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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球_[日]东野圭吾【完结】(32)

  走廊上弥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三○五病房位在走廊的尽头。高间站在病房门口深呼吸后,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须田志摩子。

  “啊,刑警先生……”

  “你受惊了。”高间平静地说,志摩子脸色苍白。武志被人杀害,勇树又遭人攻击,也难怪她会吓得脸色发白。

  “可以打扰一下吗?”

  “可以,请进。”

  “打扰了。”

  一走进病房,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挂在墙上的学生制服。制服左肩有一个大dòng,周围染上了奇怪的颜色。应该是血迹吧。

  勇树躺在病chuáng上,身上盖着毛毯坐了起来。左肩上的绷带看了让人心疼。他看到刑警出现,神色有点紧张。

  高间回头看着志摩子说:

  “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让我们和你儿子单独谈一下?因为有事想要问他。”

  “喔……是吗?”

  志摩子难掩讶异。想必刚才相马做笔录时,她也在旁边,但她没有多问。“那我去候诊室,如果有甚么事再来叫我。”就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只剩下勇树和两名刑警。

  高间把手伸进西装内侧口袋拿烟,但立刻想起这里是病房,又把手拿出来。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窗下是一片灰鼠色的瓦片屋顶,晒衣场的衣物随风飘扬。

  “伤口会痛吗?”高间站在chuáng边问。

  “有一点。”勇树看着前方回答,他的声音有点紧张。

  “突然出现的吗?”

  “甚么?”

  “凶手。刺伤你的凶手不是突然出现的吗?”

  “啊,对,没错。”

  勇树轻轻抚摸着包了绷带的左肩。

  “从左侧出现的?还是从右侧出现的?”

  勇树的嘴微微动了一下。“我记不清楚了。因为太突然了,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骑着骑着……他就突然出现在面前,我慌忙煞车。”

  “凶手就拿刀子攻击你。──你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吧?”

  “因为太突然了……然后又马上逃走了。”

  “是啊。他突然出现,然后又马上消失,简直就像幽灵。”

  高间说,勇树的眼神闪烁起来,右手用力握着毛毯。

  “凶手说……上次是你哥,这次轮到你了。所以,我想应该是和杀我哥哥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高间没有回答勇树的话,再度看着窗外。蓝天下,不知道哪里冒着灰色的烟。

  “不,不是。”高间没有看勇树,静静地说,“杀你哥哥的人和杀害北冈的是同一人,割伤你手臂的另有其人。”

  “不对……都是同一个人gān的。”

  “不。”高间看着他的眼睛。“我们来这里之前,去见了目击杀害北冈凶手的人。因为某种原因,这个人之前都没有说出这件事,现在终于说出真相了。”

  高间在病chuáng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向勇树探出身体。勇树可能咬紧了牙关,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凶手……就是须田武志。”

  “骗人。”

  勇树用力摇头。或许是太用力,造成了伤口疼痛,他的表qíng扭曲。

  “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事实就是这样,你哥哥杀害了北冈,然后自杀了。我刚才不是也说了吗?杀害北冈的和杀死武志的是同一个人。”

  “那我哥哥的右臂又要怎么解释?”

  高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

  “你认识东西电机的中条健一这个人吗?”

  勇树摇摇头。

  “他是武志的亲生父亲。”

  “甚么?……”

  “武志在死前去见了他。”

  “哥哥去找他爸爸……”

  “我们也做了很多调查。”

  高间暂时不想提牵涉到炸弹案的事,这些事要等勇树心qíng平静后再说。

  “我们分析了这件事的背后意义,发现他可能是自杀,所以才会在死前去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然而他为甚么要死?和北冈遇害有关吗?这时,刚好听到田岛的猜测,于是,我确信是武志杀了北冈。”

  “不,我哥哥不可能做这种事。”

  勇树旋转身体背对着高间,他的背影微微颤抖。

  “关键在于凶器,”高间说,“杀害北冈和武志的凶器是甚么?这才是关键。我太大意了,真的太大意了。明明亲眼目睹了放凶器的地方,却没有发现这一点。”

  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放在勇树的面前。那是向中条借来的照片,照片中中条和明代一起在做竹编工艺。

  “这是你哥哥的亲生父母。照片中的女人手上不是拿着小刀子吗?那是用来削竹子和切竹子的,这就是这次一系列命案的凶器。”

  勇树看着照片不发一语,高间继续说道:

  “之前,你曾经给我看过武志最心爱的宝贝,就是他的亲生母亲留给他的遗物。里面放着护身符、竹编人偶和竹编工艺的工具,但没有这把小刀。为甚么没有?因为这把小刀用来杀人后被丢掉了。我应该更早发现做竹编工艺时需要刀子,所以我刚才说自己太大意了。”

  “但并没有证据显示用了这把刀吧?”

  “不,有证据。昨天晚上,侦查员不是去你家借了几件武志的遗物吗?其中也包括了那个木盒子。检查后发现有血液反应,而且和北冈的血型一致。显然武志在杀了北冈后,曾经把小刀放回那个盒子。”

  高间又调出以前的侦查纪录,查到了须田明代割腕自杀时的凶器,果然也是那把小刀,上面记录了形状和尺寸。他把当时的纪录拿给法医看,法医表示和北冈明、须田武志的伤口一致。

  “可不可以请你说出实话?”

  高间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勇树。“我心里很清楚,你知道所有的一切,而且也是你锯下哥哥的右臂。因为除了你以外,没有人会做这件事,应该说──”

  高间继续低声说道:“除了你以外,武志找不到任何人帮这个忙。”

  勇树微微颤抖的背影突然僵住。高间低头看着他,等待他开口。沉默的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有人跑过外面的走廊。

  “这是……”

  勇树终于开了口。高间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握拳。

  “这是我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拜托我。”

  勇树哭了起来。他用右臂掩着脸放声痛哭,彷佛在宣泄内心的qíng绪。两名刑警只能默默地看着他。

  “那天,我放学回家后,看到桌上有一张字条。是哥哥的字迹。”

  哭了几分钟后,勇树慢慢地开始诉说。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已经抛开了所有的顾虑。

  “字条上写了甚么?”高间问。

  “八点去附近面店前的电话亭。”

  “喔,原来是电话亭。你有去吧?”

  “对。结果电话响了。”

  高间点点头,他并不感到意外。武志和中条联络时,也采用了相同方法。

  “你哥哥在电话中说甚么?”

  “他叫我三十分钟后,带大塑胶袋和报纸去石崎神社后方的树林,还说绝对不要让别人看到。我问他为甚么?他没有回答,只说去了就知道了。最后说‘好,那我等你’。”

  “好,那我等你……吗?”

  “到底是甚么事?我八点三十分准时出门时还很纳闷。”

  勇树凝望着远方,说出了之后的事。

  5

  即使在大白天,石崎神社附近也没甚么人,晚上九点以前四周便一片漆黑,一个人走在附近都会心生害怕。勇树按武志的指示,带着塑胶袋和报纸走上长长的坡道。坡道前方隐约露出灯光,那是石崎神社内的常夜灯。勇树走向那个方向,虽说已经四月了,但夜晚还是有点冷。

  穿过鸟居来到神社内,发现四周空无一人,勇树继续往前走,站在赛钱箱前左顾右盼,在灯光所及的范围内都没有见到人影。

  ──哥说会在神社后方的树林等我。

  他觉得哥哥约的地方真奇怪。或许是因为在进行特别的训练,但没有灯光要怎么练?

  走过正殿旁来到神社后方,四周突然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他慢慢往前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松林后方是一片空地。月光照在空地上,甚至可以清楚看到地上的石头。

  “哥,你在哪里?”

  他呼喊着,却没有听到回应,只有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飘dàng。

  勇树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他看到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前方一个巨大的松树下,那个运动服的背影很熟悉。一定就是武志。

  “你怎么了?”

  勇树问道,但武志一动也不动。勇树以为他难得在开玩笑。

  “哥,你到底在gān嘛……”

  勇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了武志的右手。他的右手似乎拿着一把刀,鲜血染红了他的手掌。

  勇树觉得有甚么东西快速冲上喉咙,他急忙跑向武志。武志盘腿而坐,身体微微前倾,勇树扶直他的身体,快要凝固的血一下子从下腹部流了出来。

  勇树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爆发了,他放声大叫。这明明是自己的声音,却好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不光是声音,眼前所有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实。

  看到武志张得大大的眼睛,终于让他镇定下来。看到武志的眼睛,勇树无法再发出声音。那双眼睛好像在训诫他:“不要吵。”

  “哥,怎么会这样?”

  勇树把手靠在武志的背上哭泣,他泪流不止。

  勇树哭了一阵子,发现旁边放了一张白纸,那是一张摺起来的便笺。第一行写着“致勇树”。

  ※※※

  “我的制服口袋里有护身符的袋子,能不能拿给我?”勇树说。

  小野刑警马上利落地拿了出来。

  “里面有我哥哥的信。”

  “我们可以看吗?”高间问。

  “可以,请看吧。”勇树回答。

  “致勇树:

  因为时间所剩不多,所以我简单扼要地写下重点。虽然对你来说,看这些内容很痛苦,但恳请你忍耐,并把信中所写的一切埋藏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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