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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恋_[日]东野圭吾【完结】(3)

  美月好像从刚才就一直看着哲朗他们。她察觉两人发现了自己,穿过人群朝他们走来。她的目光对着哲朗。

  “你头发留长了啊。”哲朗身旁的须贝说道。

  美月的头发过肩,看起来略带咖啡色,说不定是染的,被风chuī得有些零乱。哲朗心想,没有马上认出她大概是这个原因吧。他记忆中的日浦美月总是留着勉qiáng能够盖住耳朵的短发。

  然而,就算撇开这点不说,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感觉和哲朗记忆中的她还是相去甚远,那似乎不是年纪增长的缘故。

  美月来到哲朗他们面前停住脚步,轮流看着两人的脸。她脸上浮现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

  和她对上眼的刹那,哲朗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就像是明知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动了动嘴唇,却听不见声音。

  “你在这里做什么?你应该知道今天是十一月的第三个星期五吧?”须贝不打算责备她,只是单纯想知道原因。

  美月像是道歉似的在面前比了一个手刀,然后放下运动包,从中拿出小笔记本和原子笔。

  “怎么了?你到底是怎么了?”

  须贝问道,但她不回答,反倒是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亮给哲朗看。

  『找个地方说话』,笔记本上如此写着。

  2

  “这是怎么回事?”哲朗盯着美月的脸,“你失声了吗?声带怎么了?”

  “感冒了吗?”须贝也cha嘴问道。

  她摇了摇头,然后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亮给两人看。

  『我现在不能回答,详qíng等会儿再说。』

  哲朗和须贝互看一眼,再将目光转回美月身上。“你发生了什么事?不能讲话了吗?”

  然而,美月却依然闭口不语,只是指着笔记本上的字。

  “真是个怪人,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须贝说道。

  “总之,她好像不能在这里回答。找家能够好好讲话的店吧。”

  哲朗一说,美月皱起眉头,用力地摇头。

  “你不想去会引起别人注意的店吗?”他试着问道。

  她重重地点头。

  须贝“呼”的吁了一口气。“搞什么嘛,那不就只能去卡拉OK了吗?”

  “可以吗?”哲朗问美月。

  她犹豫地侧着头,微带波làng的发丝随风摇曳。

  这时,哲朗发现了她和从前最大的差异处,那就是化妆。她脸上的妆比从前浓,而且与其说是上妆,更像是随意将手边有的化妆品全往脸上乱抹一通,口红也稍微涂出了嘴唇。比起她一言不发,这一点反而倒更令哲朗不安。

  “不然,要去我家吗?”哲朗gān脆直问。

  美月抬起头来,目光直视他的眼睛。她的眼神在问:可以吗?

  “我是无所谓。须贝,你怎么样?”

  “嗯,我当然也可以。”须贝稍稍拉起西装外套的袖子,看了手表一眼。“这么晚了,不会打扰吗?嗯……高仓今晚不在家?”

  “她会晚一点回来,你们不用在意她。”哲朗看着美月,“怎么样?我家离这里很近。”

  她yù言又止地张开双唇,但终究没有出声,只是不好意思地轻轻点头。

  “好,就这么决定了。”哲朗拍了须贝的背一下。

  三人决定从新宿三丁目搭丸之内线。进入地下道之前,须贝用手机打电话回家,说是遇见了大学时代的球队经理,等会儿要去西胁家。说完,他将电话递给哲朗。

  “我老婆大人说要叫你听电话。”

  “我吗?”

  “嗯。”须贝噘起下唇点点头。

  哲朗接过电话,打了声招呼。他和须贝的妻子见过面,也出席了他们的婚宴。她是一名长脸、五官颇具日本特色的女xing。

  须贝的妻子问道:“这么晚到府上不会打扰吗?”哲朗答道:“不会,请你不用在意。”

  “你老婆是礼数周到,还是担心老公在外面乱来呢?”

  “我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来?她只是担心我会不会在外面喝了酒才回家。”

  “在外面喝了酒才回家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去银座。”

  “话不能这么说,我的小孩要上小学了,老婆越管越严。何况我还有贷款要付。”

  去年年底,须贝在荻窪买了一间公寓。

  “还是你家好,高仓也在工作。”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三人步下地下铁的阶梯时,美月戴上了太阳眼镜。哲朗心想,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戴太阳眼睛呢?但他按下不问。

  丸之内线很拥挤,三人在车厢内被人群冲散,须贝一个人被挤到了远处。哲朗和美月一起被推到另一边的门。他让美月站在门边,和她面对面站立,感觉自己简直是线卫。

  美月避免和他目光相对,一直看着脚下。哲朗从太阳眼镜和脸部的间隙看见了她长长的睫毛,好像没有上睫毛膏。

  在车厢内的灯光下,她脸上拙劣的妆格外明显,粉底涂得也不均匀。她的皮肤相当粗糙,但她丝毫不加以掩饰。

  电车行进间,哲朗又发现她脸上虽然化了个大浓妆,却没有散发出一点香味。不但如此,哲朗甚至闻到了汗酸汗臭味。

  哲朗从汗臭味联想到了别件事。昏暗的走廊上,一扇像坏了般的门一直敞开着,上面挂着掉色的牌子,牌子上“美式橄榄球社”几个字也快看不出来了。

  门的那一头,是一间充满了灰尘、汗臭味和霉味的房间。

  一名年轻女子站在四处散置着护具和头盔的房间中央,阳光从好几年没擦的窗玻璃she进来,打在她身上,照亮了她的右半身。

  “我了解QB的心qíng。”她——日浦美月说道。

  总决赛隔天,社团办公室里除了哲朗和她之外,别无他人。即使如此,房间内还是充满了选手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气。

  “比赛输了就输了,QB没有错。”美月继续说道,缓缓点着头。当时,她称呼哲朗为QB。当然,QB指的是四分卫(Quarter Back)。

  “输球都是我害的。”哲朗回应道,“因为我,才没办法夺冠。”接着,他戏剧xing地叹了一口气。

  十九比十四,相差五分落败。如果达阵成功的话,就反败为胜了(* 达阵可得六分)。

  大家说他们的队伍原本就居于劣势,哲朗他们也早有心理准备。敌对的防守固若金汤,相较之下,跑卫中尾的速度则是哲朗队伍最qiáng的武器。中尾一旦被敌队盯死,获胜的概率就很渺茫了。

  于是他们决定出其不意地将胜算赌在传球攻击上,以对付敌队将防守重心锁定在中尾身上的战术。哲朗他们增加假动作,换句话说,就是只“假装”将球传给中尾。而中尾“假装”接球,像平常一样狂奔。哲朗则趁敌队的防守被中尾的假动作耍的团团转时,反复将球传给外接员(* Wide Receiver,在接近边线的地方列阵,负责接收抛传。)松崎或边锋(* Tight End,列于攻击线卫侧,和外接员一样可接传。)早田。敌对看准帝都大学队在当季比赛中鲜少传球动作,没想到被哲朗他们将计就计,反将一军。他们彻底忘了西胁哲朗到前季为止,在联赛中都是属一属二的远距she球四分卫。

  然而,战术总有被识破的时候。到了下半场,敌对对于哲朗和中尾的假动作丝毫不为所动。到了终场倒数八秒钟的时候……

  只能再she门一次了,距离得分线还有十八码。

  哲朗右手拿着并列开球(* 进攻及防守球员在开球线的前后两边排列,面向对方。其中一位进攻球员中锋从两腿间将球向后传给队友,通常传球的对象是四分卫。)后的球,大步往后退,寻找传球目标。敌对的防守线如野shòu般步步进bī,防守队友奋力阻止他们。四分卫所剩的时间不多,对方的阻截员迟早会突破屏障,用身体冲撞哲朗。如果拿着球被抓到的话,就玩完了。

  哲朗将球投出。球螺旋回转,飞向松崎。松崎拼命跑去接球,如果他的手臂再长十公分的话,大概就传球成功了。但是抓住球的却是对方的后卫。那一瞬间,敌对的选手们用全身表现出欣喜若狂的qíng绪,而帝都大学队则是失望地垂头丧气。哲朗事后看录像带时,才知道当时边锋早田无人防守。

  “全都是我的错。”哲朗在两人独处的社团办公室里,反复说着这句话。

  “没那回事,QB已经尽力了。”美月捡起脚边的球,往他丢去,哲朗挺起胸膛接下这意外qiáng劲的一球。她继续说道:“振作!”

  哲朗盯着美月丢过来的球,然后看着美月。她咬着下唇,缩起下颚,微微抬头地盯着他,她的眼睛满布血丝。

  在那之后,哲朗再也没有和她谈到那场比赛了。毕业后一年一度的聚会,她也只在前三次出席,后来一直没有出现。

  三人在东高圆寺站下车,哲朗住的公寓距离车站几分钟路程。两房一厅的房子虽然是租来的,但落成才三年,结构稳固,而且大门还会自动上锁。每次提到房子是租的,对方就会说:“那还是买下来比较划算。”但哲朗却没和理沙子谈过这件事。

  三人搭电梯到六楼。各住户以ㄇ字形排列,最里面的一户是哲朗的家。哲朗打开大门,屋里一片漆黑。他点亮灯,对两人说:“进来吧。”

  “家具和装饰品都很高级,体育记者这么赚钱吗?”须贝一踏进客厅,就环顾四周说道。

  “哪里高级,都是一般货色。”

  “少来,没那回事,我多少懂一点。”须贝仔细欣赏并排在餐具柜里的异国餐具。餐具柜里放的几乎都是理沙子从外国买回来的收藏品,搜集餐具是她的嗜好。

  “高不高级有什么差别,先坐下来吧。”

  “也对。”须贝坐在皮革沙发上,手抚着扶手,“好东西果然触感不同。”

  双人沙发和三人沙发呈直角摆放。须贝选择了三人沙发,哲朗在他身旁坐下,美月却依然站着。

  “你怎么了?坐啊。”哲朗指着双人沙发说。

  美月没有回应,拿出先前的那本小笔记本。

  “又是笔谈啊……”须贝低喃道。

  她一副凝重的表qíng,在笔记本上写了什么,然后递给哲朗。笔记本上写着:『洗手间在哪?』

  “出去走廊后,第二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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