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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弦[罪档案系列之三]_鬼古女【完结】(39)

  仔细看,照片所在的那部分词条纸页已被裁去,照片等于是被“嵌入”纸页的,米治文显然是怕简单的夹藏照片容易造成遗失。

  他不想忘了他的受害者。

  那兰再次想起董珮纶的话,如果给米治文自由的机会,他做的第一件事,就会是找到董珮纶,继续他未完成的事。

  xing侵、残杀。

  被米治文摧残未遂的女孩子,不止一个。

  那兰阖上那本《辞源》,再次将手指抚在厚厚的重叠纸页边缘,在刚才那微微凹陷下面不远,又有一个类似的痕迹。那兰翻起,寻常的页面,但之前的一张页面上,嵌着另一张少女的照片。

  那兰不认识照片上那张青chūn的脸,但从衣着和发型看,估计是九十年代初左右的照片。

  她依样再翻,之后的一张照片又是全然不识的少女。再后面一张,另一位少女俏立在一丛花团锦簇之前,花坛后显然是一所学校的大门,门牌上依稀可辨:江京市财经大学。

  不难猜出,她多半是巫宁。巫宁曾就读财大。

  下一张照片上的女孩那兰还是不认识。

  翻到最后一张,那兰惊呆!

  29.四姨

  一张黑白照片上,一身白裙的少女羞涩又略带忧郁地望向照片外的世界。那少女似曾相识!仔细想想,竟和楚怀山工作室里那张油画上的女子有几分相像,也就是和楚怀山的母亲有几分相像。

  因为她是楚怀山母亲的妹妹。

  楚怀山的四姨!

  在楚家小楼门上揿响门铃的时候,已过晚上八点半。在细雨打屋檐的轻语中,那兰很快听见了下楼的急促脚步声,和以往轻轻慢慢走下楼的脚步声全然不同,她立刻知道来应门的不是四姨。

  楚怀山给那兰开了门,门前略暗淡的灯光也掩不住他脸上的焦急之色。那兰问的第一句话是:“你会弹古琴吗?”

  “古琴?”楚怀山一愣,随后脸上的焦急变成愧色,“你不要,误解,我只会,大提琴、黑管、圆号,不会古琴,书房里的,不是……附庸风雅……”

  “四姨,你四姨会弹古琴,对不对?”

  楚怀山一惊:“你怎么,知道?”

  那兰问:“四姨呢?她在哪儿?”当楚怀山的脸色又转为焦虑,那兰顿时明白:“她出去了?”

  楚怀山点头道:“很奇怪,她平时,虽然常出门,但很少,夜出。更不会,这么晚,还不归!”

  那兰知道,楚怀山患有广场恐惧症,离不开家门,广场恐惧症的病人因为常年在家中室内,往往会对居家照顾他的家人产生心理上的依恋,一旦失去这样的可依赖者,会变得极为焦躁不安。晚上八点半,对适应夜生活的达人们来说,不过是黎明破晓,但对楚怀山而言,确是很晚了。

  “你不要着急,”那兰无力地劝慰着,“我们想想办法。”

  “打了她手机,不接。”楚怀山额头冒着汗,在小小门厅里不停踱步。

  先判断一下,楚怀山对四姨的依恋究竟多深。那兰问:“四姨照顾你多久了?”

  “从我,母亲去世,到现在,三十年总有了。”楚怀山不解地看一眼那兰,这和找到四姨有什么关系?

  “四姨的姓名是什么?”那兰努力回忆米治文的病历和犯罪史。

  “楚欢。”

  可惜病历里即便有人名,也是用的代称。犯罪史里更没有楚欢这个名字。

  “她一直照顾你,靠什么生活来源?”

  “以前,外祖父有些遗产、稿费、版税,四姨以前,上班,也有积蓄,不多,毕竟当时,只是小护士……”

  那兰脑中风bào袭过,突然间,许多疑问大白。

  “我可能知道四姨在哪儿了。”她转身到了门口,又回头问:“能跟我一起去吗?”

  楚怀山几乎如影随形地跟到了门口:“没有四姨,就没有我,你说呢?”

  普仁医院重症病区的一间病房里,医护人员穿梭,正在为一个病人做急救。那兰看到这一派忙碌景象,心里一沉,难道米治文走到了生命的临界点?她突然有种不该有的失落:还有太多的问题没有从这古怪的老头嘴里挤出,他就要彻底失声了?

  看到这么多人,楚怀山的身体微微打战。那兰嘱咐他在护士办公室里稍候,见市局安排负责监视米治文的便衣走了过来,对她说:“别担心,不是米治文,他这两天一直在昏迷状态中,但好像没有立刻就挂的意思。出问题的是另外一个病人,大概熬不过今天晚上了。”

  那兰心qíng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推开病房门。

  病房的一边,浅蓝色的帘子拉着,帘子另一侧传来尽量压抑住的人语和仪器的低鸣,显然抢救工作正在进行中。病房里还有两张chuáng,yīn暗中一片沉寂,正中米治文的病chuáng前立着一位护士,白色的护士服和chuáng头后的白墙几乎融为一色,远远看去只是一个浅浅的影子,如鬼如烟。

  如果寻常夜里,病房里出现这么一位护士,不会有人注意,在今晚的急救中,同样没有人注意到另一张病chuáng前默立的这位护士。

  那兰走到那护士身后,发现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病chuáng上形销骨立的病人,根本没有在意那兰的走近。

  “那些书,你是怎么给他的?是自己到监狱中心医院亲手传递给他?还是通过你的护士朋友、也许其中一位正好在监狱医院上班?”

  那护士身躯微震,缓缓回过头,她戴着口罩,又在病房yīn暗的墙边,那兰还是能认出,她就是四姨。

  “怎么给他的?又有什么关系吗?你可以放心,里面没有任何yīn谋诡计,没有任何越狱指南,没有血巾断指案。”四姨冷冷地说。

  “你好像不觉得很震惊,你们的小秘密被揭穿了。”

  四姨不屑地一哼:“需要我高声赞颂你的聪明睿智吗?你和大山都不是笨蛋,你们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合计,迟早会发现我这点小历史。”

  “你也是米治文的受害者!你难道不恨他!”

  “恨他的都是不了解他的人!”四姨努力忍着没有叫出声,“如果你知道他小时候经历过的那些事,怎么还会恨他?”

  那兰摇头:“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很多他小时候的事,但还没有找到任何残害女xing的理由!”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愿去相信?你真的看不出来,他每每在得到女孩子青睐的时候就要露出丑恶面目,是在把她们从身边赶走!他知道自己骨子里随时会发出来的恶,会伤害这些女孩子!懂事的,像我,就走了,远远地、暗暗地念着他;不懂事的、倔qiáng的,像那个女老总、以前那个自杀的女孩子,她们要硬来,结果就是受伤!你喜欢研究犯罪的,倒是仔细想想,听说过哪一个像米治文那样永远‘不遂’的qiángjian犯吗?这样的人,会成为十几起成功绑架凶杀案的罪魁祸首吗?”

  那兰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说的不无道理。

  或许,四姨真的是唯一从米治文作恶根源来看待一切的人。

  “你是说,血巾断指案,不可能是米治文做的?”那兰轻声问,明知答案,“但他是怎么知道那些尸骨的埋藏点?”

  四姨说:“当然是别人告诉他的,比如在江城坊监狱里。监狱是改造人的地方,有时候也是害人的地方。”

  那兰摇头:“江城坊是重刑犯监狱,进去的很少有人能出来,近两年释放的,早都被排除了作案的嫌疑。米治文为什么说血巾断指案还会继续发生?”

  “了解他,理解他,同qíng他,并不代表相信他说的每句话。”

  “四姨!”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叫。

  楚怀山大概在护士办公室等不及了,自己闯进了病房,但似乎摇摇yù坠。

  四姨愤怒地盯了那兰一眼,冲上去扶住了楚怀山:“大山!你这孩子!”她再次回头怒视那兰:“你难道不知道大山的qíng况?你为什么要这么晚带他出来?从你第一次上门来我就知道你会毁了大山!你是那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在乎牺牲别人的人!”

  楚怀山呼吸有些急促:“是我自己,要来的,和她无关!”

  那兰说:“前几天跟踪我的,是你!我两次昏倒、遇险,都是你在后面看见了,告诉了楚怀山!你甚至在清安江边我晕倒后挪动了我的身体,让我头朝下、脚朝上,帮助血液往大脑回流!你是护士,所以有这方面的经验!”

  四姨说:“你不用谢了!这习惯养成,还是要归功于你那次把大山带到江大去。你知道吗?多少年了,那是第一次大山离开我,跟着别人出门!”她看了一眼楚怀山,楚怀山脸色惨白。

  类似护犊母爱的占有yù,一种常见的心理扭曲,素来是婆媳关系的杀手锏,没想到发生在这样的背景下。

  那兰努力让自己心qíng缓和下来,柔声说:“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您对楚怀山无微不至的照料,我只是从专业角度出发,试图通过鼓励他外出,少量多次地接触外界,缓解他对外界环境的恐惧。也许我cao之过急,可以慢慢再试。”

  “免了吧!”四姨摆手不止,“不要有‘再试’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自作多qíng,大山不见得想要打破他习惯安稳的生活,接触外界?”

  那兰再次无语。

  “四姨!”楚怀山语气里的不愠之qíng明显,“你这样说,不好。”

  楚怀山最“言重”的话,大概也超不过“不好”了。

  四姨睁大了双眼看着楚怀山,仿佛不敢相信他说出那样的话来:“你……你怎么能对我这样说话?你难道真的翅膀硬了?你难道认为自己真的能离开我们的小楼,真的能离开我?”

  楚怀山负气道:“为什么?不能!”忽然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那兰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楚怀山人高腿长,走起来原来可以很快。

  本以为四姨会立刻追上,拽住一时冲动任xing的楚怀山,孰料她只是再次转向那兰:“你看到没有?这样的后果是你想要的吗?”

  那兰说:“这样未必是最差的结果。”

  四姨看一眼病chuáng上的米治文,长叹一声,恨恨地走出病房,那兰犹豫了一下,也看了眼米治文,无声无息和邻chuáng病人的命运似乎差不太多,暗叹:至少他还有个红颜知己。然后也匆匆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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