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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1:尸语者_秦明【完结+番外】(46)

  我走出了西屋,来到东屋。东屋的一张大chuáng上垫着一张旧席子,席子上两chuáng毛巾被向两边掀开着,两个枕头状态正常地放在chuáng头,chuáng的另一头搭着一条huáng绿色的裙子。

  我绕着现场的三个空间走了一圈,家具、抽屉、柜子都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我说:“应该不是侵财。听说是一死两失踪,这个房子还住着哪两个人?”

  侦查员听见我发问,走过来说:“具体qíng况还正在调查中。目前查清的是死者老太太叫孙玲花,她的老伴十几年前就因病死亡了。平常孙老太带着她的孙子曹清清住在东屋。一个月前,孙老太的儿媳妇金萍因为身体状况不好,从打工的地方辞职回家,就和曹清清住在东屋里,孙老太搭了个钢丝chuáng睡在客厅。今天早晨,孙老太的好友李老太按常规来喊孙老太一起去地里摘菜,发现孙老太家的门虚掩着,喊了几句没人应,觉得不太对,推开门发现孙老太躺在chuáng上,她赶紧走过去一摸,都硬了。李老太跑到左右看看东西屋都没人,就报了案。”

  我走到尸体的旁边,拿起尸体的胳膊,发现尸体的尸僵已经完全形成,手指关节屈曲不可活动,我说:“死者是昨晚天黑以后死亡的。”

  “要测肛温吗?”汀山县乔法医问。

  “意义不大。”我说,“天太热了,屋里更热,尸体温度推断的死亡时间也不会准确。”

  “大门锁是好的吗?”永哥抬起胳膊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

  “好的,没有任何撬压痕迹,门锁完好无损。”痕检员说。

  “我看了下,房子的几个窗户都加装了防盗窗,虽然劣质,但是没有损坏的痕迹。大门又是完好无损的,只能说是能和平进入现场的人作的案。”永哥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接着说:“能查到什么因果关系吗?”

  侦查员说:“目前我们怀疑是金萍作的案,至于其他的因果关系正在调查当中。”

  “金萍作案有依据吗?”永哥问。

  “金萍和孙老太关系很不好。金萍刚回来的时候还好,半个月前开始两人之间有很多矛盾,吵吵闹闹是经常的事qíng。”侦查员抹了一把脸,汗珠还是不住地往下淌,“初步调查qíng况来看,昨天下午金萍带孩子在几公里外的汀河里捞虾,直到晚上7点多才回到家。孙老太在家里等他们两人吃饭等得心急,跑到离家100米左右的路边去看了好几次,等到金萍带着孩子回到家后,两人吵架了。”

  “吵架了?”我问,“邻居听得真切吗?”

  “邻居说应该是吵架了,不过好像只听见吵了几句。”侦查员说,“后来就没有听见其他的声音了。”

  “嗯,那就是了。”永哥说,“看来这个金萍具有重大犯罪嫌疑,即便不是她gān的,她也应该是知qíng者。”

  我沉默着。

  “是的,我们也认为是金萍杀人以后带着孩子跑了。”侦查员说,“目前我们正在积极设卡追捕,估计她跑不远。”

  “孩子几岁了?”我问。

  “今年5周岁。”侦查员说。

  “你们怀疑金萍有充足的依据。”我说,“但是,我总觉得事qíng没有那么简单。”

  “你有不同意见?”永哥问道。

  我皱起眉头说:“也不是不同意见,就是觉得有一些疑点,隐隐约约地缠绕在脑子里,我自己也捋不清楚。”

  “我觉得没有问题。”乔法医说,“熟人作案,两人又神秘失踪。她逃脱不了gān系。”

  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们有理由,但是,孩子那么小,奶奶和妈妈打架,他不哭?”

  侦查员说:“确实没有人说听见小孩哭。”

  “另外,”我接着说,“东屋房间的毛巾被是掀开状的,这像是睡眠状态下起身掀开的。而且,chuáng边的裙子应该是金萍的裙子,她不可能穿个裤衩就跑吧?”

  “这个不好说。”永哥说,“说不准是她晚上睡下了以后又气不过,起身掐死老太,然后穿了别的裙裤,带着孩子走了呢?”

  “嗯。这就可以解释掀被子、裙子没有穿、小孩没有哭等诸多疑点了。”侦查员说。

  永哥解释得确实很完善,我也找不出辩驳的理由:“不管怎么样,把尸体拉去殡仪馆再看吧。”

  我们开始动手用白色的尸袋装尸体,正在七手八脚忙活的时候,一个侦察员跑过来报告说:“孙老太家的一个邻居发现自己放在屋外的三轮车丢失了。今早他起chuáng就听说这边出事,跑过来看热闹。刚才回到家里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的三轮车昨晚是停在自家门口的,没有上锁,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难道是金萍偷三轮车带着自己的孩子跑的?”永哥说。

  “当然也有可能和本案无关。”侦查员说。

  没有什么其他的重要线索,我和永哥坐上了去殡仪馆的车。

  汀山县殡仪馆正准备搬迁,所以汀山县公安局没有急着建设标准化法医学尸体解剖室,准备在新殡仪馆落成以后,再进行尸体解剖室的建设工作。我走进这个县的殡仪馆,左右看了一看,说:“这个殡仪馆就一个小院子,一个火化间,一个告别厅,面积非常狭小。你们平时在哪里解剖呢?”

  “就在告别厅和火化间之间的过道中进行。”乔法医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快了,新殡仪馆建成后,我们就可以建解剖室了。”

  我走到告别厅和火化间之间的过道,发现这里的光线非常暗,也没有窗户,透气效果很差,说:“这种条件你们怎么工作?如果碰见了巨人观,还不得给熏死?”

  乔法医说:“我们这里水少,案件也少,尸体不多,也别说巨人观了,很少见。”

  永哥听我这么说,用肘部捅了捅我说:“这种事,不能说。”

  “少见也见得着啊。”我忘了我的乌鸦嘴,接着说,“碰见巨人观你们怎么办?”

  乔法医说:“一般不是命案的,也不怕围观,就在前院做。如果涉密的,就得在这里忍着熏,基层法医不好gān啊!”

  我一边叹了口气,一边慢慢拉开尸袋的拉链。因为没有解剖chuáng,停尸chuáng下面又有轮子不好固定,所以我们只有选择蹲在地上进行尸体解剖。这对于胖子来说,是件非常痛苦的事qíng,有很多基层法医因为蹲的时间长了,痔疮都长出来了。

  孙老太穿着一件短袖的汗衫,一条平角内裤,扭曲着身体躺在那里,看来死亡之前是经过了挣扎的。

  “尸僵qiáng硬,尸斑位于尸体底下未受压处,全身未见开放xing损伤。”我一边用力破坏尸体的尸僵,一边说,“面颊青紫,睑球结合膜可见出血点,指趾甲青紫。”

  “机械xing窒息是没有问题的了。”永哥说着,用酒jīng棉球仔细擦拭死者的颈部,“看看她的颈部损伤,挺有特征的。”

  听永哥这么一说,我凑过头去仔细看着死者颈部的损伤。损伤是以表皮剥脱为主,偶尔还夹杂着几个月牙形的挫伤。我又用酒jīng棉球仔细擦拭了死者口鼻附近的皮肤,也可以看到几个月牙形的挫伤:“口唇黏膜有挫伤出血,看来凶手是扼压颈部和捂压口鼻同时进行的。”

  “是啊。”永哥说,“肯定是害怕死者喊叫。”

  “不过,我有疑问。”我说,“皮肤上的表皮剥脱一般是怎么形成的?”

  “皮肤和较粗糙的物体摩擦形成的。”乔法医随口答道。

  “我知道秦法医的意思。”永哥说,“你是说手掌皮肤和颈部皮肤是不可能形成表皮剥脱的,只有戴了手套才会形成,因为手套粗糙,和颈部皮肤摩擦形成表皮剥脱。”

  我点了点头,又用止血钳指了指月牙形的挫伤,说:“这个月牙形的损伤,我说是指甲印,你们没有意见吧?”

  “没有。”乔法医摇了摇头。

  “但是。”永哥接着说,“戴了手套,又怎么能在死者的皮肤上留下指甲印呢?”

  看来永哥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接着说:“如果凶手是金萍,她为什么要戴手套?有表皮剥脱,有指甲印,是不是能提示凶手是戴了一只手套?”

  “是不是金萍约了人来杀人,杀人凶手戴了手套,金萍没有戴手套,两人合力杀死老太呢?”永哥说。

  “如果是有备而来,戴着手套来用掐、扼的方式杀人,老太这么瘦小,需要两个人一起杀?两个人一起扼压颈部、捂压口鼻也太不方便了吧,现场那么狭小的地方,chuáng边站两个人都难。”我说。

  “那你的意思是?”永哥问。

  “我觉得要是金萍激qíng杀人的话,不可能还找个手套戴着。我总觉得凶手另有其人。如果是凶手应金萍之约来杀人,既然戴了手套一定会戴一双。”我说,“有没有可能凶手是到现场顺手牵羊偷东西,顺手在附近捡了个手套戴上?不过我的设想也不能解释为什么凶手能够和平进入现场,为什么金萍会失踪。所以我脑子里现在也是一团糨糊。”

  “那下一步怎么办?”站在一边的痕检员说。

  “追查金萍的工作不能停。”我说,“另外,恐怕要加大对外围的搜索工作,看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些相关的证据。”

  尸体解剖工作继续进行。

  通过对尸体的尸表检验,我们已经基本确定了孙老太的死亡原因,接下来的解剖工作主要解决的问题就是确定孙老太的死因,并且通过胃内容物进一步推断死亡时间。

  取出了孙老太的舌骨,发现舌骨大角有骨折,颈部的深层、浅层肌ròu都有明显的出血征象,看来扼压颈部、口鼻导致死者机械xing窒息死亡的死因鉴定可以下达了。

  打开孙老太的胃,发现胃内容物很多、很gān燥,里面是一些玉米粒和咸菜叶,还没有消化成食糜状。我顺着胃幽门剪开了十二指肠和小肠,发现胃内容物已经开始向小肠内排了。

  “死者晚上吃的是玉米和咸菜。”我说,“看消化状态,应该在末次进餐后3小时之内死亡的。”

  负责照录像的痕检员说:“当天调查,金萍和孩子是晚上7点半才回的家,之前孙老太都在等他们回家吃饭。这样算,孙老太应该是10点多钟死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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