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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狂欢(短篇集)_[日]森村诚一【完结】(47)

  但对于仁科来说,这是一个值得感激的头衔。实际上,40多岁的人还和普通职员一样,也拉不下脸来见妻子。调查主任这个暧昧的头衔,对他来说,倒是挺合适的。

  对于主任呀、股长呀这样一般的职衔,处于什么样的位置上,当然是清楚的。这样一比,调查主任也好像很不错了。

  仁科的处世哲学是不做勉强的事,向上爬没有止境。作为一个善良的小市民,好好地完成赋予的任务和工作,就可以确保自己那小小不然的幸福了。

  那种幸福,即使是微小的,但对他来说也足够了。去上班,有个应付裕如的工作,以保证相应的收入;回家来,又有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孩子相伴。总之一句话,仁科对现在的状况在各方面都感到满意。

  在日本最一般的工资生活者当中,他是这种超级正派的人。所以,自己在这方面,尽管现出明显的性病症状,并渐趋恶化,但的确没有想到自己会患那种不光彩的疾病。

  他认为自己根本没有传染上性病的机会,如果说性行为,一周两次,只在星期三和星期六的夜里和妻子交欢。

  这是多年来像打上戳记一样的规律,照行不误。这种规律打乱的时候,就是仁科身体不舒服了。优子大概也把性行为当做仁科健康情况的晴雨表了。

  所以,他相信自己不会患上性病。

  最近,小便次数明显地增多。尽管想小便却尿不出来,尿道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堵塞着。仔细一看,从尿道里淌出脓一样的东西,那儿又红又肿。

  小便时像挤压似的,局部出现的灼热感,终于变成了难忍的疼痛。就连仁科也以为必定有什么病菌,侵入了身体的某一部位。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看专科医生,诊断患了“淋菌性尿道炎”。

  这是向他背后猛刺的一枪。

  “啊,干了这种风流事,没有办法呀。今后可不要过于接近不正经的女人啦。”医生嘱咐着,给他注射了抗菌药物。

  “先生,这个病不是从女人以外的地方传染的吗?”因为是太让人难以置信的病,所以仁科询问了。

  “嗯,偶尔也有在公共浴池或穿患者内裤时传染的,但那种传染机会是微乎其微的,主要原因还是男人干了不干净的事。”

  “可是医生,我不认为是我的问题!”

  “不认为,你……”医生露出有些吃惊的神气。

  “就是说,你不认为你做了致病的那种事?”

  “正是。我既不去公共浴池,更不穿别人的内裤。”

  “性交呢?”

  “完全没有。”

  “和太太也没有吗?”

  “那是和老婆。”

  “你太可悲了,这决不是偶然发病的。不管怎样,这种感染的事实已经得到证明,一定是在什么地方接触了病菌。啊,夫妻的事,是我职业以外的事,但也应尽量妥善解决啊。”医生的口气似乎是说感染源是他妻子,接着,用眼神催促护士,让她叫进下一个患者来。

  二

  仁科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从背后突然袭来的敌人,竟是自己最信赖的妻子。

  ——那个庸医!对别人的事信口胡说——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着,但认真一想,医生的职业就是对疾病进行诊断和治疗,不是发现感染源。对为自己治病的开业医生去那样要求,未免过于苛刻了。

  ——那么,难道是优子吗?

  混蛋!贞淑的优子决不会干那种事!仁科马上否定了从心底开始涌现的疑团。但如果是这样,那么,肮脏的病菌到底是从何处侵入的呢?

  虽说是古老的表现方式,但仁科对天地神明起誓,从没有接触过妻子以外的任何异性,尽管现在完全证明了他的身体带有病菌。

  “绝不是偶然的发病。”医生的话再次回响在他的耳边。这不是臆测和感觉,而是基于科学认识之上的有说服力的诊断。

  用这样一种眼光重新观察妻子,她最近的表现的确奇怪。成熟的身体以前几乎等不及每周两次的性生活,最近好像消极了。

  不由得产生了怀疑,这和白天的优子是同一个女人吗?夜里所有奔放、贪婪的动作,已经变成了只应丈夫要求的被动姿态。这和过去相比,完全不同了。

  性病的治疗,如果夫妻不同时开始,就没有意义。即使夫妇一方痊愈了,一方还是患者,病菌还会在夫妇之间循环。

  ——或许优子这家伙,不是为了防止向我传染,而是自己已经开始治疗,为了预防由我逆向传染,才那样消极的吧——

  随着对妻子怀疑的增加,推测也对她不利起来。

  “啊!”仁科突然为发现妻子最近的某种倾向,惊愕了。可以说,那正是病源的显著标志。

  优子在最近的夫妻性生活之后说:“你也常想亲近除我之外的其他女人的身体吧!”

  “没有那种事,只要有你就十分满足了!”仁科回答。

  “撒谎!对我当然不要客气啦。男人追求陌生女人的身体是本能的,不要为我而压抑本能呀!”

  “男人也是各不相同的。总之,我有你一个人足够了,不论现在还是将来。首先来路不明的女人就不干净,这一点,无论如何请不必担心。”

  “使我满足是让人高兴的,不过你好容易当一回男人,却要受妻子的束缚,只知道我一个女人,总会感到有点遗憾吧。”

  “我不认为受到什么束缚。听你讲话,总感到好像在提倡性自由这种事似的。”

  “并不是特意的提倡,而是看到其他随心所欲的丈夫,感到你不是太死板了吗?”

  最近这种对话常在夫妇之间进行。

  ——是啊,那是她为了掩盖自己的不贞洁呀。

  仁科好像终于发现妻子的狡猾目的了。在丈夫发现自己感染淋病之前,如果让丈夫和别的女人接触,就可以把感染源转嫁给那个女人。因此,才用违反妻子心理要求的理由劝说仁科,这是为了隐蔽感染路线而采取的诡计啊。

  “畜生!”虽然明白晚了,但对妻子的愤怒还是喷涌了出来。用多年培育的对妻子信赖的砝码,压制着想要冒头的怀疑,现在突然摘掉了。不能遏止的愤怒,瞬间沸腾起来。

  仁科将愤怒直接掷向优子。因为确切的证据是淋病侵蚀了丈夫的身体,不能像对有一般乱交行为的丈夫,可以用花言巧语来支吾搪塞的。

  优子在丈夫的诘问下,终于承认了和其他男人来往的事情。

  “是谁,那个男人?”仁科愤怒的样子是骇人的,他咬住话头不放松。

  “仅仅有一次,请宽恕我吧!”优子拼命地哀求。

  “不要打如意算盘啦,背着丈夫偷汉子,得了病,还想瞒我吗?我有知道那个男人是谁的权利!”他头一次打了妻子,脸颊留下了深深的手印。但他的怒火并未平息,反而随着激烈的行为而愈加燃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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