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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声咽_鬼马星【完结】(51)

  白箫觉得这主意不错,便琢磨:“扮个什么人好呢?”

  “扮个郎中吧。我有个旧药囊,还有些治跌打损伤,扮个郎中——只要不真的给人治什么疑难杂症,保管不好露陷。我们再去弄几件男人的衣服,好在少夫人身量颇高,又是天足,应该扮得像。”徐永道。

  这时有人在外面打门,众人不免诧异。一会儿,丁二来禀报,有人送来一张纸条,要面交少夫人。

  白箫接过一看,只有一行字,写道:

  一匹良马系在后山腰,为你壮行。

  虽没具名,但白箫认得那字迹,正是展鸿飞写的。白箫的心里不由涌上一股暖流,又看看眼前三个义仆,更觉欣慰。

  当下三人各自作准备。荷萍给她收拾行装,徐永拿来了几件旧的干净衣衫和一个药囊。药囊里面装着一些草药。他们习武之人,大多认识那些伤药。

  白箫草草吃了些饭,就去装扮了。不久之后,就从内室中走出一个四十多岁的郎中:黑黄面皮,几道皱纹,唇上几绺鼠须,身背药囊,摇摇摆摆地踱出来,可不是一个走方郎中吗?徐永点点头,荷萍拍手。

  五月之夜,还很寒冷,山庄里静悄悄的。

  临行,荷萍不舍白箫,掉下泪来。徐永坚持要送一程。白箫拒绝:“往后的路长着呢,我不能再做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夫人了,以后一切都要靠字迹打理了。”

  徐永想想也对,便道:“那今后咱们怎么联络呢?我们定个时间见面,或传个信,也好有个照应。”

  白箫道:“这个计议好。今天是五月十五,每逢十五,我就暗中来会你们,或者托人来传个信。我们定个暗号,就以伤药跌打丸为证,如何?”

  徐永贺荷萍点头记住了。

  万事就绪,白箫背上药囊,带了银箫及银两就出了门。她不愿让丁二知道,便从院落后门离去,主仆三人悄然作别。

  山庄后门果然没几个守卫,她越墙而过,竟无人觉察。

  她对后山的路原本较为熟悉,借着淡淡的月光,施展轻功,不久就到了后山腰,远远就见一匹棕黄色的马系在一棵大树下。她觉得这匹马有点眼熟——正是大师兄的坐骑!原来山庄给男弟子及武师都配了马,女弟子则没有。白箫知道这匹马为大师兄的心爱之物,现在给了自己,他以后出门怎么办?别人知道了又会说什么?她有点犹豫。想不骑,又要赶路:骑吧,总觉得不妥。正在愁肠百转之际,那匹马似解人意,竟向她俯首低鸣,如在见礼问好。白箫不禁拍了拍马背,轻道:“马儿,马儿,你愿意跟着我去吗?”

  那马发出欢声,头在她手臂上磨蹭,似乎十分愿意。白箫见此,不再犹豫,解下绳索,跃上马背,心里以后自己一定再买一匹骏马回赠大师兄。

  16. 再见幽莲

  白箫到达北衡时,已是二更天了。她不知张神医家的位置,忽见街边有一小食铺尚有灯光,便去询问。那店小二见是个游方郎中,便指了指,说往前一直走到底,有一所大院子便是。

  白箫依言,果然见一个大院子围着一座三层楼房,周围只有一户人家,甚是僻静。白箫心想,看来看来张神医收入颇丰,只是置下偌大家产,却为何选了这么个荒凉处所居住。

  她无暇多想,见街边有棵大柳树,便栓了马,然后前去张望那院子。

  四处异常寂静,偶尔听得几声虫唱,愈觉幽僻。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到处黑沉沉的。她一跃进了院子,摸到楼房外,见一间屋子里有些光亮,便走近过去,撕破糊窗纸,朝里瞧。

  只见屋里一灯惨淡,背窗处,一个女子身穿白绫滚黑边孝服,托着腮,斜倚在一张榻上。白箫虽未见其人,却断定这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子。她不由纳罕,未听说张神医有女儿,屋里的女子莫非是他的妻子?当下她动了好奇心,要看看这女子的面貌。

  这时正巧那女子起身去挑亮灯烛,屋子顿时明亮起来,那女子又恰巧面对窗外,让白箫见个正着。她一见之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她瓜子脸盘,肤白胜雪,明眸若点漆,樱唇如染朱,身材细高,柳腰娉婷,行步之间,若往如还,又因一身孝衣,俏丽中更是清雅。白箫逐渐与徐滨生情,也对女子的容貌颇为关注,此时见到那女子,竟如见了月殿姮娥似的,不由暗暗喝彩。然而,估量她的年龄,不过二十多岁,怎会做了张神医之妻?白箫实为不解。

  她再看时,又觉那女子颇为眼熟,只是不知在哪儿见过。

  那女子背窗作于榻上,仍然右手托腮,若有所思。

  白箫觉得不能再耽误了,马上转到门外,轻击几下。声音虽轻,但四周万籁俱寂,却也显得分外清晰。稍顷,一个略显惊慌的声音从屋里传出:“什么人?”白箫听得她正朝门户处走来,脚步放得极轻。显然颇为害怕,于是她轻轻用女声道:“是张夫人吧?我是云台山庄的少夫人,有点事来讨教,绝无歹意,请夫人开门,进去说话。”

  “你是云台山庄的少夫人?”里边是带着疑惑的问话。

  “正是我,务请夫人谅解我深夜前来打扰。”

  门“吱呀”一声开了,秉烛的张夫人看见她,随之下得“呀”的一声叫出来。白箫忙扯下胡子,笑道:“张夫人受惊了,出门不便,我是女扮男装。”

  那女子见白箫一张黄黑的脸,又连退两步,白箫趁机进入室内。这大约是间厨房,桌子上放着一盆清水,白箫忙掬起一把水往脸上抹了抹,立即显出一张清水脸来。

  张夫人盯着她的脸许久,忽而阖上门,放心烛台,跪下行礼。

  “原来是二小姐。请受奴婢一拜。”

  说罢,便向白箫叩头。白箫慌不迭上前搀扶。

  “张夫人快快请起,我们初次见面,你何必行此大礼,真是折杀小妹了。”

  张夫人却犹自不肯起身,仰头看着白箫,问道:“二小姐可还认得我?”

  白箫听了这话,便仔细辨认起张夫人的脸:“是、是有些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奴婢是夏幽莲。”

  白箫大惊,再仔细看,虽十年不见,眉眼果真仍是当年的夏幽莲。

  “你果真是夏幽莲姐姐?”她惊喜地问。

  “正是。”

  “姐姐快快请起。”白箫立时相扶,一边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姐姐。你,你真的是张夫人?”她还是不太相信,仔细算算夏幽莲不过二十三岁,而张神医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夏幽莲却含笑朝她点头,又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正屋吧。”

  她举烛引路,让到一间朝南正屋。白箫心知,这就是她在外窥见的厅堂。当时只注视她的人,现在才看到屋内的陈设。这是一间介于书房与休息室之间的屋子,书案上摆放着文房四宝,花架上放着一大盆洁白的茉莉,四壁悬挂着山水画,白箫不识,但一看就知出自名家之手,至于那张靠窗放着的湘妃塌,古雅精巧,连婆婆家也无此物。只是素烛白帷,给房中添了几分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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