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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夕鹤2/3杀人_[日]岛田庄司【完结】(3)

  “我不能去送行吗?”

  “不必了。不用来了。你不是很忙吗?”

  “不,我现在不忙。”

  “拜托,请你不要来!”通子的语气相当坚持,让吉敷一时沉默了。

  “对不起。”通子说,“我只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好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管做什么危险的事,都别把自己弄死了。再见。”通子挂断电话了。她没有说任何埋怨的话,也没有对吉敷做任何要求。

  “夕鹤七号”的开车时间是二十三点整,“夕鹤九号”的开车时间是二十三点五分。吉敷很清楚地记得这两班车的时间。

  “夕鹤号”的班次有很多,除了七号、九号外,还有一、三、五号等等,奇数号是下行车,偶数号是上行车。吉敷只记得七号与九号车开车时间,所以他打开抽屉,拿出火车时刻表来看。

  一号的开车时间是十九点五十分,三号是十九点五十三分,五号是二十一点四十分。看看时钟,现在正好是下午三点半。这个时间要赶任何一班“夕鹤号”都来得及。但是吉敷认为通子不是搭“夕鹤七号”,就是搭“夕鹤九号”,因为那是通子的习惯。

  加纳通子的娘家在盛冈。以前他们住在一起的时候,若是和通子回盛冈,一定是搭七号车或搭九号车。九号车有A卧铺车厢,七号车没有;所以,如果A卧铺有空位时,就搭九号车,否则就搭七号车。吉敷记得通子曾经说过好几次:“夕鹤”这个名字很好听。

  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五。吉敷在觉得自己不能不来的情绪下,挤进人潮忙乱的上野车站。

  二十三点开车的“夕鹤七号”,在十八号月台。吉敷从蓝色列车的一端走到另一端,寻找通子的身影,却一直没有看到通子。列车要开的铃声响了,响了一阵子之后,七号车终于慢慢启动了。

  吉敷开始跑,他快步跑上阶梯,前往九号车的十四号月台。还是从列车的一端走到另一端,还是没能看到通子的身影。

  吉敷想:没有搭七号车,也没有搭九号车吗?他和通子分手五年了,那是五年来的第一通电话。人的年纪在进入三十岁以后,五年就是一个很大的差距,相当于二十岁时的十年差距吧!想想现在和五年前的自己,吉敷觉得差别非常大。这种差别可以说是成长,但是也可以说是“老”。有些地方真的觉得不行了。

  总之,现在和从前不一样了;不论是生活的型态,还是生存的目的,都和以前不一样了。想必通子也和自己一样,想法和态度或许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她才刚刚三十出头,虽说这五年对她而言,并不是三十岁以后的五年,但是她感受到的变化,应该会比男人的自己更强烈吧?经历六年的婚姻生活后,突然恢复单身,去到钏路,这五年来她必须独立支撑自己的生活,因此,她是不可能没有改变的。

  男人离婚后,仍然拥有和老婆无关的职场世界,所以从某一个方面来说,他可以没有改变,在工作的场合里,做着数十年如一日的同样事情。但是通子不一样,现在的生活,和五年前的生活,有一百八十度的不同。

  列车要开的铃声又响起了,吉敷在这个铃声中想着:通子还记得自己,愿意打电话给自己,就让自己很感激了;希望她不要担心别人,更小心自己的身体才好。

  他冷不防地想到刚才在电话中自己说出来的“我想见你”这句话,那是完全没有虚假的真心话,但是这句话并没有打动通子。后来又说的“很久不见了,想看看你”,或“一起吃个饭”的说词,一样没有改变通子的决定。为什么说不出聪明一点的台词呢?

  吉敷觉得自己真可悲。他好久没有这样的心情,已经忘了该怎么对通子说话了。因为他的工作上,并不要求他必须有这类的能力。

  吉敷想:我是刑警,不是化妆品的推销员呀!列车已经缓缓开动,吉敷与列车逆向行走,朝车尾的方向走去,好几次撞到来送行的人群。

  那是后面数来的第二节车厢,玻璃窗上有一只白色的手掌。那只手在车窗内敲着玻璃窗,敲了两、三次了。吉敷看到车窗内的人了。

  那个窗户慢慢接近吉敷,从吉敷的眼前经过。一个娇小的女人,倚靠在车窗的玻璃上。

  她的神情看起来有点恍惚,身上穿着芥末色的衬衫,外面还披着一件白色的对襟薄毛衣,衣摆的地方还有灰色的M字样。和从前一样的长头发,但是现在好像已经不是直发了。因为一直盯着她的脸部看,所以没有看清楚她的头发。

  她的眼睛张得大大的,追看着吉敷。但是,并不是吉敷在动,而是车内的她在移动;是她移动中的眼睛,固定看着静止不动的吉敷。看得到她的嘴唇动了一下,但那只是一瞬间。吉敷不自觉地提起脚,跑到月台的中央。双手贴在窗户上的通子的身影虽然变得愈来愈小了,但是她的眼睛却仍然看着月台上的吉敷。

  吉敷下意识地举手往通子的方向挥了两、三下,但是,她还是同样的姿势。不,应该说“她还是同样的姿势吧?”或许她也有挥手,但是吉敷已经看不见;或许她的脸上已经有泪水,吉敷也一样看不见。

  为什么她非这么悲伤不可呢?吉敷看着远去的“夕鹤九号”的车身,一边如此想着。

  人有乐观型、也有悲观型的人。乐观型的人经常保持喜悦,在喜悦的情况下活动;悲观型的人只对悲伤的事敏感。其实,上天给与每个人的喜悦与悲伤,应该都是等量的,但是悲观型的人却只看到悲伤的一面。吉敷觉得自己和通子,都是这一型的人。

  虽然他们两个人表现在外的样子全然不同,但是骨子里却是一样的。就因为这样,所以才有缘成为夫妻吧!但是,也因为这样,才会走上分手之途,结果又添加了新的悲伤因子。每次一有事情,就以悲伤的心情相对,于是苦上加苦,最后终于难以共同生活下去。吉敷觉得这就是悲观型人生治也治不好的通病。

  第一章 死在夕鹤九号列车上的人

  1

  “夕鹤九号”列车会在上午十点的时候到达终点站,卧铺车厢内的床铺,通常会在到站之前就全部取下来,恢复成普通座位的样子。B卧铺车厢是六点五十九分到达盛冈车站以前,就收下床铺,A卧铺车厢是七点五十五分到达一户车站以前,收好床铺。因此,B卧铺车厢从盛冈开始,A卧铺车厢从一户开始,没有买卧铺票的乘客,也可以上车。

  十二月二十九日上午七点半,“夕鹤九号”的A卧铺车厢。列车离开盛冈已经一阵子了,“好摩”的字样已从车窗外飞掠过,车掌取下床铺的作业将近尾声,只剩下一个床位的帘子还没有被打开。那是在下层的床位,位于列车前进方向的右边,前面数来的第二个床铺。

  车掌隔着帘子问:“还在睡吗?”

  没有听到回答。

  “要收床铺了,请帮忙一下。”车掌又说。但是帘子那边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像有人在里面的样子。不知如何是好的车掌看着同事。同事以眼神示意,要车掌打开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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