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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性的证明_[日]森村诚一【完结】(33)

  栋居按照那个陈年地址,总算找到了桥爪家。向桥爪家属说明了来意,递上名片要求见主人,被对方拒绝,但栋居知道桥爪在家,于是便缠磨起来。

  侨爪家并不大,大概栋居的说话声传到家里,被桥爪听见,主人走出屋子,出现在捺居眼前——一位六十上下、看上去很倔的老人。长长的眉毛下,隐藏着一双细小的眼睛,目光炯炯地盯着人。尖尖的颧骨被太阳晒得黑里透红。令人奇怪的是右手戴着白手套,好象手受伤了似的。

  “听说您是专程从东京来的,可惜我什么都不知道,战争年代的事早就忘了,您还是回去吧。”老人的口气很谨慎,但毫无妥协的余地。栋居再三请求,桥爪依然如故。

  “老爷,进来说吧。”家眷看到二人在门口顶起嘴来,便插嘴道。

  “进去说?不行。”桥爪顽固的态度没有丝毫改变。对这位执意拒绝,冷若冰霜的桥爪,栋居抱着最后的希望说:“桥爪先生,您还记得这句诗吗?”

  栋居边说边掏出记事册,向桥爪显示了抄在上面的奥山诗句。记事册果然吸引了桥爪。

  “‘绘冻伤,画家手,阵阵颤抖。’这句诗中描写的画家是你吗?”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诗!”拒不开口的桥爪动摇了。

  “难道不是指你吗?还有‘铁桶内,少年心,缓缓搏动,解剖台,弃碎尸,仅剰手足。’”

  “别说了!”桥爪故作姿态似地堵上耳朵。

  “奥山没有参加解剖少年,却写出如此逼真的诗句,这大概全靠你把解剖场面告诉了他吧。我们认为奥山的死同解剖少年一事有着某种联系,我想查的只是奥山以及少年的姐姐杨君里的死因,请您尽量协助。”

  看了奥山的诗句后,桥爪的态度已经开始犹豫了。栋居进一步劝说。

  “我理解你始终保守731秘密的心情。但是,如果奧山和杨君里是出于‘731’的原因而死的,你作为他的战友,难道不想查出他的死因吗?他们都是为‘731’而死的呀!”

  “我已经同‘731’没有任何关系了。”尽管桥爪在反驳,但口气已经软了。

  “恐怕不能这么说吧,不管你愿意不愿意,‘731’始终是你背着的十字架,一辈子也放不掉。‘十字架,受染蚤,贪婪吸吮’。奥山也写过这句诗,背上这个十字架是‘731’队员的通病,你,奥山,还有其他原队员,不得不共同承担它的重量。”

  “明白了、明白了,好吧,你想了解什么?”桥爪终于让步了。他把栋居让进屋。栋居说了调查的经过,用肯定的口吻说:

  “将少年活活解剖时,你肯定在场。”

  “在场,趁标本新鲜时把它画下来,这是交给我的任务。”

  “后来你把解剖的情况告诉奥山了吗?”

  “说了,奥山对绘画也有兴趣,我常去他家,教他一些绘画基础,有一次把解剖少年的场面告诉了他。解剖的情况不准外露,这有严格规定,但不说总觉得不是滋味。”

  “您是否知道少年是从什么地方骗来的。还有,少年是什么身分。”

  “对马鲁他的身分,我们一无所知。但当时都在传说,少年是哈尔滨特务机关秘密骗来的。才十二、三岁的小孩,不会是敌军士兵或游击队员。”

  “据说将少年解剖后,又把他姐姐也骗来了,您是否知道他们是姐弟俩呢?”

  “这种事是不会流传出来的。”

  “那为什么有这种传说呢?”

  “虽然发布了箝口令,但人的嘴是不能封起来的,特别是分配到各研究班的少年队员,好奇心很强,很可能是通过他们的嘴传开来的。”

  “除了奥山,你有没有把解剖的情况告诉其他人。”

  “只告诉过奥山。”

  “您同少年的姐姐接触过吗?”

  “没有。不过,少年被活活解剖的事已在一部分人中传说了。”

  “这么说,奥山是从你这里了解活人解剖场面的,他自己同少年并没有关系。”

  井崎夫妇同杨君里换婴儿是解剖以后发生的事,这是井崎夫妇、薮下技术员、杨君里、野口少校一起参加的,奥山是局外人。

  “奥山曾流露出一件担忧的事。”桥爪又想起了什么。

  “担忧的事?什么事?”

  “少年的姐姐的名字——杨君里。杨君里被骗进来时,奧山曾说过,他知道她腹中胎儿的父亲。”

  “知道胎儿的父亲!真的?”栋居向前探了探身。要是奥山事先确实知道杨君里的来历,那两人的关系就不一般了。”

  “他说胎儿父亲是日本人。”

  “日本人?”

  “奥山说,虽然没有确实姓名,但他知道少年和他姐姐是同这位日本人一起被灭口的。他说出后又很慌,叫我把他的话忘掉。并胆战心惊地说,要是传出去,不仅他,而且连我在内都要遭殃。我觉得少年和杨君里不是普通的马鲁他,他们一定还有别的名堂。”

  这是第一次听到的新情况,引起了栋居的震惊。栋居非常同情马鲁他,但对马鲁他获救感到不解,只要有一个马鲁他生还,岂不就暴露了“731”的罪恶、威胁到他们的安全了吗?

  看来杨君里不是普通马鲁他,而是有人出于其他原因,想要把她掺进‘731’作为马鲁他处死的。而且这件事井崎夫妇、薮下清秀肯定都知道,她是日本人的妻子,他们当然竭尽全力营救。恐怕杨君里的日本丈夫在当时的日本是不大受喜欢的人。把这种人推上最危险的前线,这是军方常干的。但是还要把他的家属也弄进731处以酷刑,这似乎有些反常。难道杨君里是中国的密探吗?而那个日本人是被她笼络的。这种可能性也有。但是在杨君里之前先把她弟弟骗去又是为什么呢?

  “您知道杨君里孩子的父亲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

  看桥爪的表情,不象是说慌。更详细的情况他不知道了。栋居感到如果能得到杨君里腹中胎儿的父亲的线索,那么,就能为揭露事件打开新局面。栋居免去客套,忽然问:“刚才您在画画吗?”

  桥爪凄凉地笑了笑,脱下右手的白手套。“这个手还能握画笔吗?”

  桥爪将手伸到栋居面前。这只手从食指到小指都没有,好象被刀在第二关节上沿手指水平方向齐齐地斩掉了。

  “这只手怎么搞的?”栋居奇怪地问。

  “自己斩掉的,这样一来,可以拒绝叫我画马鲁他。”

  栋居听了,深深地感到桥爪背上十字架的沉重。

  “那,那之前什么也没画吗?”栋居说话有些结巴。

  “不这么干不行啊,只要有手,就要给这些魔鬼画画。那画的是什么啊……从来没见过。他们一点也不通情理,不肯放过我。我真恨!恨自己为什么会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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