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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性的证明_[日]森村诚一【完结】(78)

  穿过一对石灯,又是一段陡石梯。登上石梯就是座落在杉树丛中庄重的本殿。左侧有涂朱漆的小庙。右侧是白木制的宫司居室,看来里面还兼作氏子的集会场所。

  天阴,再加上树枝遮盖,室内显得更暗,点着暖融融的电灯。门开着,栋居喊了一声,希望有人来领自己进去,但室內传来热闹的谈笑声和收拢围棋子的响声,没人回答他。似乎里面聚着的人正兴致勃勃地评棋。

  栋居提高嗓门再喊,里门终于听到了:“请进来吧。”对方大声回答。

  穿过走廊,来到大声喧闹的房间。一开拉门,霎时,栋居感到一股暖气拂抚着自己冰凉的脸。室内有五、六个男人。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看来宫司的居室成了老人们下棋的场所。

  突然闯进一个陌生的栋居,嘈杂的谈笑声立刻停止了,大家都向客人投有疑惑的目光。

  “冒昧来打扰你们。我叫栋居,这儿有一位前田让司先生吗?”

  被栋居一问,大家的目光立刻从栋居移向一位老人。只见这位老人身形似鹤,瘦如枯木或木乃伊。一张刻着无数皱纹的脸上布满了老年性褐斑。几丝白发象破棉絮似的贴在脑袋上。他只要闭上眼,就同死尸没什么两样。但是,他那张旱地似皲裂的脸坚定、沉着、坦然。这是一张经过长期风霜吹打、磨练的脸。一眼看出他是高龄,但多少岁数却猜不出来。而且长得不象前田良春。

  “我就是前田,你有什么事?”老人的目光慢慢地离开棋盘,移向栋居。

  “打断了您的棋兴,真对不起,我是……”为了不使大家扫兴,栋居只向前田一人递上名片。但是,前田好象没有领会栋居用心似的,透过老花眼镜,满不在乎地念起名片上的字来:

  “嗯——,警视厅曲町——警察署、栋居弘一良……嚯,警察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呀?”

  人们都围住棋桌和前田老人,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脸色红润的老人说:“你们要是有话谈,请到神社办公室来吧。”这位老人就是宫司。

  第二节

  栋居怀疑是前田良春杀害了奥山。但是,大概没有一个父亲会提供对儿子不利的证言。不下功夫诱导前田让司,栋居就得不到需要的材料。栋居的目的是从美军和731部队的罪恶关系中找出揭举千岅义典和前田良春的突破口。

  在神社办公室里,栋居首先告诉对方,你的地扯是井崎良忠提供的。

  “嚯,井崎良忠说的。井崎君身体好吗?好久没同他见面了。”前田眷恋地说。

  “现在已经回到日本啦,女儿夫家的父亲去世了,大概是来参加葬礼的。”

  “回日本了吗?那好,一定要去会会他。”

  “井崎先生也想采拜访您,他很快就会同您联系的。听说停战时您是美军统帅部第二参谋部的审问官,审问过井崎先生以及其他部队的干部。”

  “是有这么回事呀。”前田老人凝视着远方说。

  “您审问过的‘731’干部中有没有千岅义典,就是现在的民友党干事长。”

  “说不定有,为什么要查那么久的事呢?”前田老人的视线转向栋居,他的眼色温和,但从眼窝里射出的目光却很尖锐。

  栋居讲了千岅在“731”女文职人员被杀案中的疑点。前田仔细倾听了栋居的叙述后说:

  “栋居先生,这种过了时效的事情现在为什么还要追查呢?”

  趁栋居一时没有回答,前田紧接着说:“你一定知道我儿子做千岅的女婿才来找我的吧。”

  “知道。”

  “知道后,你想叫我谈些什么呢?我的证词或许对千岅没有好处。”

  “我只想了解你和千岅之间的关系,还不知道这是不是对千岅不利。我还要讲清楚的是:我们对千岅的个人秘密不感兴趣。由于涉及到侦破工作的机密,我不能详细告诉您。不过,女文职人员被杀案件确实过了时效,但它却在最近发生的一件事上拖了个尾巴。”

  “最近的事情……”

  前田一边回味栋居的话,一边思忖着。栋居心想,如果前田问“最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那就只好把他儿子的嫌疑讲出来,但一讲出来他就不肯协助了。前田要是不肯协助,破案的关键就不知道能不能解决了。栋居等待对方作出反应。

  “千崎义典确是我审问过的‘731’干部中的一个。你想打听千崎哪一方面的事情呢?”片刻,前田让司好象下了决心似地问。

  “您的儿子是千岅的女婿,我想这是您当时审问他时结下的姻缘,或许当年您给千岅提供了什么方便。”

  栋居干脆抓住中心提问。美军和731部队之间的交易已经查明。栋居认为前田让司和千岅义典之间或许还有什么交易。前田对栋居露骨的质询,报之以嘴角一丝淡淡的微笑。

  “千岅把女儿嫁给良春,为的是保密呀。”

  “保密?”

  “千岅的辫子在我手里攥着的太多了,所以他要把女儿嫁给我儿子,这样就可以封住我的口。”

  “他把女儿当保密费使用,那您一定掌握着很大的秘密啦。”

  意外的收获使栋居十分兴奋。

  “千岅发展下去很可能掌握日本的政权,按他现在的势头看,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为了日本的将来,我并不希望象他这种人执政。不过,今天即使我重提往事,也无法阻止他了。”

  “您刚提到关于千岅的那些事情,有没有根据呢?”

  “我已经八十出头了,不知哪一天就要入土。把秘密带到坟墓去的话,这包袱也太沉了,千岅杀害了女文职人员,但已过时效,听你说在最近的一件事情上又露了尾巴,如果这新出现的尾巴能结束他政治生命的话,对日本的将来来说,是一件大好事。我不拘父子关系的私情,只要我的证词有用,我就说。”

  前田让司说的内容大致如下:

  ——前田让司明治三十三年(一九〇〇年),出生于金泽市。大正八年(一九一九年),十九岁时燃起了到外国干一番事业的野心,只身来到美国。以后,他刻苦学习,三十一岁时经济独立,在洛杉矶市经营起一家小贸易公司,该公司以日本和中国为对象,大量销售杂货、衣物、陶器等,生意做得很顺手。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七日日美开战,前田从此遭厄运,日本人在美国财产全被冻结,全家被强制收容在日本人集中营。一九四二年一月,妻子病死在阿肯色州的罗尔瓦集中营,只剩下前田和当时才十三岁的儿子良春。一九四三年,该收容所关押的人已经多得挤不下。一九四四年把其中的日本人移到东部沿海一带。前田在买卖中曾经认识了第二十七届总统威廉·塔夫脱的儿子,在他的帮助下来到了俄亥俄州的辛辛那提市,以后便寄居在塔夫脱家里。有一天从华盛顿打来电话,问他肯不肯到美国国防部的战略情报局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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