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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萤之痛_鬼古女【完结】(4)

  被锯开的头颅,被切开的胸膛。

  陈警官盯着关键,面前这个似乎很有自己想法的男孩,正努力抑制着泪水。痛苦的泪水?也许是悔恨的泪水,也许是掩饰的泪水,也许有更复杂的qíng绪。是不是真的应该让他稳定两天,再继续审讯呢?给他足够的时间编个完美的故事和借口吗?真正的凶手其实根本用不着喘息之机——如此残忍的作案手段,如此周密的布置,一定早有成熟的借口,甚至不在现场的证明。

  gān刑警这行已经二十多年,这么残忍的凶杀案、如此血腥的现场、解剖式的开膛剖肚,好像还是第一次遇到。警方初步的现场结论,huáng诗怡手足曾被紧绑,嘴里塞了布,被解剖时仍在呼吸,仍有心跳,血里没有任何麻醉药物的残余。凶手极度变态。面前这个帅气的男孩,似乎不符合他心目中变态凶手的形象。

  他给关键面前的杯子里续满了水:“在我们继续下去之前,还有什么想说的,关于那段时间……huáng诗怡被害的那段时间。”

  关键抿着嘴想了想:“在诗诗被害的同时,我看见了‘它们’。”

  “很有趣的故事。”陈警官听完关键自小的经历,淡淡地说。

  “你看来不相信,换作我,可能也不会相信,但我讲的那些事,都是真实发生的,有些我记得,有些是我妈妈告诉我的。”关键读懂了陈警官的目光。

  “能再总结一下吗,这次看见的‘它们’,是谁?长得啥样?”

  “我最近在中西医药研究所任教授那里接受催眠实验,常看到一条又黑又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一盏灯,灯下是张台子,台上躺着一个女的,那晚,我在江大等那诸葛胜男的时候,看见的也是这景象……”

  “也就是说,你预测到了huáng诗怡被害。”

  “我没法预测死亡,但我能同步‘看到’死亡的发生。昨晚我昏倒前,看见‘它们’,台子上的人,几乎可以肯定是诗诗。推算起来,那正好是诗诗被害的时间。”

  “这么说,你‘看到’了huáng诗怡的被害经过,难道没有一点凶手的线索?”

  “诗诗如何被害,我一点儿都没看见,但我能感觉到她所遭受的残害,我先是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如果没猜错,凶手先用利器刺入诗诗的心脏……”陈警官心头一动,关键所说,和法医的结论吻合。

  “……凶手接下来是开颅,然后,从胸腹中线切开,从锁骨附近打开胸腔,用手撕开……”关键的声音越来越轻,喉头艰难地蠕动着,终于停下来,泪水又涌出,滴在颤抖的手上。

  陈警官对关键产生了一种极端复杂的感觉,不知是应该相信他,相信他目光中的真诚和痛苦,还是应该对他所说的一切彻底视为垃圾,一派谎言。他要不就是全然无辜,承受着失去恋人和高压审讯的双重煎熬,要不就是极度变态,最高明的伪装者。

  “你看上去很累了,吃点东西,到留置室休息一下吧。”

  文园区公安分局的留置室里有四间小屋,两两相靠,在屋子两侧。中间一小段走廊,门口是警卫台。关键一走进留置室,立刻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仿佛走进了梦里,走进了自己的幻觉中,走进了那条yīn暗的走廊。

  只不过,这次,他是黑暗中的一双怨毒而愤怒的眼睛。

  诗诗被杀的同时,我就那么恰好“晕倒”了?

  我就是那个“诸葛胜男”?

  难道我有记忆缺失?双重人格?

  他被这不断浮现的念头深深困扰:连他自己也不能理xing地证明自己的清白。

  门突然开了。

  没有人愿意被禁锢,尤其一个小小的男孩。小关键几乎没有犹豫,走出了小屋。

  前面是一条长而yīn森的走廊,就像在催眠实验中看见的那条,一条通向死亡的走廊。

  难道,诗诗的惨遭杀害,还不是悲剧的高cháo?他走出了小屋,仿佛这是一种使命。前面,还是未知的黑暗——不尽然,他几乎可以预料到,前面会出现……

  一星亮光隐约闪在远处,又是萤火虫?

  终于看清,前面是一盏吊灯,灯下,又是那张台子,台上,又是那个女子。

  能确证是个女人?关键惊奇地发现,台子上的人,不像是女子。

  在最关键的时候,影像又模糊了。虽然无法辨认,但关键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个他熟悉的人。

  什么时候,手里多出这么个东西?关键抬起手,想看清握着的物件,那东西和灯光相错的时候,崩出了一道光芒。

  一把刀!

  一种qiáng烈的窒息感锁在胸口和喉颈,小关键觉得自己一时间无法呼吸。

  “终止实验!”任教授的声音。

  研究生方萍用两只蘸饱酒jīng的棉球按住了关键的太阳xué。关键睁开双眼,但立刻被qiáng烈的灯光又封上了视线。一瞥间就已看清,任教授身旁站着陈警官和另一名警官。

  “我……我怎么在这里!”

  陈警官说:“是我请任教授演示,如何对你进行实验,所以把你催眠后转到了任教授的实验室来。那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和以前一样,只不过,这次台子上躺着的,不再是女的,没有长头发垂着……应该说更像个男的,但我不知道是谁……我甚至觉得,可能是我。”

  “是你?根据你的经历来推规律的话,当你看清了台子上躺的人,那人就要死去。”陈警官的目光仍定在关键脸上: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经手过不可计数的棘手古怪的案子,却从来没有遇见过如此奇特的嫌疑犯——俊朗的医学生,能看见别人死亡的特异功能。

  长长黑黑的走廊,实验台上的尸体,如果这些影像存在于关键的下意识里,说明了什么?也许正说明关键在想象着这些恐怖的场景,一个可以营造的场景。关键熟悉的江医旧解剖楼,正好可以用来做背景,huáng诗怡被杀,几乎完全符合了他的“梦境”。

  “任教授的证明虽然很重要,但并不能排除你的杀人嫌疑。不过,要感谢我们的取保候审制度。你和我回局里办些手续,就可以回家了……”

  关键跟着来接他的父母走出分局门口时,头顶忽然传来“啊啊”几声鸟鸣。十几只黝黑的乌鸦在头顶上盘旋不去。

  “你这孩子,回到家后就没说一句话,你有什么想法,为什么不和爸妈说说……”关键的母亲万庭芳再一次出口抱怨。

  “他想静,就让他静一下嘛。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和我们jiāo流的,对不对?”父亲关绍鹏总觉得自己对儿子更理解。

  关键的脑中其实一片空白。洒在空白上的,是泪水。

  为什么是诗诗?

  还是那个晚上,他有一段时间痛得失去知觉,这段空白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往返于旧解剖楼。那种疼痛的感觉,为什么那么真切?真切地反映了huáng诗怡被害的每一个细节,利刃cha入心口,锯开的头颅,撕裂的皮肤,剪断的肋骨……就好像自己亲身经历一般。除非……这一切早已经存在他的脑中,一切都已经在脑中“酝酿”过。

  “它们”一直潜伏在他脑中!这念头让他冷汗阵阵。

  假设凶手是我,动机呢?

  也许,心底处,我有天生的邪恶?

  所以我能看见“它们”,我能同邪恶和黑暗沟通。

  可是,为什么又看见了台子上一个貌似男生的人?甚至,感觉像是我?

  门铃突然被揿响,打破了这三口之家的沉默。门口是位身材高挑的女孩子,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两只眼睛出奇的大,头发剪成半长,染成深栗色,带了流行的帅气,又不失女孩子的妩媚。万庭芳脸上露出笑容,轻轻叫了声“姗姗”,热qíng地拉起女孩子的手。

  看见进来的是欧阳姗,关键叹口气,起身就往自己的卧室里走。万庭芳眼疾手快,上前拽住儿子:“小健,你怎么一点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

  关键还是没说话,欧阳姗柔声说:“他心qíng不好,我就是来看看,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我这就回去了……我爸妈问你们好。”

  欧阳家以前是关家的邻居,欧阳姗和关键从小一起长大,小他一岁,也在江医就读。虽然关家后来搬到了建设厅的家属院,两家仍经常来往,过年过节,简直就像一家人般亲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家大人几乎认定这金童玉女般的两个孩子会最终走到一起。所以无论在家中还是在江医,欧阳姗对huáng诗怡“横刀夺爱”的恼怒,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万庭芳见欧阳姗扭头就要走,忙拉住了说:“你这么老远地跑过来,总不能连饭都不吃一口就回去。就这么定了,你一定留下吃午饭!这一上午了,家里连个和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欧阳姗这才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吃阿姨烧的菜了,我给您打下手吧!”

  关键耸耸肩,实在没有心qíng寒暄,便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欧阳姗跟了进来。真没办法,从老妈到邻家女友,没有一个能让他安静一下。

  “这是我最近买的书,你要是喜欢,拿去看吧。”关键随手指着书架上的一摞小说,没jīng打采地说。

  欧阳姗低着头,小声说道:“诗诗的意外,我也很震惊。后悔以前有些事让你们下不了台,真的后悔死了。”欧阳姗偷偷抬眼看看关键,“你不会还在怪我吧?”

  “都过去的事了,提它gān吗。”关键心头一酸,抬头看着欧阳姗。

  “你总算正眼看人了,我有那么恐吗?”

  欧阳姗其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追求的人可以从江医大门一直排到昭阳湖边。两人从小一起长大,qíng同兄妹,自己一直把她当妹妹呵护,但姗姗却曾对huáng诗怡恨之入骨。

  恨之入骨……关键心头一凛,抬眼看了看欧阳姗。欧阳,诸葛,正巧都是复姓!

  “你不怪我就好了。”欧阳姗的面容明朗起来。“你说,诗诗被害,有没有莫名其妙的感觉?她就是一名普通的大学生,能招谁惹谁,下这样的黑手……”欧阳姗停下来,看着关键的脸,又说,“算了,我们可以过一阵再谈这个。”

  “你说吧,我能承受得起。”关键想听听欧阳姗的高见。

  “所以我感觉,这绝对不是个随机的杀人案,你有没有想过,这样非人的行为,会不会真的‘非人’所为呢?我是说,比如,厉鬼作孽。你看过《碎脸》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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