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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_[日]森村诚一【完结】(29)

  猪原饭店的母公司东都高速电铁,也是日本航空业的大股东。WWA公司实际上是它们的竞争敌手,把自己所闻的饭店拱手交给敌手,这奇耻大辱怎么能忍受呢?

  猪原方面被激怒了,

  与N·I公司签属的业务委托合同第十二条A顷中有“当事者如事先未经对方书面上的许可,不得擅自将本合同及其产生的权利以任何方式让渡或转让他人”这样的特别条约。按照这个规定,随意合并当然也属禁例。

  以木本专务董事为首的强硬派,牢牢抓住这项条款作为把柄,坚决要求一举废除这屈辱的条件。

  相反,千草常务董事则主张,先慎重讨论第十二条B项内的保留条款后再作处理。

  作为问题焦点的B项是:

  “但是,对原来的当事者自己或其关联公司所有的,而且完全被支配的子公司来说,不在此限之内”。照此项规定,那么将权利让给子公司是自由的。

  这里可以看到N·I公司与WWA公司合并时挖空心思耍的花招。

  老奸巨滑的N·I公司在合并前首先组成了百分之百投资的同名子公司,将全部有形无形的资产让出去之后,以一个空壳的母公司与WWA公司合并了。表面上N·I公司依然存在,可是它的实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实质上业务委托巳转让给WWA公司了。

  猪原方面终于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可是这时的猪原即使变成一只愤怒的野马也难以挣脱这精心编织的罗网。

  第十二条B项的保留条款成了慎重派千草牵肠挂肚的一块心病。他说:“旧纳尔逊向新纳尔逊全盘让渡权利,有适用于B项条款的可能性。假使适用,对方就无需取得猪原方面的同意。”

  虽说吉山曾指出N·I公司方面是滥用合同的恶意隐瞒,可这到底是感情用事的议论,N·I公司的所作所为在法律上是生效的。旧N·I公司将全部权利让渡给新N·I公司,这也足以构成欺骗猪原方面的证据,但是合同本身却不能失去效力。

  吉山律师说N·I公司是一种欺骗伪装行为,但没有确定合同无效。因为他无法确定。

  “反正豁出去了。”吉山说道。但是,委托他出庭,一旦在法庭上失败,辩护律师是不会代替支付罚款的,到那时,还得猪原方面自己掏腰包。

  “经理如何考虑?”

  “请经理发表意见。”

  与会者已疲惫不堪,木本和千草同时把目光转向猪原杏平。

  猪原杏平一直心不在焉地坐在那里发呆,大家的议论他似听非听,两位重要人物突然的招呼,使他醒悟过来了。

  对猪原来说,此事虽属自己公司的事,可他并不感兴趣,对他来说无论怎样都行。在最初的时候,他还有将父亲的“王国”变为自己“王国”的雄心,可是最近他开始觉悟到这是难以实现的奢望。父亲的“王国”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可以改变的。

  总之,父亲遗留下来的一切,是自己的也不是自己的。父亲死后,他每决定一项重大的事情,总感到父亲的亡灵依然君临其上。父亲越伟大,遗留的财产越多,他就越觉得自己渺小,无能。

  “现在,与纳尔逊分手,就看年轻经理的魄力了。”

  不知是无意中说走了嘴,还是有意激将,木本突然补上一句。

  猪原默默地扫视着众人,终于下了横心:“立刻解雇斯特劳斯曼!”

  会场引起一阵骚动。虽然是继任经理,但毕竟是决策者的话。马拉松式的会议总算结束了。在猪原杏平看来,这个会议当初就没必要召开。

  二

  六月一日,猪原·纳尔逊饭店解雇了纳尔逊派遣的总经理斯特劳斯曼,饭店的名称改为猪原·空中饭店。

  经理猪原杏平宣布,鉴于N·I公司与WWA公司合并的背信弃义行为,废除业务委托合同。

  善后处理工作迅速而且彻底。六月一日,从银器、餐具等什物到信封、火柴,全部废除纳尔逊的名字。六月一日中午十二时,由电话交换台报务员自报“猪原·空中饭店”的新名,这使客人们大吃一惊。

  猪原方面给予N·I公司方面二周时间,要求N·I公司解除与WWA公司的合并,恢复原状。然而期限己过,并没有得到N·I公司富有诚意的答复,因此采取了果断的行动。

  猪原方面的决断,引起舆论界的哗然。特别是使那些对外国资本自由化攻势惧怕三分的产业界拍手叫好,广播宣传机构也对这种有胆量的举动大加赞扬。

  第三天,猪原方面向东京地方法院申请了对原猪原·纳尔逊饭店总经理及N·I公司派遣的全体职员禁止入内的临时处分命令。

  可是,N·I公司方面也不是好惹的,在猪原猛烈的攻势面前,他们果然以第十二条B项为盾牌,指出与WWA公司合并并未违反合同,并向法庭提出了取消猪原方面妨碍业务的临时处分的申请。

  正如当初预料的那样,法庭上的官司是无法避免的了。

  三

  ‘怎么样,是不是有些吃不消了?我看你们在法庭上的申辩是不会占优势的!”品川自鸣得意地望着吉山说。

  一向妄自尊大的吉山,在品川面前就象是见了猫的鼠,他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

  “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不过木本和猪原经理现在怎么想呢?”

  “当然木本是别有用心的,好象他的妻子背后没少给他出点子。”

  “是啊!对继任经理来说,好象根本就未打算干,因此妾生女心怀不轨也不足为怪。”

  品川淡淡一笑,这短促而尖刻的笑,表露出观察问题的冷静与透彻。虽然已接近七十七岁高龄,仍锐气不减。他这辈子的多半精力都花费在人们相互算计的研究上了。

  “那么木本的工作进行得顺利吗?”

  品川身旁的浅冈哲郎神采飞扬地插了话。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将猪原赶下去后,答应让他当经理,留吉为了不使继任经理荡尽家产,将股份都适当地分散给同族,然而,这些股份全都在木本的花言巧语之下被收买过去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些资金都出于你浅冈之手啊!”

  “他们更万万想不到吉山先生是品川先生的门徒呀!由吉山先生作猪原饭店的法律顾问,这一仗必胜无疑了。”

  “过几天东京地方法院就要裁决了,猪原方面十之八九要失败的。到那时,N·I公司将向猪原方而索取巨额赔款。并且公司名称变更所花的费用也全都白搭了。不但从家具到火柴改换了的印记统统报废,而且还要重新恢复纳尔逊的牌号。此项耗费可是一笔难以估量的巨额资金哪!猪原饭店经这么一折腾,必定大伤元气。趁此机会我们就可以将所购买的股票全部过户。到那时就有猪原、木本的好戏看喽!哈哈。”

  吉山笑了,他的笑并不完全是逢迎品川和浅冈。他那双亮得几乎空白了的大眼珠子里,充满冷酷、狡诈的神色和胜利的满足,这种眼神使人想起了鹰用利爪撕裂一只落在他爪下的鸟儿时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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