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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医秦明系列4:清道夫_秦明【完结】(23)

  之前,我们通过中心现场门外没有血迹,判断中心现场房间应该是有个门帘的,看来赵局长发现了什么。

  赵局长接着说:“我们拐弯抹角地问了死者的二儿子qíng况,没有反映出任何qíng况。后来,我们在中心现场的猪圈里找到了门帘。这个门帘应该是挂在中心现场门上的,门帘是被随意抛甩在猪圈里的。门帘是塑料布做成的,上面有死者二儿子的指纹。”

  “血指纹吗?”林涛问。

  赵局长摇摇头,说:“汗液指纹。”

  “汗液指纹很正常啊。”林涛说,“因为是他最先发现的,是他报案的,他肯定要掀起门帘进门,才能看得见尸体啊。”

  “他取下了门帘,扔进猪圈,用意何在?”赵局长说。

  大宝说:“说不定是他看到尸体后,慌乱中取下门帘,扔进猪圈呢?”

  “我也觉得不太像是亲人作案。”我说,“一般亲人作案,案后都会有明显的愧疚行为。比如在尸体上盖被子,用毛巾盖脸什么的,这都是愧疚行为。但这起案件有明显不同,凶手不仅没有愧疚行为,反而通过行为反映出他的仇恨心理。毕竟尸体毁坏严重啊,尤其是面部,砍击面部一般都出于仇恨心理,儿子和母亲有那么大仇恨吗?”

  全场沉默。

  我接着说:“而且我思来想去,总觉得案件现场有一些问题,但问题何在,我还说不好。不如你们先审查一下他的二儿子,我们回去捋一捋思路?”

  “那个门帘在哪儿?”林涛不用在解剖台上gān体力活,所以这个时候比我们jīng神多了,“我们去做做潜血实验看看,说不准能发现点儿什么呢?”

  躺在宾馆的chuáng上,现场在我脑海里一一浮现:门外的火堆、菜刀、砖头、死者的衣着……我试着将这些碎片组合在一起,想把整个案件现场还原。

  时钟还在“嘀嘀嗒嗒”地走着,我脑海里的碎片慢慢地拼接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我带着自信的微笑,jīng神抖擞地走进了专案组会议室。

  可能是审讯经历了一夜毫无收获,侦查员们的脸上都是沮丧的表qíng。

  我开门见山:“昨晚整理了一下思路,现在主要有两种意见。一种是熟人敲门入室,杀人后,取财。第二种是熟人敲门入室,因仇杀人。这两种可能xing的共同点是敲门入室,因为大家认为那个时间点不可能溜门入室,对吧?”

  大家纷纷点头。

  我说:“但是大家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这两种可能xing都不能解释。”

  大家又都露出好奇的眼神。

  我说:“两名老人都是在中心现场就寝,对吧?凶手不管怎么进入中心现场,杀人都要有先后顺序,对吧?狭小的空间里,不可能进来两个凶手,对吧?”

  大家又纷纷点头。

  我接着说:“根据法医检验,两名死者的头部都处于固定位置,被连续打击。这样打击,是需要一定时间的。那么凶手在杀甲的时候,乙在做什么?”

  大家开始议论纷纷。

  我说:“郑金氏死于锐器砍击,郑庆华死于钝器打击,但是郑庆华身上也有锐器伤。为什么凶手把郑庆华砍倒后,换了并不顺手的砖头呢?为什么不用锐器直接砍击呢?只有一种可能,他的锐器出现了问题,卷刃了,或者刀刃和刀把儿脱离了。既然工具出现了问题,他就不方便再用锐器杀人,所以我们推断凶手是先杀女,再杀男。刃柄分离的可能xing还是很大的,因为我们判断郑庆华并没有和凶手进行正面冲突,也就是说,没有搏斗,只有逃避。在追逐砍击的过程中,因为有大力的挥舞动作,菜刀的刃柄是很容易分离的。而且,我们在尸体上,也没有发现卷刃刀形成的砍痕。”

  大家点头认可,赵局长拿起电话,走出门去。

  我清了清嗓子,等赵局长重新返回会议室后,接着说:“既然在门口砍击了郑金氏,而且是连续砍击,几十刀啊,那么长时间,郑庆华在做什么呢?从郑庆华的衣着qíng况看,郑庆华应该是正在洗脚的时候,穿了外衣、外裤。那么,难道他看到自己的妻子在被砍击的时候,还能从容地穿衣服吗?你们调查不是说两人感qíng极好吗?这种危难时候,郑庆华会坐视不管?”

  “有道理啊!”赵局长恍然大悟,“我们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

  “不管凶手是为了什么杀人。”我说,“开始我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凶手敲门入室,进了门帘后杀人。现在怕是要推翻这个推断了。”

  “那么,你是什么意见呢?”赵局长问。

  我说:“开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我联想到了屋外的火堆,客厅的灯光,现在总算是想通了。”

  我喝了口水,接着说:“根据我们发现的各种痕迹、qíng况,综合起来,只有如下一种可能,能解释现场的所有现象。凶手在七点半的时候,点燃了屋后的秸秆堆。点燃后,火堆应该有火光、有烟味。或者凶手也可以喊叫着火了。那么,两名老人会是什么反应?”

  “起chuáng灭火。”大宝说。

  我说:“两名老人都是处于已经上chuáng了的衣着状态,郑金氏披了件外衣,郑庆华正在洗脚,穿了外衣外裤。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qíng况?”

  大家都摇头。

  我说:“女人可能是披了外衣出门确认着火的qíng况,而男人正在洗脚,因为火在屋外,也不至于十万火急,所以他有时间穿好外衣外裤,去灭火。那么,去灭火需要工具吧?灶台旁边有水桶,当然,水桶肯定不够,还需要扫帚之类的东西。大家忘了客厅里的工具吗?那里面的扫帚就有被移动的痕迹,而且有少量被烧灼的痕迹。”

  “你是说郑庆华去客厅拿了扫帚去灭火?”赵局长说。

  我点头说:“两名老人感qíng很好,肯定会互相帮助。郑庆华拿着扫帚在屋后灭火,而郑金氏拎水灭火。郑金氏泼完水后,肯定要回到中心现场取水,那么这个时候,大门肯定是开着的。凶手就是这个时候进入了现场,在中心现场直接砍击郑金氏,郑金氏倒在小方桌上后,凶手连续砍击她的面部,导致她死亡。”

  “对啊。”大宝说,“解释不了同时杀害,就应该用逐个击破来解释。”

  “那一小堆秸秆烧不了多少时间。”我接着说,“郑庆华扑灭火焰后,肯定还在纳闷郑金氏为何没再拎一桶水出来。他回到家,把扫帚放到原处。这个时候,他可能听见了异响。所以,他连灯也没关,就来到了中心现场。凶手可能此时还在砍击郑金氏,也可能潜伏在中心现场。所以郑庆华进入中心现场后,凶手继续追砍郑庆华,直到郑庆华被砍倒在灶台附近,而此时郑庆华并没有死,凶手的刀刃可能脱离了刀柄。所以凶手cao起灶台旁边的一块砖头,打击郑庆华的头部,导致他死亡。然后,凶手把砖头扔进还有小半桶水的水桶里,离开现场。”

  “漂亮!”赵局长叹道,“这个分析,就把之前我们的很多疑惑全部解释了,那么,通过现场重建,能不能框定一下侦查范围呢?”

  “既然不选择敲门入室,而预谋了这种计策来骗开死者家门,肯定不会是很熟悉的熟人了。之前你们调查没有明显的矛盾,那么就应该是隐形矛盾。”我说,“这不太好调查,但是有个问题,如果死者屋后着火,连几百米外的村民都有所发现,他的邻居就一点儿都没有发觉吗?”

  “有道理!”赵局长说,“郑家只有一家邻居,两家房子不远,按理说,他们应该知道着火的qíng节啊,可是邻居的老两口双双否认知道隔壁着火。”

  “否认的话,就很可疑了。”陈诗羽说。

  林涛摇头,说:“之前那个门帘,后来调查死者二儿子的时候,他承认是他发现现场的时候,激动惊慌之下碰掉落了,后来就随手扔在对面的猪圈里。这个应该是事实。我们昨晚对整个门帘进行潜血观察,发现了一枚血指纹。”

  “有证据?”我惊讶道,“那你不早说?有指纹还怕破不了案吗?”

  “你有所不知。”林涛说,“前期调查,侦查人员取了所有可能和死者有关的,有作案时间的人的指纹,包括他的邻居那老两口的指纹。但是通过昨晚的通宵比对,全部排除。”

  “但是既然有潜血指纹,肯定是凶手留下的呀。”我说。

  “我觉得邻居很可疑。”大宝说。

  “哦?”我说,“为什么可疑?说说看。”

  大宝说:“你还记得昨天看完现场后,我突然肚子疼去找厕所吗?现场的厕所肯定是不能用的,所以我就准备在屋外就地解决。不过,我走到屋侧的时候,看到有个厕所,看砖头的成色,应该是新建的。准确地说,不是什么厕所,就是用砖头垒了半个人高,三面墙,是个临时的厕所吧。”

  “现场的院子里好像没有厕所,那么这个简易厕所应该就是死者家的厕所。”我说。

  大宝点点头,说:“我也这么认为。但是我蹲在那儿上厕所的时候,抬眼就能看得见邻居家的厨房。”

  “厕所对着厨房?”我说,“看来这死者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啊,把厕所建在人家厨房旁边,太不厚道了吧?”

  “就是啦。”大宝说,“这一举动,肯定是有挑衅意味的,而调查并没有发现死者和邻居有什么矛盾。那么肯定是有隐形矛盾存在喽。”

  话刚落音,赵局长的电话突然振动了起来。

  赵局长一把抓起电话,说:“喂?嗯!好!找到他。”

  我们一起好奇地盯着满脸欣喜的赵局长。

  赵局长笑着说:“怕是要破案了。刚才秦科长说的那个刀刃和刀把儿脱离,我觉得很有道理。当时我就怀疑到了你们之后说的邻居,所以我打电话让派出所民警以例行调查的借口,再去邻居家,重点看他家的菜刀。当然,菜刀上即便是有血,也已经被清洗掉了,我让他们看那菜刀,是不是很容易刃柄分离。”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知道,邻居家的菜刀果真是很容易刃柄分离的。

  赵局长说:“虽然指纹排除了邻居家的老两口,但是指纹并没有排除我们仍没有找到的、邻居家老两口的儿子。他们的儿子在北京上大学,之前我们访问调查的时候,并没有找到他们的儿子,所以也没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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