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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木乃伊_[日]岛田庄司【完结】(18)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呀。”

  “是的,华生。坦白地说,这件案子太令人困扰了。退一步说,就算有人真的潜入金斯莱的房间里,他也没有办法一个晚上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木乃伊呀。

  “再说,金斯莱为何要把房间从里面钉死呢?是不是因为他姐姐也持有房门钥匙,而他不希望任何家人进入他的房间?他把自己关在房里,究竟想干什么呢?

  “如果你今后想留下这桩奇怪事件的始末纪录,那就要尽可能细心观察令专家们感到困扰的问题。”

  事件过后的两、三天,福尔摩斯虽然利用像我这样的人搞不到的几种材料往解决问题的方向做了重组,但在外人眼中,他仍处于暗中摸索状态。而在这期间,我能做明确说明的仅仅是,在他的脑子中,片刻都没有离开梅雅莉? 林奇的影子。那女人来到这里时,曾说拜访福尔摩斯是她的最后手段。不幸的是,福尔摩斯救不了她。这一事实,深深刺伤了福尔摩斯的自尊心。

  某天福尔摩斯说要外出散步,我说我也去吧,他答道:

  “华生,我这个人好像真的异于常人,有时候很想独处。”

  无可奈何,我只能留在家中阅读旧的专业杂志,消磨时间。不一会,福尔摩斯不知道从哪儿买到许多石蜡、酒精和烂布之类的东西,兴冲冲地回来了。我想他又要搞什么名堂了,只见他走向实验台,开始燃烧烂布。很快,我们舒适的住家充满了难闻的恶臭,似乎变成了熏制工场。估量福尔摩斯正在做某种必要的实验,我悄然离开房间。

  可是到了第二天,福尔摩斯继续兴致勃勃地做这种实验。这一次殃及楼下了,住在楼下的哈德逊夫人乃至斜对面的住户都面露愠色仰望二楼,口出怨言。

  我自认是全英国耐性最强的人,但忍耐毕竟是有限度的。玩这种简直是疯狂的实验,连上帝也不会允许他超过两天。但福尔摩斯兴致正浓,看来根本不想在短时间内停手。他烧一会儿东西,然后坐到摇椅里抽一会儿烟斗,沉思一会儿,接着又烧另一样东西。整个房间充溢着难闻的石蜡味。

  为了消磨时间,我考虑是否遍访伦敦的俱乐部和公园。进入第四天,我心意已决,于是挨近他的实验台,正待开口,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燃烧残骸的福尔摩斯突然抬起头,表情愉悦地说道:

  “已取得非常令人满意的结果了,华生。”

  “搞清楚什么了吗?”

  我马上被吸引过去了。

  “是的,可以说前进了半步。我可以与你打赌,金斯莱房间的起火,是使用酒精的纵火事件。所谓中国咒语什么的毕竟太玄了。”

  “你真不简单呀,福尔摩斯。”

  我情不自禁地赞扬老友。

  “但是不能高兴得太早呀,往前走一步也可以说向迷宫靠近了一步。为什么要对一个被严密钉死的房间纵火呢?放火者必是金斯莱本人无疑。那么,他为什么要自己烧自己的房间呢?一个问题解决了,又连带产生十个问题,走向真理的道路从来没有快捷方式。啊!有谁来了……哇!是苏格兰场的贵客呀。”

  在门外阴影处出现雷思垂德的精悍身形。

  “啊!福尔摩斯兄,这房间里是什么气味?”

  “与普拉奥利路的木乃伊事件有关,我在做几个有趣的实验。”

  “嗯,我还以为跑进熏肉店了。

  “关于那具木乃伊,不可能占据警局的尸体安置所太长时间,过几天准备将它埋葬,我特地过来向你打个招呼。”

  “此事可要慎重处理喔,雷思垂德先生。关于那具尸体,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没有特别发现。”

  “那具木乃伊是不是像承受诅咒的木雕像一般,有各处被切断的痕迹呢?”

  “没有。不如说尸体很完美,与你我一样,五体完善,无一欠缺。不过……”

  “不过什么?”

  “法医验尸后说了些比较有趣的话。”

  “有趣?”

  “也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况,福尔摩斯先生。法医说,可悲的金斯莱好像是饿死的。”

  “饿死?!”

  福尔摩斯说罢,暂时陷入沉思状态。

  “据说金斯莱不听他姐姐和贝因兹的劝告,连一片面包也不肯吃,结果活活饿死。”

  雷思垂德补充说道。但福尔摩斯继续沉思着,不发一言。

  “喂,福尔摩斯兄,接下来要听你的了。这么大的气味,你做实验理由何在?”

  作为福尔摩斯的老友之一,这位警官看来比较性急。我的朋友嗤之以鼻,摇摇手说道:

  “现在我没有空闲讲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

  雷思垂德面有愠色,他的忍耐力似乎不及我的一半,更何况作为资深警官,在自尊心方面也不能输给福尔摩斯。

  “福尔摩斯先生,”雷思垂德不悦地说道:“我到今天为止,一直认为自己是你的朋友。但十多年来,持有这种想法是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呢?我和你的想法好像越离越远。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在警局的大厅做烧烂布游戏,但那看来是退休后的事了。但愿我们两人都能走好运。那具木乃伊尸体很快就会处理完,然后默默地埋掉。

  “好啦,等这事件能够解决时再见面吧。但何时能破案呢?希望在我们还没有遗忘对方长相之前解决吧。”

  雷思垂德说了一番讽刺的话之后拂袖而去。但福尔摩斯无动于衷,也不发一语。我不能像雷思垂德那样一走了之,只能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继续阅读医学学报。等福尔摩斯终于开口,那本不算薄的专业杂志已被我看到只剩几页了。

  “这个骗子太狡猾啦。”福尔摩斯苦笑着说道:“他把我们当作婴儿戏弄,用白色蓖麻油代替牛奶,灌入我们嘴里。

  “不过华生,我还有好几个地方不明白,必须一步一步地前进,才能把这个极为罕见的狡猾家伙逼到墙角。”

  福尔摩斯踌躇满志地从椅子中站起来。

  “你不担心那位警局的老朋友吗?”我问道。

  “警局?啊,你是指雷思垂德吗?他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他是被你气走的喔。”

  我说道。福尔摩斯顿时面带愁容,但又不解地说道:

  “我究竟说了什么令他生气的话呢,华生?”

  “哼,全英国的人,任谁听了你方才说的话,都会拂袖而去,除了一个男人之外。”

  “他是谁?”

  “就是我。”

  “哈哈哈!你在我心目中永远是谦谦君子呀。废话少说,破案要紧。如果不久在《泰晤士报》见到‘在福尔摩斯协助下,雷思垂德智破普拉奥利路木乃伊事件’的标题,我就心满意足了。”福尔摩斯披上外套,说道:“我也得摆出谦谦君子的姿态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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