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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2:无声的证词_秦明【完结+番外】(35)

  想想就恶心,谁愿意下去呢?

  一阵沉寂之后,我默默穿上了防水服。

  和我一起穿上防水服的,还有高法医。

  我俩小心翼翼地跳进池子里,像个跳水运动员般努力压着水花,生怕溅到别人。

  厚厚的防水服不能阻隔深秋的池水透出的寒气,我入水后,一阵寒战。

  我和高法医先在尸体附近夹杂着杂糙、垃圾和淤泥的水中摸了一阵,避免遗漏一些重要的证据。然后,我们一起抓住了随水波浮动的尸体。

  我第一次抓住的是死者的手,因为在水下,无法看见尸体的手的qíng况,只感觉一阵滑腻。我心想要么就是淤泥太厚,要么就是尸体手掌的皮脱落了。于是我赶紧顺着手掌往上摸,终于一把抓住了冰凉的手腕。

  “尸体没穿衣服。”我隔着防毒面具,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尸体没有穿着衣服,这就意味着打捞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因为淤泥的覆盖和尸体软组织的皂化腐败,基本没有什么可以抓得住的部位。

  我和高法医合力把尸体推到池壁边,然后用力将尸体托起,让他离开水面。尸体离开水面的那一刻,我看见的是一颗半是淤泥半是白骨的头颅,以及全是白骨的手掌。尸体的下巴部位软组织已经消失殆尽,耷拉着的头颅,露出白森森的下颌骨和牙槽骨,就像是咧着嘴在朝我们笑。尸体出水的一瞬间,一股刺鼻的腐败尸臭穿过了防毒面具,猛烈地袭击着我的嗅觉神经。

  我挤出两滴眼泪,以qiáng忍住令人作呕的气味。我知道,如果我吐在了封住我口鼻的防毒面具里,那会有更惨烈的后果,所以我必须忍住。

  见尸体已经完整离开水面,岸上的民警赶紧投下渔网,把尸体拖上池边。

  尸体上岸后,我就听见有民警作呕的声音,这样一具被淤泥覆盖的luǒ尸,就是看着都会让人觉得恶心,更别说闻到刚出水后在太阳bào晒下散发出的那难以形容的恶臭了。

  反正已经下来了,就不在乎多待一会儿。我见尸体已经上岸,并没有急于离开这腐臭难忍的臭水潭,弯下腰开始在池底摸索。

  池底就像是沼泽,我感觉自己的双脚陷下去很多,仿佛再往下陷,池水就会漫过我的衣领,让我好好洗一个泥水澡了。

  胡乱摸索的过程中,我戴着厚橡胶手套的手,仿佛触碰到了一个漂动着的物质,于是我迅速抓住了它。

  在我拿起一个蓝色胸罩的时候,高法医也拾起了一条蓝色的内裤。是一套内衣。

  “内衣?”我听见huáng支队在岸上的叫声。

  2

  我个子不高,所以跳下来容易爬上去难。在同事的帮助下,我总算离开了那个臭气熏天的池塘。上岸后第一件事就是小心翼翼地脱掉身上那层厚厚的胶皮防水服。我低头嗅了嗅胳膊,还好,防水服的隔离效果还不错。

  “怎么会有一套内衣?”huáng支队用树枝拨开死者会yīn部的泥土,“会yīn部都烂完了,不过应该是女xing。”

  “烂完了也能看出来是女xing?”我仍不放心地嗅着身上的味道。

  “男xing生殖器即便高度腐败依旧会有残余痕迹,比如残缺海绵体、尿道或者皮肤。”huáng支队说,“这个看起来压根儿就是没有。”

  “不过这个骨架,看起来很壮实啊。”我说,“一个膀大腰圆而且没有胸的女人?”

  “尸体腐败过程中,rǔ腺会很快萎缩的。”huáng支队说,“不会是一起qiángjian杀人案件吧?不然内衣怎么会不在身上?”

  “据我们调查,”一旁的侦查员cha话道,“这一带的流làng汉,有时会在这附近晒衣服,会不会是风chuī落到池子里的?”

  “有那么巧,一chuī一套内衣一起掉进来?”huáng支队说,“而且,这套内衣怎么看也不像是流làng汉穿的吧?”

  侦查员点了点头。

  此时我已经换上了橡胶手套,忍着恶臭擦去了尸体腿部的泥土。

  不小心蹭掉了尸体腿部的皮肤,一股腐败液体流淌了出来,随之是一阵恶臭。我抬起肘部揉了揉鼻子。

  “看尸体的腐败程度,应该是七八个月以上了。”我说,“尸体部分尸蜡化,也有部分腐败致软组织消失。这是一具保存型尸体现象和毁坏型尸体现象共存的尸体。”

  “去年九月还清理过池塘,说明死者死亡是去年九月到今年一二月之间的事qíng。”huáng支队说。

  “还可以更jīng细一点儿。”huáng支队和我同时看到了死者的双足。

  “死者身上唯一的衣物就是这双袜子了,她穿的是很厚的棉袜。”我说,“死亡时间应该更倾向于冬天,也就是十二月至二月之间。如果是秋天,温度会比较高,难以形成一半尸蜡一半腐败的qíng况,通常是因为环境温度低,尸体不易腐败,逐渐形成尸蜡后,遇高温天气,且因汛期水位上涨,尸体上浮,使没有完全形成尸蜡的部位腐败损毁软组织。”

  “嗯,有理。”huáng支队说,“定年前死亡应该问题不大。”

  “有了死亡时间,我们排查范围就小多了。”侦查员说。

  “现场暂时封存,”我说,“尸体先运去解剖室吧,主要看尸体。”

  室内不比室外,因为空气流动范围小,所以这具高度腐败的尸体在解剖台上只躺了十分钟,就把整个解剖室的空气都污染了。看着无力转动着的换气扇叶,我忍不住揉了揉鼻子。

  整个尸体呈乌黑色,覆满了泥土。

  尸体头颅的头皮大部分已经腐败消失,露出白色的天灵盖。面部的皮肤也腐败消失了一半,依然龇着一嘴沾染了黑色泥土的白牙。

  同样还可以辨明形状的,是一双没有了皮肤和指甲的手,白森森地露着指骨。

  我穿好了解剖装备,戴上防毒面具,顿时感觉腐败气味减弱了许多,脑子仿佛也清醒了一些。我打开不锈钢解剖chuáng一侧的喷淋头,试着喷水的力度。

  尸体检验前,必须先照相固定尸体的状态,然后要用水清洗尸体,这样才不会在检验过程中有所遗漏。而对于这样的高度腐败尸体,清洗尸体是一件技术活。首先要保证喷水的力度能把泥土冲洗掉,其次还要保证喷水的力度不至于把尸体的皮肤、软组织损坏。高度腐败尸体的皮肤和软组织是很容易脱落的,轻轻一捏,可能就会捏下一块绿色的皮肤。

  试好喷淋头后,我小心地一边用纱布擦拭尸体表面,一边用喷水冲掉尸体上的泥土。

  “下水口的筛斗没松吧?”huáng支队最担心的事qíng是从尸体上冲下来的泥土杂质会堵塞解剖台的下水口。因为一旦堵了下水口,就要我们这些并不jīng通水电工种的法医自己来疏通下水道。没有水电工会来为法医学尸体解剖台疏通下水道。

  我停下手中的活,检查了一下下水口,没有问题。

  脱离了淤泥的尘封,尸体的臭味更加浓烈,墨绿色的尸体皮肤触目惊心,让一旁负责摄影的侦查员一阵阵作呕。

  尸体被淤泥尘封的部位已经完全尸蜡化了,虽然尸蜡化的尸体很恶心,但是因为尸蜡化是一种保存型尸体现象,生前损伤都可以完整地保存下来,可以给法医提供更多的分析依据,所以法医并不排斥尸蜡化的尸体。

  这具尸体的躯gān没有发现明显的外伤,所以我们也敢大胆地推测死者全身并没有遭受到外力的打击。

  “这个人的额部好像有问题。”高法医沿着死者头皮腐败裂口往里看,说,“颅骨应该是凹陷xing骨折了,损伤部位在额部。”

  “先提取物证吧。”huáng支队说。

  我点点头。既然开始怀疑是qiángjian杀人,那么我们就寄希望于能提取到一些能验证犯罪嫌疑人的物证。至于致命损伤,倒不急于验证。

  我沿着尸体正中线联合切开了尸体的颈部和胸腹腔。尸体的内脏组织已经开始自溶,因为萎缩,都显得比正常人的组织器官小。

  体表没有明显损伤,所以我们也猜到了内脏器官不会有明显的损伤。我依照从上至下的顺序,检查了死者的心、肺、肝、脾等重要器官,没有发现外伤出血的痕迹。

  最后,我打开死者的盆腔,想把死者的子宫整体提取,寄希望在子宫里找到一些线索或者是证据。

  可是,死者没有子宫。

  “师兄,这次你猜错了。”我说,“这是一个男人。”

  “男人?”huáng支队说,“怎么可能?没有生殖器啊,连痕迹都没有,我还没见过腐败成这样的男xing会yīn部。”

  我逐层翻开死者盆腔里的前列腺:“你看,这是前列腺,没有子宫,所以是个男人。”

  一直在一旁指挥的huáng支队忍不住戴上了手套,拿起两把止血钳,检验死者的会yīn部。

  “我确实猜错了。”huáng支队皱着眉头说,“你看,虽然会yīn部腐败得很厉害,但是我们可以在这些残存毛发的部位发现会yīn部的皮肤存在皮瓣。”

  我凑过头去看,点头说:“这些皮瓣,可以推测死者的生殖器是被锐器割掉的,腐败不可能形成这样错落有致的皮瓣。”

  “割生殖器?”高法医也好奇地凑过头来看,“一般这样,都是因为感qíng纠葛啊。”

  “说不准是这个人想qiángjian别人,结果被别人割掉了命根呢?”我说。

  “不会。”huáng支队说,“割裂口附近没有明显的皮内出血现象,应该是个死后损伤。”

  “杀人后再割生殖器?”高法医说,“那就更能说明凶手的仇恨心理了,这种心理通常都是因qíng而来。”

  “发现了这个损伤,是好事儿啊。”我微笑着说,“明确了凶手和死者的关系,只要找到尸源,不就破案了吗?”

  huáng支队点点头,说:“是啊,这是个不错的发现。下面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明确死者的死因和总结死者的个体特征了。”

  我们沿着尸体头皮腐败裂口拓展了裂口长度,使得头皮能够一前一后翻过来,充分bào露颅骨。

  和高法医判断的一致,死者的额部头皮内侧有大片状明显出血痕迹,对应的颅骨粉碎xing、凹陷xing骨折,骨折线有明显的截断现象。

  “骨折线截断,说明是多次打击啊。”我说,“而且额部皮肤没有挫伤和裂伤,说明工具的表面不粗糙,且这个工具质地不硬。”

  “是啊,如果是铁质的工具,多次打击头部,头部难免会留下挫裂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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