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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坡食人树_[日]岛田庄司【完结】(37)

  “嗯,是的,他那里也有。”牧野附和着。

  “真的吗?在哪儿?公窝楼那边?”

  “不,就在这楼上。如果您愿意,等一会儿就可以来看。”“我一定要看一看。”

  “我说侦探先生,那些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吧。我们谈一谈适合餐桌的有趣话题如何?您的职业关系,肯定有很多宝贵经历。”让说。“啊,我也想听听。”三幸也说。

  “和案件调查有关的经验,还是留到饭后再说比较好。而且,我的破案过程都由这位作家写成小说,我如果泄漏了机密,恐怕以后他很难办。”

  “但是,对于犯罪,我是这样认识的。一半左右的犯罪行为是人们的认知所无法把握的,是由所谓的‘大脑’这一难以琢磨的存在物产生的。”

  “人类的大脑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情况下,它被认为是保证思考能力、自我保护的判断工具。比如,交叉路口的信号灯变红的时候就不要过马路。但是像这样的机能,仅仅是大脑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体器官的部分能力。”

  “就像用铁箍把很多木板勒在一起箍成一个木桶,人的行为也被全面地制约着。绝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大脑只作为自我保护时的判断工具来运转,至于其他少数人因大脑的其他功能发挥出来而引发的犯罪,正成为我国社会派推理小说。中常见的范例。”

  山日本本土产生的一种推理小说流派,由松本清张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创立,统治日本文坛三十余年。作品以揭示社会弊端和批判人性丑随为核心思想。

  “那么这个铁箍到底是什么?我认为很有可能就是贫困。贫困束缚了人们的行为。某种程度上这是很幸运的,大脑那不可思议的恶魔一样的潜在能力没能发挥出来。但是物质极端丰富的情况下会怎么样?饱食终日的人们会做出什么事?欧洲贵族的犯罪有很多令人胆寒。而在日本,我想不存在人种差异,完全是因为我们的物质还相对贫乏。将来有一天,弯腰就能捡到钱的富裕时代来临的时候,谁也不敢预侧这里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

  “那么,欧洲贵族们犯了什么罪呢?”让问道。

  “比如说在巴黎的塞纳河畔,法兰西科学院附近有一条叫做尼维尔的昏暗道路。十三世纪,这里竖起一座尼鲁塔,尼兽塔的阳台伸展出来,悬在塞纳河上空。塔里边幽禁着大贵族马尔古利特·特布尔科尼的夫人。她非常贪恋男色,竟然到了每晚都无男不欢的程度。已经是有夫之妇的她一次次地红杏出墙,绿帽子老公无可奈何,只好把她幽禁在尼鲁塔内。

  “但是,这个女人居然通过窗户引诱下边马路上行走的英俊男子,将其招人尼鲁塔与其发生一夜情。她是富裕的贵族,与那些被她看上的平民成就露水之欢以后,她就召来侍从,像对待动物一样把男人塞进麻袋,扔进塞纳河里。

  “但是后来,有一个男人奇迹般地从河里生还,于是整个事件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这名男子名叫简*毕利顿,他从这次危险的性体验中吸取了教训,发愤向学,成为一位神学家,最后成为巴黎大学的校长。”

  “嘿嘿嘿嘿……”让大笑,“有意思!真有意思!能够成就哲学家的,经常是可怕的女人!千夏,你听见了吗?”

  “后来有人向他询问马尔古利特·特布尔科尼夫人,他回答说,那个女人真是妙不可言。”

  此时让再次嘿嘿地笑起来。

  “有的贵族把平民集中到庭院里集体屠杀,还有的贵族夫人为了返老还童,杀死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把她们的鲜血注满浴缸,每天晚上在里面洗浴。这样的犯罪,都是大脑穷奢极欲的结果。人的大脑绝不能只用通常的一种方法去解释。我们口本人所认识到的大脑,基本都是贫穷的人的大脑。”

  “原来如此。”

  “因此,在欧洲发生的革命其实是将这恶魔般的欲望平分给民众。在巴黎,能够俯瞰协和广场的切尔丽公园的栅栏附近,有一家专门让客人参观断头台行刑的餐厅。餐厅有条老规矩,就是在餐桌上摆放着当天受刑者的名单。有一位罗伯斯庇尔先生。在餐厅边进餐边观看施刑,结果后来他也上了餐厅受刑者的名单。真是天命啊!”在餐桌上,御手洗对这些不合时宜的内容滔滔不绝,在座的人无不心惊肉跳。“

  ①罗伯斯庇尔(铭一1794),法国革命家,大革命时期雅各宾派领袖,在热月政变后被送上断头台。

  “也许日本人认为,这样的事情只有在食人族住的地方才可能发生,岂料在二战中的南洋岛屿上,居然有日本士兵把死人的手用铁丝串起来,挂在脖子上当项链。所以说,人类都一样,这就是人类犯罪的本质。大家听明白了吗?”

  御手洗说到这里,端起清汤呷了一口。

  暗号

  晚餐之后是用茶的时间。御手洗要求到三楼观看操纵风向鸡振翅的装置。

  “我领你去!”三幸当即表示。但是她必须拾掇饭后的餐桌,还有学校留的家庭作业,因此她被首先否决了。

  此外能够带路的只剩下让一人,但是千夏已经醉倒,让必须照顾她回公寓楼那边。所以最后只好采纳三幸的主张,由她来给我和御手洗两人做向导。

  我们跟在三幸后边,咯吱咯吱地穿过走廊。挨着门厅有一个房间,沉重的房门紧闭着,三幸告诉我们说这是八千代的房间。可能因为里面保存着大量贵重的古董,门上了锁。走廊的尽头是楼梯,比我想象的要狭窄得多。我原先还以为这里应该像外国电影中经常看到的镜头那样,有宽敞的转角缓台,有光滑明亮的扶手……但是这里的楼梯却相当狭窄,如果要把大件的家具搬到二楼或三楼去,恐怕会非常困难。

  房子本身已经非常古旧,楼梯也相当陈朽。一脚踩上去,好几级楼梯吱吱嘎嘎地响。

  壁纸和一楼走廊里的一样,乳黄色的质地上有茶色的纵向条纹,条纹上缠绕着花枝。从这种图案看来,壁纸的挑选是很用了一番心思的。

  缓台处的墙壁因陈旧而发黑,上面安装了一盏煤油灯。煤油灯的四面玻璃是白黄相间的颜色,散发出的白光和黄光映照着墙壁。原来是这盏煤油灯使墙壁看上去像是乳黄色,也许壁纸最早是雪白的,只是因为年代久远才变成这样。

  煤油灯下面悬挂着日本画和水墨画,镜框里还有描写横滨风貌的古老照片。这些肯定都是詹姆斯*培恩从这附近买来的。从他对绘画的鉴赏水平看,此人趣味不俗。让我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培恩回英国时把自己的收藏品就这么扔在这里了!如果是我,千辛万苦收集来的东西说什么也要带走啊!难道培恩对这里的确已经厌倦了?壁纸和一楼走廊一样泛着茶斑。上到三楼的楼梯,好不容易洁净了一些。也许是因为楼下使用频繁,所以污痕也更厚重。“房子只有在这边有楼梯,是吗?”御手洗问三幸。“是啊,只在南面有。”三幸在前面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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