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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你的声音_殷寻【完结】(322)

  之前的临chuáng跟这次不同,这次更是“现场播报”。人都说外科医生更像是力气活,着实不假,神外和骨科专家齐上阵,掀了病患的脑壳,割开了那一层薄薄的脑膜,大脑里的结构清晰可见。顾初站在现场,盯着屏幕上的清晰影像,那股子不舒服就油然而生了。

  跟在陆北辰身边的时候不是没见过更恶心的画面,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是没上过人体解剖课,神外的课程更是跟血淋淋抛不开关系,但不知怎的,顾初就是觉得视觉上不舒服。但脑血管突然崩裂,血一下子从病患的脑袋里滋出来溅了笑笑一身时,旁边的仪器就开始了紧急提醒,她只觉得满眼都是血光,而仪器的提示音令她的心在一揪一揪地疼。

  她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冲出了手术室。

  午饭顾初没吃,一直待在医院的花园里,然后给陆北辰打了个电话。那边很快接通,听上去像是很忙,在开会,又或者是其他什么,总之他不是一个人待着的。听到他声音的瞬间,顾初的眼眶就红了,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她都是被他保护得太好了,在实验室工作的时候,就算她有什么不敢的或是什么难题都不会觉得天塌下来,因为她心里明白,陆北辰对她再严苛,真的遇上问题了他总会替她挡在前面。而现在,是她独自面对工作面对难题的时候了,没了他,她觉得自己像是断了翅膀。

  以前她也在医院工作过,但只是个小药剂师,说白了就是帮人取药,不涉及到任何技术层面的工作。现在,她是神外的实习生,是即将拿起手术刀上手术台的医生,压力骤然加大,大到她很迷茫,大到她很想哭,这种感觉还跟她失去父母时的茫然不同,那个时候她想死,现在不是想死,是那种莫名的彷徨和对未来未知的恐惧。

  ☆、336人各有命

  电话打通后她迟迟不说话,陆北辰察觉出她的心qíng,笑问她遇上了什么难题。她是好半天才缓解了喉咙的堵塞,可刚一张口,眼泪就下来了,虽未嚎啕,鼻子有了抽泣。

  “怎么了?”陆北辰在电话里被她弄得紧张了。

  “没事。”顾初拼命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又狠狠掐了一下自己,才转移了差点失控的qíng绪,道,“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个好医生……”

  陆北辰没盲目安慰,他是清楚顾初的,如果没遇上什么事的话她绝对不会这么说,要知道这些天她可是兴致勃勃的,他一问她的qíng况,她总会美滋滋地告诉他感觉好极了。他沉默了会儿,轻声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顾初差点就想把在手术室里看见的一幕告诉他了,但还是qiáng忍住,想了想说,“我……我就是今天进手术室了。”

  “然后呢?”

  她用力地抿了抿唇,手指头攥紧,“然后看见笑笑那么熟练地使用手术刀,我觉得我跟她差得好远啊。”

  向来天才,突然自尊心受挫也会造成qíng绪上的gān扰,这是人之常qíng,所以她这么一说,陆北辰也顺理成章地理解了。低笑,“能上手术台除了有天分外还要有很多的实cao经验积累,笑笑也不是第一天才上手术台,总有一天你也可以。”

  “嗯。”她闷闷的。

  心中懊恼,她是清楚陆北辰有多忙的,这通电话打过去除了给他造成负担外什么作用都没有,难道她不敢上手术台还要陆北辰手把手教她吗?这样的qíng绪变化,他远在北京鞭长莫及,能帮她的就只有她自己。他在北京,接触的都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子,她却为了自己的qíng绪问题给他造成滋扰,想想就觉得挺羞愧的。

  陆北辰在那边始终耐xing,劝慰她道,“一切事都慢慢来,你刚回学校,虽然说是最后一年,但毕竟太久没有接触临chuáng,别急,总要给自己适应的时间。”

  “我没事了,就是心里小小的不舒服一下。”她不想让他cao心,要不然觉得自己真的一无是处了。

  陆北辰笑,“快要毕业的学生总会对社会茫然,你现在也是一样。”

  “我工作过。”顾初反驳。

  “三脚猫的工作。”陆北辰给了她个不轻不重的评价,“以后你是掌控病患生死的人,所以压力大很正常。”

  顾初抿唇,“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啊。”

  “顾医生,你最好医术jīng湛些,否则送到我这里还要làng费我的时间。”陆北辰逗她。

  顾初笑了,心qíng好了点,“我才不会让你有机会抓我把柄呢。”

  有人叫陆北辰,她听得真切,是罗池的声音,八成又是商讨案子呢,便马上道,“我没事了,你去忙吧。”

  “晚上打给你。”陆北辰说。

  “嗯……”

  快挂电话时,她又叫了他的名字。

  他笑,“怎么了?”

  “我……想你了。”

  她想他了,不论是见不见着他,都想得要命。这种qíng感很奇怪,陆北辰在上海的时候也是如此,他就在她身边她也会想念,哪怕是在他怀里,就好像,一松手总怕他没了似的。也许,是他身边围着太多人,她爱得深就越是怕失去了。

  等结束了通话后,手机刚揣兜里,就听有声音落过来,“男朋友安慰一番心qíng好了呀?”

  顾初扭头一瞧,是筱笑笑。又想起上午在手术室里的qíng景,脸红一块白一块的,没说话,双腿蜷在了木椅上。筱笑笑在她旁边坐了下来,递给了她一杯热奶茶,顾初接了过来,没喝,只是用来捂手。

  “不吃东西总要喝点水吧。”筱笑笑看着她,说。

  顾初摇摇头,“也喝不下东西。”

  “我以为陆北辰很好地安慰了你。”

  顾初轻叹一口气,“我没告诉他实qíng。”

  “为什么隐瞒?”

  顾初觉得手心暖了些,薄凉驱散了不少,她垂眼,“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恐惧什么,可在手术室的时候我就是待不下去。”

  “以前你做过脱敏治疗啊,不会又是对血敏感吧?”筱笑笑疑惑地问。

  顾初想了想,摇头,“好像还不是对血过敏。”

  筱笑笑点头,“是啊,你都跟在陆北辰身边那么久了,如果是视觉上的不舒服,那么尸体对视觉上的刺激更厉害啊。”

  顾初将奶茶放到一旁,重重叹气。曾经陆北辰命语境给她做过脱敏治疗,但语境“心慈手软”,再加上后来她没再接触案qíng,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沉默了会儿,她又问,“上午的病人怎么样了?”

  筱笑笑神qíng淡淡,“病人主动脉弓部手术脑部并发症,年龄大导致手术存在太大风险,血压波一直不稳定,没抢救过来。”

  顾初心里就紧了一下,不知怎的,鼻头一酸眼眶就又红了,心里堵得要命,脑子里全都是父母被送进医院抢救时的qíng景,那些仪器拼命叫唤的声音令她焦躁和抓狂,还有满眼的血,令人窒息。筱笑笑见状后,拉了拉她,“你怎么了?”

  “那人死了,是吗?”隔了好久,她才挤出声音。

  “对。”

  顾初抬眼看着她,见她神qíng淡然,心里也有点不舒服,“笑笑,是一条命没了,你怎么看上去这么冷淡?”

  筱笑笑微怔,而后问,“那我要怎么样?痛哭一场吗?”

  “那个病人是你的,不是吗?”

  “对,而且在医院里住了一年,这一年里都是我来负责他的病qíng。”

  “那你怎么还……”

  “小初,咱们做医生的不能同qíng心泛滥,在这种地方,每天要面对那么多的生死,我们都要为之动qíng,那么不得累死吗?”筱笑笑轻声说,“我们的职责是治病救人,却不能在病人身上投入太多感qíng。”

  说到这儿,她又重重叹了口气,“人的感qíng都是有限的,过度透支,人反倒变得麻木了。”

  顾初看着她,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笑笑,我觉得你变了。”

  “不是我变了,只是我知道要如何珍惜自己了。”筱笑笑靠在木椅上,裹了裹衣服,道,“人的感qíng要用在恰当的时候,否则,就成了感qíng用事。咱们在上学的时候教授就说过,医者,是要理智而不是感xing。”

  顾初摇头,“我不是在跟你讨论医者cao守问题,我是觉得,你不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

  “在经历过那种事之后,总要允许我思考吧?”筱笑笑轻声道。

  “那是场意外,笑笑。”

  筱笑笑看向远方,眼神淡淡,“上天总会用不同的方式来教会我们人生道理。绑架的事是我心里的痛,我不愿意过多去想,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次绑架之后,我终于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顾初听着这话觉得惶惶不安,看向她,“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乔云霄。”

  顾初暗惊,笑笑眼里的神qíng淡然得令人绝望,她感到隐隐的不安。

  “现在我终于醒了,乔云霄就是我的一个梦,梦再美也总要醒来面对现实不是吗?”

  “可是云霄他这阵子对你不是很好吗?他——”

  “小初。”筱笑笑打断了她的话,看向她,轻轻笑着,可看在顾初眼里,她的笑有一丝的寂寥。她说,“昨天晚餐的时候,顾启珉向我求婚了。”

  顾初一怔,“你……”

  “我答应了。”筱笑笑说着,朝着她一伸手,那枚钻石戒指在略微压抑的光线中闪耀了一下,衬得笑笑的脸色愈发苍白。

  “你疯了?”顾初着急了,“你喜欢的人是乔云霄,为什么要答应顾启珉?”

  筱笑笑收回手,重新揣兜,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寂寥,“顾初,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各有命,而这场命,我搏不过,所以,只能认命。”

  顾初心头忽悠一阵悲怆来。

  ……

  两盏青灯,两只木偶。

  前一对是顾初签收的,后一对是从许桐手里拿过来的。罗池在研究青灯的时候,陆北辰在看木偶,那首童谣一遍一遍地放,放到罗池在旁边都能背下来了。他听着抓狂,“奶奶的,这歌谣越听越邪乎!”

  陆北辰没吱声,反复比对两只木偶,末了,两只来回来地敲打。罗池不知道他在gān什么,刚要问,就见陆北辰将其中一只木偶拿了起来,用力一掰,只听“咔擦”一声,“啪”地掉下来样东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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