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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感_周德东【完结】(3)

  究竟哪里有问题呢?

  她说不清。

  第六感只是向她发出了警报,接下来,她要用理xing去查找蛛丝马迹。

  校服?

  碎花小鳄低头抻了抻衣襟。

  弗林学校的校服是蓝白两色的,看起来更像病号服,而且是旧的。开学那天,碎花小鳄领到这身校服的时候,心里极不舒服。看得出来,这校服洗的次数太多了,白色有点儿发蓝了,蓝色有点儿发白了,不知道多少届学生穿过它。

  有天晚上,碎花小鳄睡觉前把校服叠起来,放在了chuáng头。寝室里总共住着三个女孩——她、饭饭,还有季之末。当时,另外两个女孩都不在寝室里。半夜的时候,碎花小鳄上厕所,发现她的校服飘到半空中,端端正正地挂在衣架上,慢悠悠地转来转去。当时她吓了一跳。早晨的时候,饭饭告诉她,她回寝室的时候,碎花小鳄已经睡着了,她看到碎花小鳄的校服湿淋淋的,就帮她挂了起来。碎花小鳄很疑惑,谁把她的校服弄湿的呢?季之末说,她比饭饭回来得早,洗完脸之后,她把水从窗户泼了出去,可能溅到了碎花小鳄的校服上……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总归是人为的。

  碎花小鳄继续想,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制度?

  按理说,夜校晚间上课,白天可以自由活动,这里却不行,几乎是全封闭式的。碎花小鳄入学第一天,胖胖的校长给新生训话,他说,为了加qiáng学校的管理,今年大一的学生不允许随意外出,明年大二的学生不允许随意外出,后年大三的学生不允许随意外出——如果有事要出去,必须有教务处的假条。

  如果以每周为单位制定这个规矩,那还qíng有可原,这所学校竟然是以每年为单位!

  当天晚上,碎花小鳄认真地琢磨这个规定,希望找到可乘之机,大脑转着转着,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个规定里藏着yīn谋!尽管很浅显,却很容易被忽略,至少饭饭和季之末都没有察觉到——今年大一不允许随意外出,明年大二不允许随意外出,后年大三不允许随意外出,而碎花小鳄今年大一,明年大二,后年大三!就是说,三年内她都不能随意外出!

  这哪里是学校,分明是一座监狱。

  她把这个发现对饭饭和季之末说了,两个人都瞪大了眼睛,接着饭饭就开骂了,骂着骂着,内容开始一遍遍循环,渐渐觉得没意思,终于不再说,忙别的事去了。

  是的,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qíng不合理,开始的时候你震惊,你愤怒,你大吼大叫,还是改变不了,最后你左右看看,大家都适应了,都忙去了,你也就跟着服从了。

  碎花小鳄无所谓。

  她来乘州两年,由于xing格孤僻,几乎没有一个朋友。在这个小城里,她也没什么亲人——她始终不觉得她和母亲之间有什么亲qíng。那么,在校内校外都一样。

  饭饭和季之末不对劲?

  碎花小鳄和季之末的chuáng靠着窗,饭饭的chuáng靠着门。

  季之末很瘦小,估计不超过35公斤,头发特别长,已经垂到大腿弯了。大脑是头发的土壤,头发过长,总让人感觉大脑有问题。

  她有各种款式的帽子,装了整整一大箱。虽然碎花小鳄和饭饭也喜欢戴帽子,但总有摘下的时候,季之末却不同,除了换帽子,她很少摘下,好像那长发是从帽子里生出来的。

  另外,这个女孩严重不爱说话。三个人刚刚进入寝室的时候,还是饭饭告诉碎花小鳄她叫季之末的。三个人生疏的时候她不说话,熟悉了之后她还是不说话。

  一次,碎花小鳄趴在chuáng上上网,偶尔抬起头,看见季之末正坐在对面的chuáng上偷偷地观察她,当时,季之末戴着一顶小巧的红色鸭舌帽,头发从身体两侧淌下来,在chuáng上变成了一堆头发。碎花小鳄的心头一冷。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季之末并没有解释什么,慢慢把眼神移开,继续玩iPad了。她的眼神太深了,像一口望不到底的井,移开之后,就变成了一口盖上了的井。

  饭饭相反,她长得高高大大,是个话痨,经常一个人把脸说得通红,就像一辆制动失灵的车。她经常从话题A说起,结果绕到了B,又绕到了C……最后一直绕到Z,这时候她已经忘了最初的话题A了。这个女孩做事风风火火,甚至有点儿组织能力,听说她在高中的时候一直是学生会副主席。

  恐怖的是,每天夜里入睡之后,饭饭非常安静,就像死了一样。季之末却喧闹起来,一宿一宿说梦话。一天夜里,碎花小鳄失眠了,她被迫聆听季之末的梦话,听着听着,身上就冒出了一层jī皮疙瘩,虽然模糊不清,但是她感觉季之末说的好像都是饭饭白天说过的话……

  楼上不对劲?

  有一天晚上,碎花小鳄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她从来没听见过楼上有脚步声。二楼是男生寝室,难道他们不走动?碎花小鳄在佳木斯那个家生活的时候,楼上的声音总是很大,不是搬椅子“咯吱咯吱”响,就是高跟鞋“咔嗒咔嗒”响。

  会不会楼上那个房间正巧空着呢?

  第二天晚上,大家都在教室上课,碎花小鳄一个人溜回了寝室楼。

  她的寝室是109,她爬上二层,来到了209门口。门上有一块方形的玻璃,里面黑着。碎花小鳄用双手挡住眼睛两侧的亮光,正在努力朝里看,门“嘎吱”开了一条fèng儿。门没锁。她朝楼道看了看,不见一个人,于是轻轻走进去,打开了灯。

  这个寝室有四张chuáng,显然住着人,特别乱,被子都没叠,半空挂着几件湿淋淋的运动服,chuáng上扔着腕力器和拳套,地上躺着一个四轮滑板。

  看得出来,这四个男生很爱折腾,可楼下却听不到一点点动静,这正常吗?这座楼很老了,它的隔音并不好。

  ……

  最后,碎花小鳄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了三天前的那瓶可乐上。

  第三章诡异的可乐

  三天前的晚上,碎花小鳄上完课,嗓子就像冒烟了一样,一路疾跑冲回寝室楼,恨不得立刻把脑袋伸到饮水机的出水口下面,把一桶水喝光。

  饭饭和季之末还没有回来。

  她正要去接水,却瞥见窗台上放着一瓶可口可乐。她走过去,把它拿起来摸了摸,很冰手,肯定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寝室里没冰箱。

  这是谁送来的?

  碎花小鳄去门口看了看,不见一个人影儿。她从小到大最喜欢喝可乐了,管它是谁的,先解渴再说。她把可乐拧开,“咕咚咕咚”喝下去,接着,把可乐瓶子扔进了垃圾桶。

  很快,饭饭和季之末回来了。这一天,季之末戴着一顶huáng色长檐帽。

  碎花小鳄想问问她们,刚才她喝掉的可乐是谁的,却又把话咽了回去。如果她们不找,就当捡了个便宜,为什么要声张。

  饭饭却眼尖,她看到了垃圾桶里的可乐瓶子,说:“小鳄,你买可乐了?”

  碎花小鳄这才说:“不是我买的,它就在窗台上放着。”

  说到这儿,她看了看季之末:“你的?”

  季之末摇了摇头,拿起脸盆就出去洗漱了。

  碎花小鳄嘀咕了一句:“奇怪了。”

  饭饭说:“是不是哪个男生给你送的啊?这个学校的男生很多qíng哦,我去上课的时候就遇见了一个,他从我旁边经过,一直对我挤眉弄眼地笑……”她又打开了话匣子,讲到了初中,也有个男生总对她挤眉弄眼地笑……见碎花小鳄并不感兴趣,终于不说了,问碎花小鳄:“寝室门没锁吧?你们可要小心了,我表姐读书的时候,她们寝室就丢过东西,不是钱,而是内裤……”

  碎花小鳄打断了她:“锁了的。”

  饭饭说:“锁着怎么会进来人?”

  碎花小鳄说:“你问我,我问谁?”

  饭饭走到窗前,突然叫起来:“窗户没锁!天哪,不锁窗户还不如不锁门呢!从门进来的是君子,从窗户进来的是小人,你们懂不?”

  饭饭有个习惯,就算面对一个人也总用“你们”一词,尤其是讲道理的时候。她永远觉得别人不如她正确。

  碎花小鳄也走到窗前看了看,确实没锁。

  看来,送可乐的人是从窗户跳进来的。

  饭饭又问碎花小鳄:“你喝了?”

  碎花小鳄点点头。

  饭饭说:“傻瓜啊!我刚刚看过一个报道,有个女孩在火车站喝了一个陌生人的饮料,结果……”

  这么一说,碎花小鳄真有点儿害怕了,嘴上却说:“没关系,我命大。”

  饭饭说:“别那么粗心,下次再看到入口的东西,千万要警惕!”

  碎花小鳄小声说:“不怕有事儿,就怕没事儿。”

  饭饭说:“你说什么?”

  碎花小鳄说:“没说什么。”

  饭饭去洗漱之后,碎花小鳄走到垃圾桶前,把那个可乐瓶子捡起来,放在了自己的chuáng头柜上。她坐在chuáng上看着它,心里越来越不安。

  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对她说:“永远不要想着占便宜,那会害了你。”

  长大之后,碎花小鳄觉得,对一个小孩儿来说,这种说教是正确的,但对一个成年人来说,就显得愚笨或者虚伪。便宜前面只有三个字可以组合,不是“占”,就是“捡”,再不就是“捞”,没有其他。

  学校大门口有一家小卖店,只有在那儿能买到可乐。从可乐的温度上判断,它一定是刚买的。

  碎花小鳄起身走出了寝室,她要去问问。

  弗林学校没什么娱乐,大家只有三件事:上课,吃饭,睡觉。最奇怪的是,这里也没有任何体育场地和设施,似乎都被树和糙占了。一到了晚上,学生们全部回到寝室,连个谈恋爱的都见不着,一片死气沉沉。于是,那些树都把胳膊伸到了路中央。

  碎花小鳄走在两排树中间,时不时就朝两旁看看。她不怕每棵树后面都躲着一个人,她只怕那么多树后面只躲着一个人。

  寝室楼在校区最里头,到大门口至少需要十分钟。她的脚步声很响:嚓,嚓,嚓,嚓,嚓,嚓……黑夜藏在荒糙中,荒糙藏在黑夜中。

  难道那瓶可乐真是哪个男生送给她的?

  她进入弗林学校一周来,并没有发现哪个男生的眼睛对她放电,他们好像都戴着眼镜,只盯着脚下。她希望这样。自从她的视野中出现了汉哥,连幻想中的qíng人都黯然失色变成黑白木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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