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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加莎·克里斯蒂秘密笔记_[英]约翰·克伦【完结】(5)

  我把纸箱搬到地上,跪下来取出最上面的练习簿。练习簿的红封面上贴了张白色小书签,写着数字“31”。我打开练习簿,映入眼帘的第一行字是“藏书室的女尸——人们——梅维斯·卡尔——罗蕾特·金”。我随意地翻阅着……“尼罗河上的惨案……要点在于……十月八日——以姑娘的视角描写海伦的事件……空幻之屋——警长来找亨利爵士——打听手枪的情况……巴格达之谜五月二十四日……一九五一年戏剧第一幕——陌生人无意中闯入黑暗的房间——找到了电灯——开灯——男尸……一桩谋杀被安排——利蒂西亚·贝利在早餐时”。

  仅仅一本笔记本里就有这么多吊人胃口的标题,还有七十多本静静地堆放在那个并不起眼的箱子里!我全然忘记我是不舒服地跪在凌乱肮脏的地板上,也忘记楼下的马修正在等我开饭,更忘记外面十一月的夜幕下,雨水正滴滴答答敲打在装有百叶窗的窗上。我现在知道如何去打发余下的夜晚和周末的时间了。而且,正如后来发生的那样,接下来足足有四年时间……

  那天晚上,我很晚才终于极不情愿地上床睡觉。我已经有条不紊地翻阅了每本笔记本的每一页。房子里一片寂静,我走上旋转楼梯,想尽可能多地牢记短暂略读后获得到的令我着迷的信息。这些信息包括:《尼罗河惨案》原本属于马普尔系列……《十个小黑人》最初时的角色不只十人……她是如何安排《死亡终局》的结局的……她为《怪屋》的结局随意思考过各种不同的解答……

  第二天上午,马修领着我在格林威的花园里散步。我们从以前用作马厩的房子(当时成了英国名胜古迹托管协会的办公室和礼品店)开始,穿过网球场(《死人的殿堂》)和建有围墙的花园,这里可以看见宽阔的温室;再穿过槌球场,往上走到房子的后面,沿着小径来到高地花园,达特河的景致壮丽宏伟。然后我们蜿蜒而下,来到船库,这里是《死人的殿堂》中不幸的玛琳·塔科死亡的现场;最后来到了炮台,从矮墙向下俯瞰着河流,许多年前,活力四射的艾尔莎·格里尔(《啤酒谋杀案》)就是在这段矮墙上为临死前的阿米亚斯·克雷尔摆姿势的(参见第4章)。我们沿着小径回到房子,小说中难逃一死的卡洛琳·克雷尔也走过这条小径。当我们接近房子前面的时候,我记起这是阿加莎·克里斯蒂与她的一家老小休息放松的度假别墅,我可以想象五十年前那些夏天的情景,这片草坪上摆着茶点,网球场那边传来网球拍击打网球的啪啪声,槌球棒击打槌球的咚咚声;在这儿,小狗在午后的阳光下懒散地趴在地上,白嘴乌鸦飞来飞去,在树上嘎嘎地叫个不停;在这儿,太阳闪耀在达特河上,男仆在为晚餐收拾餐桌,科尔·波特的音乐从唱片转盘飘荡到草坪上;在这儿,耳畔可以听见楼上一扇窗户里隐约传来嗒嗒的打字声……

  那个周末,我几乎在顶楼的那个令人着迷的房间里度过了二十四小时,除了吃饭(那也是由于马修的再三要求)和睡觉。我拒绝了达特茅斯的午餐,也拒绝了和亲友们在书房的茶会;我避开了餐后礼节性的交谈,缩短了早餐时间,马修愉快的宽容态度默默地助长了我的无礼举止。我像赫尔克里·波洛待在罗杰·艾克罗伊德的书房里一样,仔细查阅《幕后凶手》和《沉睡的谋杀案》的打字稿、《捕鼠器》初稿中原先的设定和被删去的场景、《无尽长夜》中大量注释的手稿;“达文比先生失踪案”[原文如此]最初的杂志版、《尼罗河惨案》和《死亡约会》签名版首演节目单;庆祝第五十本小说《谋杀启事》典礼的官方剪贴簿;《东方快车谋杀案》王室首演的纪念品;就像莱蒙小姐总是在整理档案一样,我总是不断地重新拿起这些令人入迷的笔记本。

  在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这些资料中,还留下许多她作家生涯早期的作品——非犯罪小说、轻松小品文、近似犯罪小说,还有她在《斯泰尔斯庄园奇案》之前写作的小说《沙漠上的雪》。她的短篇小说的原始打字稿中(有些文字与出版的内容不同),还有一篇“狗球事件”。研究克里斯蒂的学者们都知道这篇小说的存在,其中包括我的朋友、克里斯蒂迷托尼·梅达沃,她是《烛光残影》的编辑。由于这篇小说与她已出版的一部作品太相似,所以无法在作者死后收录在任何作品集里。我相信正是这种相似,引起了人们的浓厚兴趣,不过两者的差异也很大。现在你们可以自己来判断了。

  第二年,我又一次拜访格林烕,这一次成就了我现在认为的“大发现”。二〇〇六年八月,我在格林威待了一整月,分类、整理阿加莎女爵士的手稿,准备在修复工作开始之前,将这些手稿搬离这座房子。工作日时间,房子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随处可以看到勘测员、建筑师、工人和志愿者,但是周末往往很安静,尽管花园在周六对大众开放,但是房子本身却更加宁静,真的,安静得让你以为整座房子里没有其他任何人。八月十九日,周六的下午,我正在检查手稿和打字稿,准备列出名录,然后进行存放。与长篇小说不同,唯一捆起来的短篇小说集只有《赫尔克里的丰功伟绩》,我知道首次发表在杂志上的小说在收到精装版时常常会有小小的修改,于是突生一想,若是如此,这捆稿件与出版的作品有多大的区别呢?前言和前面的小说都与已知的版本一致,可是当我翻到第十二篇“制服恶犬克尔柏洛斯”时,开场白(“赫尔克里·波洛抿了一口开胃酒,抬头扫视了一眼日内瓦湖……”)使我感到很陌生。

  我继续读下去,意识到我正在看一篇无比独特的东西——一篇不为人知的波洛短篇小说,这篇小说尘封了六十多年,在这六十多年里,人们将其拿上拿下,搬来搬去,多少次从书架上拿下来,又多少次被放回去。不止一个人碰过它,但直到作品创作近七十年后,一个夏天的下午,才有人注意到它。我停下了列表与分类的义务工作,坐下来阅读这篇小说。自一九七五年十月之后,继《幕后凶手》中那段令人心酸的话语“是的,那是段美好的时光……”之后,这是第一次,我们又看到了赫尔克里·波洛的一段不为人知、被人遗忘的历险记。

  二〇〇六年初,我与马修商量,是否可以根据他外祖母的笔记本出一本书,一向慷慨的他立即同意了。此后不久,哈珀-科林斯也表现出同样的热情。剩下的问题是,如何处理两篇未出版的小说。我认其地慢慢看完所有的笔记本,发现这两篇小说也留有笔记。马修同意出版这两篇小说,我非常荣幸,犯罪女王两篇新小说的初版工作委托给了我。

  在《斯泰尔斯庄园奇案》的结尾,波洛对黑斯廷斯说:“没关系。朋友,自我安慰一下吧。我们可以再次共同出击,谁知道呢?以后……”千真万确,谁知道她写下这段话大约一个世纪之后,我们和赫尔克里·波洛再次共同出击了……然后,难以置信,又是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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