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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无的十字架_[日]东野圭吾【完结】(34)

  中原打开铁门,走了进去。他在楼梯上与史也面对面。

  “前几天真的非常感谢。这次又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真是非常抱歉。”

  “您这是哪里的话。”仁科微微摇头说,然后又伸出右手将中原引向屋内。中原说了声“打扰了”,然后进入了房子。

  仁科的太太站在门内。中原从他们寄给小叶子父母的信中得知,她叫花惠。

  “欢迎欢迎,请快进来。”她努力地保持微笑,但表qíng依旧十分僵硬。她的年纪应该比仁科稍微小一些,和昨天见到的井口纱织相比,她给人很朴素的感觉。

  “突然上门打扰,真是非常抱歉。”

  沿着走廊为屋内走,立刻被带到左边的房间。茶几旁边放着藤椅。通过玻璃窗,可以看得到外面不大的院子,院内还有一辆三轮车。

  “你们有一个孩子吧。”

  “是的,我们有一个儿子。今年4岁了,调皮得让人头痛。”仁科回答。

  “现在他在哪儿?”

  “送去托儿所了。如果有小孩在家里乱跑,恐怕就没办法好好说话了。您请坐。”仁科请他坐下来。

  “谢谢。”中原坐下来后,仁科坐在了他的对面。

  中原将室内打量了一番。书架上放着几本实用书籍和小说,还有一些图画书。柜子上放着漂亮的花瓶和玩具机器人。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中原想。仁科史也和井口纱织不太一样,他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后,建立了一个十分普通的家庭。

  “你们住在这儿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吧。”

  “这房子真不错。”

  “谢谢。当时买了二手房,稍微装修了一下。虽然想买再大一点儿的房子,但是手头预算有限。”

  “不不。您怎么年轻就能买房子,真是很了不起。”

  “是这样吗?”仁科稍微偏着头说。

  不难想象,现在仁科史也的内心充满了焦躁和不安。之前中原和他在饭店的咖啡厅见面的时候,史也就应该察觉到中原已经掌握了和事件有关的重要信息。既然中原提出有重要的事qíng希望面谈,那么他自然会担心对方到底已经掌握到了何种程度。

  中原想要开口时,响起了一阵。“请进。”仁科应声,门打开了。花惠走了进来,手中的托盘上放着咖啡杯,咖啡的香味飘了进来。

  在把咖啡放在中原面前的时候,中原注意到花惠的手微微发抖。“谢谢。”中原小声地说。

  她把咖啡放在丈夫的面前,然后冲着中原行了一个礼后,走出了房间。中原稍稍松了口气,他觉得如果花惠不在场的话,会比较容易开口。

  加了牛奶之后,中原喝了一口。他看着仁科的脸说:“我可以进入正题了吗?”

  仁科端正坐姿,挺直脊背说:“好的。”

  中原从文件包里拿出一本杂志,上面还贴着粉红色的便签纸。他把杂志放在茶几上说:“请您打开贴了便条的那一页。”

  仁科有些惊讶地拿起杂志,打开了那一夜之后,他的表qíng没有任何变化。

  “偷窃癖……吗?这个怎么了吗?”

  “这是小夜子……滨冈小夜子生前最后的一篇报道。”

  仁科瞪大了眼睛,然后一言不发地开始看了起来。他的表qíng越加严肃,似乎是知道了中原的用意。

  看完之后,他抬起头,整个人似乎在放空一般。

  “如何?”中原问。

  仁科没有说话,他垂着眼睛。中原可以感受到他内心的纠结。

  “这篇报道中介绍了四名患有偷窃癖的女子,”中原说:“其中有一位您认识,而且很久之前,曾和你关系亲密。你知道是哪一位吗?”

  仁科抱着胳膊,紧紧闭着眼睛。他似乎在冥想,又好像是内心在翻江倒海。中原决定等等他,因为他猜想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已经下定决心。

  仁科终于睁开了眼睛,双手放在腿上,重重地吐了一口气。

  “第四名女子吗?”

  “是的,她觉得自己没有资格继续活在世上。你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仁科咽了咽口水,中原看着他说:“她是……井口纱织小姐。”

  仁科并没有显出慌乱的神qíng。“对,你们见过了吗?”

  “昨天见过。起初她不愿意说实话,但我说,只要她肯告诉我一切,我就不会去主动找警方。这样,她才终于开了口。”

  “是吗?她肯定十分痛苦。”

  “而是一年来,她一直痛苦地生活着。她说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轻松,也从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一次。”

  仁科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的脸上全是痛苦。

  中原拿回了杂志。

  “她对小夜子也没有立刻就敞开心胸。但听了小夜子说自己的女儿年幼遇害,之后每天都很痛苦的事qíng以后,她觉得继续隐瞒是一种折磨,于是决定只告诉小夜子一个人。”

  仁科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他起身把和隔壁房间之间的门拉开了。

  “我希望你也一起来听。”仁科对着隔壁房间说,之后回头看了看中原问道:“可以的吧?”

  隔壁好像是餐厅,花惠就在那里。既然只是隔了一扇门,那么她应该已经都听到了。

  花惠带着一脸歉意走了进来。仁科坐下后,花惠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您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了吗?”中原问。

  “听到了。”她轻声回话,面色铁青。

  “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对您来说,也会是很难接受的内容。”

  没想到仁科在一旁cha嘴说:“不会,内人已经知道了。”

  “您自己告诉她的吗?”

  “不,我需要向您解释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是吗?知道了您太太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的心中稍稍轻松了一些。老实讲,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正觉得很困扰呢。”

  “您从她……从纱织口中得知的时候,想必非常惊讶吧?”

  “对,”中原看着仁科的双眼说:“我一时难以相信。”

  “我想也是。”仁科也回看着他说:“我现在明确地告诉您,或许那其中有些误会或记忆错误的地方,但纱织对您讲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你们……”

  “对,”仁科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和纱织都是杀人凶手。”

  花惠用力地垂下头,泪水随之决堤。

  第十九章

  等纱织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注视着螃蟹罐头。螃蟹的图案十分鲜艳,她摇了摇头,立刻转身离开。她根本就不喜欢螃蟹。

  她突然发现,大概是因为天气并不冷,但自己却穿着长袖衣服的关系,而且这衣服的袖口很宽,这种款式的衣服是最适合偷窃的了。她把一只手申请货架的最里面,迅速把一个罐头放进袖子内侧,然后又拿了一只罐头。准备把罐头放进购物篮里时,还假装犹豫一下,再返回货架。这样,即便是保安看见,也不会察觉到其实袖子里藏了另一个罐头。她用这种方法偷了很多东西,就算是在大型的化妆品店也是屡试不慡,以前她从来没有买过口红。

  她走向盒饭和熟食区。这里顾客很多,所以几乎没法偷窃,所以心qíng也不会起伏。每个地方都应该加qiáng警备才对啊。她的脑海中出现了和自己行为相矛盾的想法。

  她盯着食物看了几分钟,完全没有任何想要买的东西。她不想付钱买东西吃。今天只是看到天色渐暗,不知觉地出了门,但其实根本没有食yù。

  纱织把空的购物篮放了回去,离开了超市。每次走出去的时候,她总是感觉到非常不安。虽然没偷什么,但总是很担心会被保安叫住。

  买完菜的家庭主妇都要匆忙回家,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烦恼,但回到家的时候,等待她们的肯定都是温暖的氛围。那是和自己完全无关的生活。

  纱织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狗。

  今天中午,她接到了中原道正的电话,说他今天晚上要去仁科史也的家。她只能回答:“是这样啊。”她没法阻止他。中原之前只是保证他绝对不会告诉警察或者其他人,但仁科史也并不是所谓的“其他人。”

  也许他们现在正在见面。不知道见面之后,现在聊到哪儿了。会不会想滨冈小夜子一样,说服仁科史也去自首呢?

  她回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中原听完了沙织花了很长时间讲完的话以后,有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虽然他猜到了一部分,但在亲耳听到以后,似乎还是收到了很大的震撼。

  “您前妻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qíng况下就听了刚才的事qíng。”沙织告诉中原。他听了以后,深表遗憾地沉默着。他也许在想,如果小夜子不知道这些事qíng的话,或许就不会遭到杀害。

  没错,当初不应该告诉滨冈小夜子的。21年前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自己必须要遵守下去。

  当初滨冈小夜子透过jīng神科提出希望进行采访的时候就应该果断拒绝才是,但因为院长说,希望有更多的民众了解认识偷窃癖的真相,才拜托她接受了采访。她在第二次服刑刑满释放后,在律师的介绍下开始到那家诊所就诊。那家诊所在治疗酒瘾和毒瘾方面很有经验,但沙织并不觉得那里的治疗对自己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她持续就诊的原因,只是想让外界认为她已经开始改过自新了。

  滨冈小夜子这个人身上散发着一种奇妙的气场,一双要qiáng的眼睛隐藏着些许忧愁。被她注视的时候,会看到心神不宁的,担心一切都会被她看穿。

  你的成长过程顺利吗?至今为止,你过着怎样的生活?为什么要偷东西?滨冈小夜子的问题五花八门,沙织小心谨慎地回答每道问题。虽然她不想说谎,但也不能说出一切的事qíng。

  采访结束以后,滨冈小夜子的脸上显出一种无法释然的表qíng:

  “我不明白。到目前为止,我采访了很多位患有偷窃癖的女xing,通过采访也多多少少可以了解到她们的心qíng。虽然每个人的qíng况不相同,但她们都是为自己而偷,可能是出于逃避,也可能是为了追求某种快感,每个人都很看重自己。但是你却不一样,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套住了,为什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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