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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画(刑警罗飞系列之1)_周浩晖【完结】(23)

  然而他的劝说显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顺智嚷嚷着接过话茬:“冷静?再冷静,大家就都完了,一定得采取措施!”

  随着一声撞响,房门被粗鲁地推开了,顺智当先抢到了屋里,另有两个年轻的僧人跟在他的身后,都是一副鱼死网破的悲壮表qíng。

  罗飞坐起身来,看着这几个闯入的不速之客。

  顺智看到罗飞的骇人景象,蓦地一愣:“罗所长,怎么你也……”随即他转过身,冲着门外说道:“住持,连罗所长都这样了,还能再等么?!”

  空静慌慌张张地挤进了屋,无奈地看着罗飞:“我实在控制不住了……顺和死了,另外还有三个僧人现在也和你一样……”

  “来得真快……”罗飞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他挣扎着站起身,直视着顺智等人:“你们现在想怎么样?”

  顺智对罗飞却并不十分在意,他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墙角处。

  “在这里!”他兴奋地叫了一声,冲过去把堆放在那里的“无头糙”一揽子抱了起来。

  “就是这些祸害!快烧了它!”旁观的僧人纷纷附和着。

  罗飞这才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们信了传说中的话,把这些“无头糙”当成了惹祸的元凶,所以一路找到了这里。

  顺智找到了目标,不再停留,抱着那堆“无头糙”向屋外冲去,其他僧人也都跟着他一哄而散。屋子里只剩下了空静和罗飞两人。

  虽然已经非常虚弱,但罗飞还是艰难地迈动双腿,向门口走去。

  空静上前扶住他:“罗所长……”

  罗飞注意到空静的眼中此时也布满了血丝,他先是一愣,然后苦笑了一下:“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两人搀扶着来到后院,十几个僧人围成一个圆圈,中间是空忘、胡俊凯、顺平、顺德以及刚刚死去的顺和的尸体,顺智带着两三个人正在把伙房里的柴火糙秸等物往上堆放着。

  罗飞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竭力上前想要阻止:“不能……不能烧尸体,你们这是在破坏证据!”

  早已失去常态的僧人们哪里还听得进这样的话?有几个人转过头来,用一种夹杂着憎恶和同qíng的奇怪的目光看着罗飞。

  罗飞突然间明白了这目光的含义,在他们眼中,自己其实也和那些尸体差不多了。只等着一断气,他便同样会被架上这简陋的火刑场。

  罗飞的心中伸起一阵悲凉,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也不会相信自己这次上山居然会迎来这样的结果,然而残酷的现实摆在他的面前,他还有什么机会去挽回呢?

  他的视线已逐渐开始模糊,思维也变得艰涩起来,他所追寻的答案,在哪里?

  恍惚中,他看见一团火光从圆圈中心升起,僧人们用最原始的方式与神秘的“恶魔”做着最后的斗争。

  顺智走到火堆旁,一把把地将那堆“无头糙”添加到越烧越旺的火苗中。

  一股奇怪的气味散了开来!

  第十五章前因后果

  一九五五年。

  盛夏的龙州市。午后的天气异常炎热,简陋的街道上冷冷清清,没有几个行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不急不慢地穿行在路边的树yīn中。他个子不高,但腰板却很挺拔,衣着简单得体,虽然神qíng已经显出一丝疲惫,但他的双眼仍然放着炯炯的光芒。

  他的身上背着一副画板,在走出树yīn的时候,他便把画板举过头顶遮挡毒辣的阳光。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正前方,这通常是意志坚定的人所具备的特征。

  前面不远处的槐树下,坐着一个十岁的男孩,他衣衫褴褛,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看便知道是个流落街头的小乞丐。在男子到来之前,他一直在垂头哭泣着。在他的身旁躺着一只刚刚死去不久的小花狗,这正是造成他哭泣的原因。

  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男子的气概吸引了他的注意,总之当男子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小男孩抬起头来,用婆娑的泪眼看着对方。男子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目光,他转过头来,与小男孩对视着。如同命中注定一样,男孩眼中某种说不出的东西立刻打动了他,他停下了脚步,走到男孩面前,从此开始了一段横跨数十年的恩怨。

  “小孩,哭什么呢?”他饶有兴趣地问道。

  小男孩有些畏缩地挪了挪身体:“我的狗……我的狗死了……”

  “哦。”男子蹲下身来,用手拨弄着小狗的尸体,这是一只五六岁大的黑白花土狗,模样倒是可爱得很,从男孩依恋的眼神来看,这也许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伙伴了。

  男子低头沉思了片刻,似乎做了什么决定。

  “你跟我来吧,我能让你的小狗变活。”说完,男子便自顾自地起身离去了。

  小男孩看着男子的背影,噙着眼泪犹豫了片刻,然后他抱起小狗的尸体,跟在了男子身后。

  男子侧过眼角往后瞟了瞟,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脚下却是丝毫不缓。

  如此一路走了有二十多分钟,两人穿过街道,走进小巷,最后来到了一间绿树遮盖下的平房前。

  男子进屋搬了张凳子出来,然后在门口坐下。小男孩站在五六米开外,期待而又胆怯地看着他。

  男子架好画板,手中的画具如彩蝶舞花般挥洒起来。在这个时刻,他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工作中,他的神qíng是如此专注,周围的任何声响,任何动静似乎都已和他处于了不同的时空之中。

  终于,他结束了画板上的舞蹈,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中。那个小男孩此时已显得有些疑惑和不耐烦,但又不甘心离开。

  男子笑了笑,冲小男孩招招手:“你过来。”

  小男孩犹犹豫豫地走到近前,男子转过画板,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花狗出现在男孩的眼前。

  男孩睁大了眼睛,那画上的小狗双目盼盼,垂耳摇尾,便像要从纸面上跳下来一般。他禁不住伸出手去,想要抚摸那小狗身上的柔软毛发。

  男子突然把那张画纸从画板上揭了下来,然后当着男孩的面,几把将其撕成了碎片。

  男孩愕然地看着他,刚刚的欣喜刹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泪又开始在他的眼眶中打转了。

  “想要这样的小狗吗?”男子问道。

  小男孩急迫地点着头。

  男子不易察觉地笑笑,把手中的画笔和画具塞在小男孩的手里,然后径自走开了。

  大约三个小时后,男子从幼儿园里接回了自己的女儿。当父女俩来到自家门前的时候,那个小男孩正趴在地上,他的身边铺满了画纸,每幅纸上都有着一只笔法稚嫩的小狗,而他仍在继续画着。

  “爸爸,那里有个小乞丐。”女孩扯着男子的衣襟说道。

  “不,他不是乞丐。”男子看着一地的画纸,眼中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以后他就是我的徒弟了。”

  这个中年男子便是吴健飞,此时的他正处于艺术生涯的第一个巅峰期。在和小男孩对视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对方眼中闪动的灵气。画纸上那些小狗证明了他的判断,而男孩展现出来的坚韧不懈的xing格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可造之才。

  男孩已经画入了迷,直到吴健飞父女俩走到他面前,他都没有发觉。

  “这只小狗死了吗?它真可怜。”小姑娘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小花狗。

  这银铃般的童音传到了男孩的耳朵里,他抬起头来,在生命中第一次看见了吴燕华。

  吴燕华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衬着她那细腻的肌肤,如同瓷娃娃一般娇柔可爱。男孩呆呆地仰视着她,感觉对方就是一个来自不同世界的天使。

  在遇见吴健飞父女之前,男孩已经漂泊流làng了很久,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从没想过在要留在哪个地方。但是现在,你就是打也打不跑他了,他永远也不想再离开这个女孩。

  正处于兴奋中的吴健飞没有看出男孩内心的变化。当他要求男孩拜师时,男孩痛快地答应了,这让他非常高兴,他愈发认为自己和这男孩之间有着某种非同一般的缘分。

  从此,这个叫胡俊凯的男孩便成了他们家庭中的一员。不管他留下的初始目的如何,后来他确实迷上了绘画艺术并显示出过人的天赋。在吴健飞的指点下,他的画技突飞猛进,很快就入了门道。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吴健飞并不是一个容易相处的人。冷癖、执拗、bào躁都是他xing格上的缺点。但他和胡俊凯却相处得很好。也许因为从小流làng,受了太多的委屈,胡俊凯早已学会了把脾气藏在心里。吴健飞对他的责骂他都能泰然的承受,有道理的他听着,没道理的他也不做辩解。就这样,两个人的xing格达成了一种奇妙的默契。

  对于吴燕华来说,胡俊凯则是一个非常好的玩伴。长年的漂泊使他掌握了很多有趣的生存技能。他了解动物,知道哪些昆虫可以吃,怎么吃,这在当时是一个非常能够让孩子着迷的本领。没过多久,两人便成了形影不离的伙伴,朴实的qíng谊也与日俱增。

  胡俊凯的画技达到了一定的水准之后,便不再需要吴健飞过于费心的指导。于是吴健飞陆续又收了两个徒弟:张斌和陈健。

  由于有胡俊凯在先,吴健飞对这两个徒弟的起始期望值都很高,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他们在艺术天赋上和胡俊凯相差甚远。失望之余,吴健飞的坏脾气彻底发泄了出来,他对张斌和陈健的打骂成了家常便饭,两个孩子敢怒不敢言,时间长了,心中难免形成积怨。

  胡俊凯在这个家庭式的团体中承担了兄长的角色,虽然获得师傅的宠爱,但他从不会以此来弹压自己的两个师弟。他用自己的画技赢得了张斌和陈健的尊敬,同时用真切的关怀赢得了两人的信任。因此虽然吴健飞对三人区别对待的态度令张斌和陈健非常不满,但他们并没有把这股怨气记在胡俊凯的头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到了一九六零年,胡俊凯已经长成了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此时胡俊凯的画技已经隐隐有自成一家的趋势。吴健飞和他的jiāo流已不仅仅是指导和学习的关系,很多时候,他们是在互相探讨艺术上的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而愈发亲近起来。在那个夏天,他们常常彻夜而谈,累了便抵足相眠。时间一长,吴健飞的心里开始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也许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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