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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2:无声的证词_秦明【完结+番外】(63)

  姜芳芳的大脑额叶脑组织也有严重的脑挫伤伴大量硬脑膜下出血,但对应部位的颅骨和头皮没有任何损伤,说明她头部的损伤是一个对冲伤,符合生前高坠形成。

  相对应的,姜芳芳的背部、臀部皮下和肌ròu内都有广泛的大面积出血,胸椎和骶椎都有明显的骨折、出血征象。

  “她是仰面朝天摔在石头上的,”大宝说,“能不能以此推断出她起跳时候的体位?”

  我摇了摇头,说:“二十多米的高度,尸体很可能在空中有翻滚,所以体位没有多大的价值。”

  “那什么有价值?”大宝问。

  我指了指姜芳芳的一双手。

  她的双手指尖和掌腕关节都布满了擦伤,手指指fèng和长长的指甲里夹杂着一些污物。

  “虽然经过了大雨的浇淋,”我说,“但是这些指fèng和指甲里的污物有些令人费解,和这个穿着讲究的女人的生活习惯不太相符。”

  大宝推了推眼镜,凑近了看。

  我拿起宽胶带,黏附了一些指fèng和指甲里的污物,又从身边的物证箱里拿出在现场提取的宽胶带,递给王法医,说:“你先把这个送去微量物证实验室吧,用电子显微镜看一下,和现场发现婴儿尸体的沙堆的沙砾是不是一种成分。”

  “明白了。”大宝说,“你看得还真仔细啊,这个确实是验证她就是杀孩子的凶手的最好证据。如果确证死者周围的环境没有这种成分的沙砾,那么她就不可能是在死亡现场附近接触到沙砾的。”

  我叹了口气,说:“即便是比对一致,也只能说她在婴儿尸体现场附近抓过沙子,不能直接确定她就是杀人凶手啊。自产自销的案件就是这点麻烦,没有口供作为验证。”

  重新回到尸体旁,我们开始对尸体前侧的一些小损伤进行了检验。姜芳芳的胸口两rǔ之间有一处拳头大小的皮下出血,其余体表没有再发现损伤。

  “这个申俊还是比较心疼老婆的,”大宝说,“丢了孩子吵架,也没动手。”

  “这不是损伤吗?”我指着姜芳芳胸口的损伤说,“这一处损伤,总感觉有些问题。”

  “什么问题?”大宝说,“普通的皮下出血啊。”

  我挥手制止大宝继续说话,低头想了想,走到解剖室的一角,把解剖开始时脱下的姜芳芳的衣服一件件摊在地上。

  突然,一名侦查员走进了解剖室:“秦法医,我们前期调查基本结束,姜芳芳有个外遇对象,我们已经把他控制起来了。支队长让我来向你通报一下。”

  我的目光没有离开死者的裤子,说:“你说姜芳芳可能是被她的qíng人杀死的?”

  侦查员一愣,说:“不不不,那不可能,姜芳芳不是跳河自杀的吗?经过我们的调查,二十九日晚间,他没有作案时间,但是二十八日晚上到二十九日凌晨,他没有不在场证据,所以我们怀疑孩子是被他杀的。”

  我抬头看了看侦查员说:“可是我觉得孩子是被姜芳芳杀害的。”

  “杀自己的孩子?还用那么残忍的手段?”侦查员一脸惊愕。

  “我们不能用自己的想法来衡量一个jīng神病患者的想法,”我说,“这样对待一个小孩子,一般人是做不出来的,通常是jīng神有问题的人才能做出来。除了手上的沙砾,我们还发现死者的鞋子上沾满了huáng泥,她死亡的地方是没有huáng泥的,这个huáng泥应该是在埋婴儿的现场黏附的。”

  正说着,解剖室的电话突然响了,是王法医打来的。经过电子显微镜的识别,姜芳芳指甲里的沙砾和婴儿尸体现场的沙堆沙砾成分同一。

  “现在我们有个间接证据能证实孩子是被姜芳芳埋的。”我说。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别人在埋孩子,姜芳芳在那里挣扎、抵抗、挖孩子啊?”大宝有些不放心。

  “姜芳芳身上没有威bī、抵抗损伤,”我说,“所以她在生前没有遭到控制、威bī。”

  “那就好,”侦查员说,“案件自产自销了,虽然证据还有些问题,但是我们还有别的路可以走。我们得赶紧找到小女孩,她当天晚上和母亲、弟弟一起出门的,所以她应该知道自己的母亲埋弟弟的事qíng。你们说姜芳芳自杀前,会把小女孩送到什么地方去呢?不会也埋了吧?五岁的小孩没那么容易被埋吧?”

  “她是间歇xingjīng神病,还有躁狂症。”我说,“她二十九号白天和申俊吵了架,没动手,说明她那时候应该趋于正常了,应该不会再去杀害自己的女儿。”

  “那她自杀的行为,是愧疚的行为吗?”大宝问。

  我摇了摇头,说:“到现在为止,我也没有下结论说姜芳芳是自杀。”

  4

  “什么?”大宝说,“你不会认为是他杀吧?用这种手段杀人很罕见啊。”

  “罕见不代表没有。”我说,“罕见是因为杀人的人不知道被害人什么时候会到高处,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最好的时机下手。但如果是很熟悉的人,有很好的借口把被害人骗到高处,又有很多机会推她高坠,那么就可以完成这个隐蔽xing很高的杀人行为。”

  “可是,”大宝说,“我们没有依据啊。”

  “有!”我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开始就对现场有一些疑惑,所以才要自己下去感受一下。”我说,“首先我要问一下,你们知道姜芳芳是处于什么体位从桥上坠落的吗?”

  “那个……你这人真奇怪,”大宝说,“我刚才还问了,你说空中可能有翻滚,所以不能通过体位判断的。”

  “我是说不能通过她死亡的体位来判断她坠落起点的体位,”我说,“但是我们有其他的办法。”

  说完,我用手指了指死者的裤子。

  死者的裤子是墨蓝色的棉布料子。裤子臀部至腰部的位置,可以看到一条隐约的白色痕迹。

  “正是因为死者处于仰卧位的体位,后背淋不到雨,”我说,“她所在的石头又没有被浸泡入水里,所以这条痕迹完整地保存下来了。”

  “明白了,”大宝说,“这是她靠在石桥栏杆上时裤子上黏附的栏杆的白灰。”

  我笑着点了点头。

  “别扯远了啊,我们在讨论姜芳芳是自杀还是他杀呢。”大宝说。

  “体位很重要。”我说,“你还记得不记得死者所处的位置和桥梁正下方的距离。”

  “记得,有好几米呢。”大宝说。

  我用手指蘸了水在解剖室地面上画着抛物线,说:“如果是自由落体,物体坠落的地点应该是坠落起始点的正下方。如果物体有个初速度,那么它的坠落路线应该是个抛物线,初始速度越快,落地点的位置离起落点的正下方越远。”

  “初中物理,”大宝不耐烦地说,“我还能不懂吗?”

  “那么,我们就把初中物理知识结合到这个案子里看,”我说,“既然死者是仰面坠落的,那么她在坠落的起始,是不可能有多快的初速度的。”

  大宝恍然大悟:“对啊,我们看的自杀高坠现场,有很多都是落地点位置远离起落点正下方,那是因为死者是正面有个助跑后起跳的,初始速度快。如果是仰面起跳,那么确实没法助跑,不会有初速度,更何况有个栏杆作为阻挡物,更不会有多快的初速度了。”

  “那么,为什么这个案子里的落地点距起落点正下方这么远呢?”我问。

  “别人推的!”

  我点点头,说:“那么,尸体上有没有表现呢?”

  大宝拿起止血钳,指着死者胸口的皮下出血,说:“有!”

  “你们,”侦查员又露出一脸惊愕的表qíng,“你们说她不是自杀的?”

  我和大宝异口同声:“他杀。”

  “那……那会是谁gān的呢?”侦查员问。

  “你说呢?”我笑着说,“还能有谁呢?我最先见到申俊的时候,就觉得他的表现很奇怪,他对自己儿子的死亡不吃惊,对妻女的失踪不着急,这实在不符合常理。”

  “如果是他杀了人,那么他的女儿藏哪儿去了?为什么要藏?”

  “我觉得吧,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很可能她目睹了全部案件过程,所以申俊怕她说出来。”我说,“可以去申俊的一些亲戚朋友家里找找。”

  侦查员点头应允,转身离去。

  孩子是在申俊公司的一个财会人员家里找到的,当侦查员找到她的时候,她着实被吓着了,蜷缩在chuáng头瑟瑟发抖。为了稳定她的qíng绪,刑警支队找了一名便装女民警,和孩子的幼儿园老师一起,对小女孩进行了询问。

  如果早一些找到小女孩,案件可能没有这么麻烦,和我推断的一样,小女孩目睹了整个案件的过程。在幼儿园老师的引导下,小女孩说出了全部的真相。

  到案后的申俊并没有做出太多的抵抗,直接jiāo代了全部案qíng事实。故事终于拼凑完整了。

  申俊三十五岁那年认识了姜芳芳,两人一见钟qíng结了婚,婚后一直美满幸福,还产下一女。申俊出身农村,重男轻女,还想再要个儿子,终于在四十多岁时如愿以偿。

  儿子出生后,申俊把他当成自己的心头ròu一样去呵护,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在儿子出生后不久,申俊发现姜芳芳有一些不正常的地方,她总是在半夜起chuáng,走到门口的大树旁用拳头捶树,有的时候甚至能捶破自己的双手。另外,姜芳芳还总是莫名地发火,发火以后却不承认自己的无理行为。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变了一个人?申俊被姜芳芳莫名的发脾气和令人发毛的梦游bī到了jīng神濒临崩溃的程度,忍无可忍的他下决心把姜芳芳绑去了市jīng神病医院。

  结果和他预料的一样,姜芳芳真的患上了间歇xingjīng神分裂症。

  打击接踵而至,在姜芳芳住院期间,申俊居然发现自己的妻子竟然有段婚外qíng。

  昔日恩爱的夫妇日益疏离,姜芳芳就像是一个越来越沉的包袱,压得申俊喘不过气来。

  这一天,申俊去公司办事,回来以后发现姜芳芳居然带着儿子、女儿离家了。在bào雨中找了半天,申俊没有找到娘儿仨的踪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家门口转悠。直到二十九日上午,才看见姜芳芳带着女儿湿漉漉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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