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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1:尸语者_秦明【完结+番外】(52)

  “为什么不能是家里人?”师父问道,“你觉得这个世界上绝对不会有杀亲案吗?”

  我拍了一下脑袋,说:“是啊,我们都因为死者家人不在本地、凶手下手凶残不留活口,而忽略了死者家人的作案可能xing。”

  “相信自己。”师父看见我找到了头绪,鼓励我说,“自己再好好想一想。”

  挂断了电话,我一方面请林涛去现场复勘,一方面自己躺在宾馆的chuáng上,任凭脑中的碎片一片一片地拼接出案件原始的状况。了解院内有隐藏很深的古井,了解chuáng头柜里有暗格,了解死者儿子给死者寄钱的时间规律,这其实通常只有家里人才能掌握。之前就是因为看到惨不忍睹的现场而不敢联想是死者亲人所为,现在反过来看,死者在发案前特意去镇上买了那么多菜,甚至一餐吃不完还要储藏在冰箱里,不恰恰说明了他们最为心爱的亲人要回来吃饭吗?凶手开始想焚尸,继而又改变主意,不恰恰说明了凶手不舍得毁掉以后可能属于自己的财产吗?凶手要刻意地拖延发案时间,争取逃离的时间,不恰恰说明了凶手原本并不应该在本地吗?凶手身qiáng力壮,打击死者的时候却手下留qíng,不恰恰说明凶手不忍下狠手吗?

  这么多线索慢慢地串联到了一起,我猛地从chuáng上跳了起来,驾驶着警车开往市公安局。

  “去查他的亲人,儿子、女儿、女婿和外孙。”我踏进专案组门后的第一句话就开门见山,“尤其是外孙。”

  刘支队愣了一下,说:“他们都不在本地,村民也没有反映他们近期曾回来过啊?”

  “甄家在村口,如果凶手晚上回来,晚上作案,晚上再逃离的话,村民确实不可能发现他回来过。”我说,“我现在有充分的依据推断凶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直系亲人。”

  “有发现了!”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林涛就闯进了专案组说,“不出所料,躺椅下发现一枚新鲜的灰尘指纹。”

  “好!”刘支队对林涛的发现更感兴趣,发现了可能与案件有关的直接证据,就是给专案组打了一针qiáng心剂。有了得力的现场证据,有了明确的新鲜的侦查方向,整个专案组仿佛又活跃起来。很快,10名侦查员分为3个组分赴死者亲属所在的三地开展工作,而我们每日就泡在现场里,以求可以发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

  我们并没有滞留几天,工作组出发后的第二天,就传回了喜讯。

  甄家老夫妇的外孙陶梁,在省城一所大学读大二。原本学习成绩优秀的陶梁自从谈恋爱以后,仿佛就变了一个人。可能是因为家境贫寒,他利用上课的时间外出打工,来支付和女朋友租住校外的房租。因为总是翘课,他的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这让年级辅导员很是担忧。案发前两周,陶梁和自己的好友一起喝酒时曾称他女朋友要钻戒,一枚钻戒至少几千块,他因为弄不到那么多钱,担心女友会因此提出分手而显得十分沮丧。

  案件关键的突破是,通过外围侦查,侦查员发现陶梁的女朋友目前戴上了一枚闪亮的钻戒。

  “抓人吧。”刘支队低声说道,“第一时间取指纹。”

  第二天一早,我在市局审讯室里看到了满脸泪痕的陶梁。在民警给他戴上手铐的一刹那,陶梁的jīng神就崩溃了,据说他又哭又喊地闹了整整一个晚上,被带回审讯室以后才慢慢地恢复了神志。据陶梁jiāo代,他当天电话告知自己的外公外婆晚上回家小住,晚上回家吃完饭后,趁外公外婆睡着之际,先后杀死了他们,然后抛尸入古井,并于第二天清早乘车返回省城。杀人的原因,就是为了chuáng头柜暗格里的5000元钱。

  大宝原以为自己来省厅参与侦破第一起案件后会非常有成就感,但是在我们返回省城的路上,他一直缄默不语。我和他一样,心qíng异常地沉重。陶梁杀害了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的外婆,杀害了把他当成心头ròu的外公,只是为了区区5000元钱,为了一枚钻戒,为了那所谓的“爱qíng”。

  第十八案狂乱之刃

  “从CT片来看,对冲伤明显。颅骨骨折线连贯为线形,贯穿枕部,这样的损伤必须是和有一定接触面积的钝物接触才能形成,而且应该是经过了减速作用。”我说,“显而易见,是伤者说了假话,他的伤不是被打的,而是摔出来的。”

  说完,会议桌周围的几名法医都点头认可。

  “既然这样,那就不宜参照人体轻重伤鉴定标准进行伤qíng鉴定。”胡科长说。

  其实这并不是在尸检,而是在进行伤qíng鉴定会诊。

  伤qíng鉴定是法医的另一项重要工作,这项工作的难度一点儿也不亚于命案侦破。一方面伤qíng鉴定牵涉纠纷当事人双方的利益之争,所以无论做出什么结论,总会有一方不服,会认为对自己不公,然后猜测说法医有徇私舞弊的嫌疑。另一方面,因为很多损伤伤及内脏、骨骼,法医不能像检验尸体那样得到直观的认识,而是要通过医学知识、医学影像学资料对活体的伤qíng进行诊断,并对照伤qíng鉴定标准进行鉴定。

  省城的法医实力很qiáng,但是对于伤qíng鉴定也丝毫不敢怠慢,为了尽可能地保证鉴定结论的科学、客观和公正,省城公安局法医部门会利用地理优势,定期邀请省公安厅、市检察院的法医共同对一些疑难的伤qíng鉴定进行会诊,尤其是接近伤qíng鉴定标准线的伤qíng,通过集思广益更能体现鉴定的透明和公正。同时,各部门的法医也通过这种类型的会诊工作,提升自己的业务素质、统一对伤qíng鉴定标准的理解度。

  这一段时间,省城的伤qíng鉴定数量突然减少,疑难案件数也大大降低,所以这一次的会诊工作只有这么一起案件。

  案件很简单,是两个人发生纠纷,没有其他的目击证人。伤者报案的时候称是行为人用砖头砸伤了他的后脑勺,而行为人称是伤者追逐他进行殴打的时候自己滑倒摔了个四仰八叉。于是办案单位向市公安局提供了伤者的病历材料,要求法医解决致伤方式的问题。法医简单的一纸鉴定,却可以分辨出这个案件中谁才是真正的“恶人”。听上去很神奇,但是法医的肩上担负着千斤重担。“不能放过一个坏人,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这是师父对伤qíng鉴定的解读。

  会诊结束后,我和胡科长在办公室里拉家常。胡科长是我工作前实习的带教老师,如今一晃数年,他的鬓角也染上了白霜。

  “最近案件好少啊,都有点儿闲得发慌了。”胡科长笑着说。

  “我翻了你们的登记表,这一个月来,你们收了60起伤qíng鉴定,还闲得发慌?”我说。

  “我们每年受理伤qíng鉴定都是1000多起,这个月才收60起,你算算是不是闲了很多?”胡科长掰起了指头,“不过,咱省城有个规律,一旦伤qíng鉴定少了,就是要有难度大的命案了。不过最近好像还算平静。”

  不是我迷信,但是gān法医的确实忌讳这样的话,虽然我也被称为“乌鸦嘴”,但是乌鸦嘴的法医绝对不止我一个。听完胡科长的话后,我突然后背冒了一身冷汗,冷汗还没消去,胡科长办公室的电话就应景地响了起来。

  胡科长接着电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从惊讶到凝重。挂了电话,他说:“真邪门儿,我这破嘴。”

  “有命案?”虽然祈愿天下太平,但是听说有命案,还是有一股冲劲儿涌上心头。

  “西郊城际铁路高架下面的小楼,死了一对年轻夫妇,据说惨不忍睹。”胡科长皱起了眉头。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日历:“明天周末,不如我向师父汇报一下,我和你们一起出勘现场、侦办此案吧?”

  “那是最好不过了。”胡科长高兴地说,“走,出发。”

  省城不大,我们却也开了40分钟车才到达现场。一路上经过了繁华的市区,经过了寂静的农田,又经过了一片破旧的村落,最后我们才抵达了现场。和命案带来的压抑气氛截然不同,这里看上去像一片世外桃源,初chūn时节花香四溢,旺盛的植物簇拥着绿化带中央的3栋联排别墅,我们刚刚靠近,就被大自然的芬芳笼罩了。

  我绕着别墅的围墙走了一截,问:“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盖这么好的房子?难道有内幕知道这里会被开发?离市区不近啊。”

  “这块地是一个小老板的,之前作为苗圃,后来这里盖了高铁高架,征了他的地,他也算赚了一大笔改行了。”辖区派出所民警说。

  “他住这里?”我站在旁边的一个小土坡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别墅的周围有近10亩地种着各种植物。苗圃的边缘连接着刚才经过的那片破旧的村落,和小村的矮墙砖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老板转了行,这片苗圃就给了他妹妹打理,并且在这里投资了3栋联排别墅,说是以后能开发起来的话就赚钱,开发不起来,也正好是自己家老人颐养天年的好地方。目前小老板自己倒不住在这里,他的妹妹和妹夫住在这里打理苗圃。”

  “也就是说,这3栋别墅有2栋是空着的?”我问。

  民警指着最西边的别墅说:“是的。完全是空的,都没装修。只有这一栋简单装修了一下,小老板的妹妹柏长青两口子住这里,也是隔三差五地住,周末肯定是回市里的。”

  我点了点头:“柏长青是死者?”

  民警说:“技术部门同志正在技术开锁,您可以看看一楼卧室的窗户。”

  我戴上了现场勘查装备,顺着民警手指的方向走到了一扇装着严实的防盗窗的窗户边,探头向屋内望去。

  窗户上挂着窗帘,遮挡了一部分视线,但从窗帘的一角,隐约能窥见一只戴着银白色手链的雪白的胳膊无力地瘫在地上,手背上沾满了血迹。从手臂上明显的尸斑和屋内发出的腐败的臭味看,我们确实没有必要qiáng行破门抢救了。

  我看了看正在开锁的民警,又退了回来,问派出所民警:“什么qíng况?”

  “3天前,25号下午,在外地做生意的柏老板给他的妹夫周方打了电话,问了一些苗圃的qíng况。周方称自己摔了一跤,脚踝骨折脱位,已经卧chuáng一周了,他说等到26号上午再让柏长青给她哥哥打电话说说苗圃的事儿。”

  “26号,她没有打电话是吧?”胡科长cha话道。

  “是的。”民警说,“柏老板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电话无法接通。柏老板说柏长青从来不会关手机,更不应该无法接通,就叫他在省城公司的秘书开车过来看了一眼。秘书发现门是从外面锁好的,恰巧26号是周六,小夫妇应该回城了,所以也没在意。秘书回到城里他们的住处,发现也没有人开门,就向柏老板反馈了消息。柏老板一直忐忑不安,打了3天的电话,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今天又差了秘书过来看。秘书来了发现门依旧和3天前一样是锁着的,就从一楼的窗帘fèng里往里看,发现了一只死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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