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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弦[罪档案系列之三]_鬼古女【完结】(36)

  圆圈和直线。

  虽然花丛有八个,围筑花坛的石板有二十余条,但圆圈和直线的形象是不是在暗示尸骨可能就藏在土下?

  她将手伸向手机,至少,金硕可以带人来在花坛里挖一挖。

  而这时,她看见了陈玉栋。

  陈玉栋缓缓走向小区外,全然没有看见楼房另一侧的那兰。他身躯佝偻着,头低着,似乎在想着什么心思。那兰伫立不动,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之中。

  她转进了七单元的楼道。

  陈玉栋家的门紧闭着,那兰推了推,不动。她打起手电,看了看门锁,一个简单而陈旧的门锁,估计数十年前楼房建成后从来都没换过。她回想着上次和陈玉栋进门,陈玉栋掏出钥匙,锁眼儿里只一拧,门就开了。看来这是构造最简单的那种锁,一个身无长物的老光棍,一个老公安,住在公安局的家属院,陈玉栋没有将自己家门改造得壁垒森严,倒也不奇怪。

  到今天那兰已经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自己算小半个公安,所以她知道这种构造最简单的锁任何菜鸟都可以打开。她只需要一张塑料卡。

  那兰从钱包里取出银行卡,伸进了门fèng,缓缓向里挪动。十五秒钟后,门开了。

  手电光所照之处,和那兰前些天看见的没什么不同,堆满了书和资料的地板,勉qiáng能cha脚。巡视一圈后得出结论,没有什么可疑的大宗容器可以装下一具完整尸体,鼻中也闻不到任何刺激的气味。她甚至走进卧室,在陈玉栋的那张单人chuáng下仔细照过,也没有隐藏的容器。地板是寻常的地砖,一时间也没找到可疑的fèng隙或者活动的板块。

  厨房里有一只不大的冰箱,那兰迟疑了一下:这不大的冰箱当然不可能放下一整具尸体。但如果肢解了呢?

  荒唐!

  但她还是拉开了冰箱。

  冰箱里是两小碗剩菜,一小瓶橘汁,一小锅米饭,还有一把没有处理过的青菜。那兰又拉开上层的冷冻箱,一袋速冻饺子,一小袋jī腿,一小袋jī爪。

  那兰忽然打了个机灵。

  jī爪?

  她将手电光对准了那梆硬厚实的塑料袋。

  突然,一个重物砸在她的脑后,她倒地,昏死了过去。

  27.走火入魔

  最深的夜里,松软的土飞快地盖下来,铲土的人jīnggān、力大、高效,几分钟就将坑填了一半。

  她的生命也去了一半。

  “求求你,警察大哥……”她哀求着,声音从被毛巾封堵的嘴里传出来,只剩了喉腔中回响的呜咽。

  “嘘……”填坑的人手中铁锨不停,似乎也想尽快结束这场罪恶。

  “大哥,你放了我,我做什么都行,我保证不说出去。”她继续恳求,继续发不出这些词句。这些话,在她没被埋入地下前已经说过,在她食指被切下时已经说过,但像是落进了聋子的耳朵。

  填坑的人开始说话,轻声的,自言自语,但显然不是在回答她的乞命:“就是这样,填坑的速度可能更慢一些,不封口,还会继续和受害人jiāo谈……那会是什么感觉,有没有心软下的感觉?”填坑人迟疑了,蹲身,将铁锨伸下深坑,铲头尖利的部分对准了她的嘴,仿佛在犹豫是否要将封嘴的毛巾移开。

  “如果受害人不停地哀求、哭泣,凶手会是什么感觉?”填坑者自问,“他会更享受,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很有力量,这难道不是他作案的初衷?可是,你不去体会,又怎么会知道?”

  他铲头一挑,堵在女孩嘴里的毛巾落入坑中,她发出一声饿婴般的哭喊,揉碎夜色。他显然没有觉得享受,紧张地环顾四周,叫了声:“闭嘴!”又开始飞快地铲土入坑,大块的泥土扑入她嘴中,湮灭了她的哭叫。

  那兰醒来,一根拇指离开了她的人中。她第一个感觉是后颅的阵阵剧痛,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怎么知道她们是被活埋的?”

  随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chuáng上,掐她人中的是陈玉栋,斗室微光下,他的脸只是一片yīn影。

  “什么活埋?”陈玉栋的语气中充满诧异?

  “你怎么知道血巾断指案的受害者是被活埋的?你难道不是在模仿凶手吗?你把一名受害者埋在你窗外的小花坛里,对不对?”那兰竟忘了抗议自己被打昏的事。

  陈玉栋摇摇头说:“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倒要问你,谁让你私闯入我家?!你到底想gān什么?你究竟是来破案的,还是和凶手有什么关系,来搞破坏的?”

  “搞破坏?!”那兰冷笑,“我是来劝你面对自己的过往,面对真正的你,劝你自首,还不晚。”

  陈玉栋说:“我知道你是搞心理的,但好像搞得过头了,我有什么可以自首的,需要面对什么?”

  那兰想起《吕公失节》里的吕叶寒,因为钻研凶犯的行为,自己也有了人格分裂,但他正常的人格并不知道一个邪恶人格的存在。那兰深吸一口气,说:“你可能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其实有两个你存在。”

  “越说越离奇了,你在我这儿偷偷摸摸的,到底想gān什么?”

  “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犯罪心理侧写的结果,罗qiáng样样符合,显然他有作案的极大可能,证据也相当可靠,但他被处决后,血巾断指案却再度发生?会不会,前几起血巾断指案的元凶实际上的确是罗qiáng,凶手也的确被处决了,而后面发生的那些案子都是另外一个人做的,一个对这起案子钻研着了魔、以至于产生变态心理的人做的?这是病态心理学里常见的现象,接触和受邪恶的事儿熏陶太久,即便本心是排斥邪恶的,人还是会改变,因为脑子里已经被‘人为’地装进了太多邪恶,受了邪恶的感染,或者有太多关于邪恶的疑问,只有亲身经历体会,才能将疑问一一解答。而你是对血巾断指案最有深入研究的人,你会不会因为对这离奇案件的朝思暮想,导致了这种感染?”

  陈玉栋显然被那兰的一番话震惊了,他呆了片刻,说:“你是说,我从九零年起一直在作案,罗qiáng死后的那些血巾断指案都是我gān的?而我自己却一点儿都不知道?”

  “那些邪恶的念头,对邪恶的疑问,都是因为你日积月累的苦思冥想逐渐进入你的潜意识,所以在正常状态的你,对受潜意识cao纵的另一个犯罪的你,并没有控制力,甚至,丝毫不知qíng。”

  “你到底有什么样的证据?”

  那兰说:“证据不多,但我基本上可以断定,你的窗下,就埋着一具受害者的尸骨……”

  陈玉栋忽然回过头怒喝:“你以为你是学心理的,就能把我当小孩子耍吗?你刚才说的都是一派胡言,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一声巨响,门突然被撞开,有人叫道:“举起双手,不要动!”

  那兰的判断很准确,或者说,米治文字谜的“指点”很准确。就在陈玉栋窗下的小花坛里,出土了血巾断指案1997年的一名受害者尸骨,范小琳。

  这次,警察之所以能及时赶到,又是楚怀山报的案。那兰早先已经将自己对3、7、2、5的猜测告诉了楚怀山,她被陈玉栋击倒后,楚怀山在手机里没能联系上她,担心她再次遇险,立刻致电巴渝生。

  陈玉栋生平第一次,从逮捕者变为被捕者。

  那兰连续第二次到急诊室报到,好在今晚周长路没有继续负责总值班,否则他一定会本着为病人负责的宗旨,禁止那兰出院。她经受了一系列体检,暂时排除了急xing脑震dàng。她立刻拨通巴渝生的手机:“你们什么时候审陈玉栋?”

  巴渝生略迟疑:“很快。立刻。”

  “我希望能到场,至少在窗外面看。”

  巴渝生又一迟疑:“审问负责人是金处长,我必须规避。”

  那兰叹:“又来了……”

  “真的,我进公安系统负责的第一桩大案就是和陈玉栋合作,我们私jiāo太好,局里很多人都知道。”

  “那怎么办,不能给我破这个例?”

  巴渝生那头的背景里传来金硕的声音:“是谁啊?那兰要来吗?巴队长你一定要坚持拒绝。”

  又是一阵迟疑,巴渝生说:“你来吧。”

  这下那兰倒迟疑了:“这……不太好吧?”

  巴渝生说:“有什么问题我兜着。”

  金硕看到那兰,chūn风满面地笑,仿佛不久前在电话背景里的古板只是在作秀,巴渝生进屋后,他又换上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那兰只能在外面看,绝对不要自作主张。”

  那兰说:“能在外面看我就很知足了。”

  玻璃窗内是小小的压抑的审讯室,正中桌前的陈玉栋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多岁,从一位刚退休不久锐气犹存的资深警官,变成了一位心力jiāo瘁的衰颓老者。他戴着手铐的双臂搁在桌上,微微颤抖。

  金硕推门走入,公事公办的语调说:“陈老师,正常qíng况下一定要和您握手的,这次只好失礼了。”他坐下来,不等陈玉栋开口,就问:“陈老师能解释一下那具尸骨吗?”用的是快攻战术。

  陈玉栋一惊:“什么尸骨?”他被闯入家中的公安带走后,范小琳的尸骨才被发掘出来,他的惊讶应该在qíng理之中。

  前提是如果他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金硕显然是颇有经验的审讯者,没有多解释,又问:“血巾断指案,您做了几起?”

  陈玉栋双臂撑桌站了起来:“你这是什么混账问题!”

  “陈老师,你是有审讯经验的人,请保持合作。”金硕并没有动怒。

  “我是断指案的调查者,到今天都没放下过这个案子!”

  “犯罪心理学里有一种变态心理现象,破案者角色代入成为凶手,这样的案例并非绝无仅有。”金硕仍然冷静,“你有没有杀害年轻女xing,截断她们的手指?”

  这次,陈玉栋冷静回答:“没有。”

  “有没有将任何尸体,埋在社区的花坛里?”

  陈玉栋面露悚容:“这么说,那兰说的是真的?我家窗外花坛里,真的有尸骨?”

  金硕没有回答。

  陈玉栋听出了金硕的默认,想了一阵,问道:“现场勘查的技术员怎么说?尸骨在花坛里埋了多久?”

  “他们正在分析,你知道的,没有谁能一眼看出埋尸的时间。”金硕在笔记本上完成了最后几句话,站起身,结束了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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