我弄到吗？”
她困惑了。“可是要做什么呢，奈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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