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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城市_[日]森村诚一【完结】(19)

  难怪呀,事故的原因很快就查清了。被人们乱脚踏成废屑的MLT-3型,经涉谷分析结果,是微型三色显像管被用过去的手提式黑白电视机上的显像管替换了。这样,自然是不会着色的。

  最后一次检查,是公开试验那天的前半夜。是涉谷亲自检查的,已经查清没有任何异常。第二天,从研究室把新型彩色电视机搬到名古屋大旅馆,直到公开试验这一段时间,人多眼杂,很难更换零件。那么,替换零件,大约是在涉谷等人从研究室取出试验品直到清晨这不出四、五个小时之内。

  不过,研究室除内部人员是禁止出入的。退一步说,即使进去,想要替换那么复杂的零件,如果不是具有较高水平电子学知识的人是做不到的。不,不单是要有电子学知识,而且若不是熟悉MLT-3型的人,也休想在短暂的时间里替换成功。

  可见,犯人是家贼,而且就是涉谷身边的技术人员。

  涉谷必须把追究罪犯的事暂且推迟。因为眼下必须不顾一切地早日完成MLT-3型的试制任务。但是,想再一次试制成功,已经是谈何容易了。首先,凡是可以用过去的黑白电视机零件代替的,当然都可以代用,惟有自然色显像管是不能代替的。

  过去的三色显像管约有六十万个三原色星点状分布在荧光屏上。由三个电子枪同时对三束电波里的各原色成分进行扫描。

  仅此一项,构造就极其复杂。

  但是,堪称涉谷手足的技师们,从试制的第二天就缺了一两名,到第三天的清晨,连一个人也不见了。

  当然,研究室里还有其他的技师们。但是,专职搞微型彩色电视机的,包括涉谷,是四个人。

  “立花、杉田、大井,为什么都不来?我一个人干不了。”涉谷绝望加上愤怒,在自言自语。其实,只他一个人也干得来。但,需要充裕的时间。而当前则必须抓得紧。越迟,“星电研”的信誉就要越来越低落,浴血奋战到今天,好不容易开辟的市场,就要被别人吞了。

  然而,他哪里知道“星电研”的股票价格连日来持续跌落;更哪里知道有一双魔掌,正在等待股票跌价到极限时狠下毒手,就象擦拳摩掌、严阵以待的冲锋兵一样。

  因此,“星电研”在此存亡兴废之秋,不来出勤的技师们,他们缺勤的原因绝不单纯是怠惰。不过,偏偏选这样危机的时刻缺勤,委实令人遗憾。

  从试验的第二天,立花的独生子就因流感引起并发症急性肺炎,生命垂危,立花只得去看护这个孩子。杉田在第二天夜晚,硬被安了个赤痢的病名,被送进医院强制隔离。同一夜晚,又接到通知,大井因吃多了安眠药生命垂危。

  “我并没有准许他回去。”涉谷痛切地惋惜。

  从公开试验失败后的第二天起,大家一连两夜没有合眼。第三天,有人想请假回家,但是并没有准他们的假。

  正值公司兴废存亡之秋,打他三两个通宵算得了什么!直到下次公开试验,本就应该钻在研究室里,不眠不休地熬点心血。只打了两个通宵,就可怜起人家,那可不行。

  “一个小孩子,感冒着点,算得了什么。”当时,涉谷不由得发起火来。可是现在听瞧看病人的职员回来说:立花的独生子发高烧四十度,甚至喀血、喀痰,涉谷也就不说什么了。立花为儿子忧愁,涉谷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不是立花,独生子临危,也难免……

  第二天,杉山患赤痢。据说在街上的一家饭馆,叫做“脂屋”,在那儿吃了拌醋的生鱼片出了毛病。医生诊察时,他感到非常地冷,并且呈现出强烈的赤痢患者的许多症状。当时只是说有赤痢嫌疑,并未肯定,却被隔离了。不管涉谷怎么跺脚捶胸,对于法定需要隔离的病人,也只能徒唤奈何。

  同一个夜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井又吞了安眠药。本人还在昏睡,究竟他为了什么,还不清楚。不过,总不外乎对于微型彩色电视机的管理不周感到内疚吧!涉谷得到通知,大井需要三十六个小时才能复苏。这时,他连说句话的气力都没有了。

  三个人自始至终,一直是协助涉谷发明袖珍微型彩色电视机的手足。今后,手足已被折断,希望渺茫的试制任务,只得落在涉谷一个人的肩上了。

  涉谷跺脚捶胸的头一天,亦即公开试验后第二天的下午,名古屋站前“客耐多”咖啡馆里,有两名客人在密谈。

  “这是你的健康诊断书。哪儿也没有毛病。特别是心脏,简直比得上阿倍倍(原注:日本著名的马拉松选手);肝脏和肾脏,活象铁打的一般。你偶而多吃了点安眠药,也不必惊慌。把心放宽吧,尽管安心地吞下去好了。”

  “确实没有危险吗?”问话声象凉冰一般的冷静,而答话声却有些慌乱,总象有点怕。

  “你也是个胆小鬼哟!这不是你在大阪H医院化名检查的诊断书吗?别那么哆哆嗦嗦的。只要多吃点安眠药就行。这种药催眠作用大,持续时间久,可以舒舒服服地睡上一大觉罗。你睡上四十个小时,药力就会通过小便流失得干干净净。只要睡够了时间,就算彻底完成了交给你的任务。只要如此如此,就可以到手五十万圆津贴。睡醒的时候,一定是很清爽的哟。”讲话人微微地一笑,把一个装白色药片的小药瓶放在桌上。听话的人战战兢兢地瞧了瞧。不多时,他似乎下定了决心,拿起药瓶,放进衣袋里。

  “五十万圆钱,要在你醒来之后才能付款。自杀的人若是持有大量的金钱,那就不大好说了。你是涉谷的近卫军。你一服毒,人们就会赞扬你责任心多么强,说你是挺身承担微型彩色电视机试验失败的全部责任,因此才企图自杀。一下子就收入五十万圆,哪有这么大的暴利?当你服药之后,有人会装做偶然发现,把你送进医院。服下的药,即使剂量有出入,那也无妨。只要进行灌肠和有你那副铁打的内脏,你想死也死不成。噢,谈妥啦。我还必须和另外两个人会面。那么,祝你安眠!”说着,他从桌上拾起传票走了。

  这两个人是花冈进和“星电研”的技师大井忠。

  那是一个小时之后,名古屋繁华街一条大路的胡同里有一个酒馆,名字倒也公开,叫做“摸摸酒家”(原注:指酒馆的女招待允许客人动手动脚)。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们赤裸裸地流露出情欲,侍女们穿着几乎透明的睡衣和再也不能短的短裤衩在淫荡地调笑,动手动脚,活象腐烂尸体上爬出来的蛆虫,咕咕容容的。

  有两个男人夹杂在这一堆蛆虫里,也变成了一对蛆虫。他们一边寻欢作乐,一边说些令人难懂的话。

  “虽然是法定的传染病,但是赤痢最轻微,只限于下腹部。多亏神经不正常的医生才会叫你隔离。你只要忍耐一下甲酚的气味,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休息了。”

  “尽管这么说,请您设身处地想想,一个人自己故意吞下赤痢菌,再被送到隔离病院去,这,您不觉得怵目惊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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