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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杀了她_东野圭吾【完结】(33)

  “我一点半时的确接到她那通电话。”润一说。看来就是佐藤幸广和他聊天时打来的那通电话。“妳是甚么时候离开的?”康正问。

  “我想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我锁上门,把钥匙放进信箱里。”

  “说谎。有人看见灯一点多还亮着。”

  “我没有说谎。我真的是十二点二十分时走的。”

  “那么为甚么灯还亮着?我发现遗体的时候,灯是关着的。”

  “那是因为……”佳世子露出一副在意佃润一反应的样子。

  但在叹了一口气的同时说:“灯是第二天关的。”

  “第二天?”

  “是的。第二天我们来过这里,我和她两人一起来的。”

  “少扯了。这种话亏你编得出来。”

  “慢着,”加贺cha进来,“再说详细一点。第二天,那就是星期六了。你们星期六来过这里?来做甚么?”

  弓场佳世子抬起头来。

  “我实在很担心园子,所以打了好几次电话给她,可是她都没有接,我就有不好的预感,坐立难安了起来,于是找润一商量。”

  “所以你们一起来看是甚么qíng况?”

  “是的,”润一承认,“因为我也很担心。”

  “当时你们按了门铃吗?”加贺又问佳世子。

  “按了。”

  “这和邻居所说的一致。”加贺对康正说,然后又问佳世子:“然后呢?”

  “因为没有人应门,我们就用润一的备份钥匙开门进去。然后……”她先是缓缓闭上眼,然后又缓缓睁开,答道:“就发现园子死了。”

  “是甚么状况?”加贺看着润一问。

  “一言难尽……应该就跟和泉先生发现时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当时灯还开着。我们只关了灯,其他甚么都没碰,就离开了。”

  “当时为甚么不报警?”

  “对不起。我们觉得一报警,一定会被怀疑。”

  加贺往康正看,以眼神问“你觉得呢”。

  康正说:

  “定时器设定在一点。弓场说她走的时候是十二点二十分左右,那么假使园子是自杀,她就必须在短短四十分钟之内醒来,完成复杂的布置再自杀。”

  “但却不是不可能的。”加贺说,然后双手cha在大衣口袋里,身体靠在门上,半张着嘴低头看康正。

  对话就此打住。

  不知是不是风太qiáng,阳台外传来chuī动甚么东西的啪嗒啪嗒声。偶尔建筑物也会发出叽嘎声。所以烂房子住不得——康正心里想着全然无关的事。

  “您认为呢?”加贺终于开口问康正了,“他们的话有矛盾吗?”

  “你觉得这种话能信吗?”康正没好气地说。

  “我明白您的心qíng,但既然没有材料能明确地否决,就不能把他们当成杀人凶手。”

  “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不是要审犯人,我只要确信就够了。”

  “那么,您确信了吗?您能够绝对肯定是谁杀害了令妹吗?”

  “当然可以。就是这女的。”康正看看佳世子。“综合目前所知,可能xing可以降低到两个。一个就是像这两个家伙说的,园子是自杀的。另一个则是留在现场的这女人杀了园子。但园子不是个会自杀的人,所以这女人就是凶手了。她说她看了那封信后改变主意,可是一个人的杀意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消除的。”

  “您也不能断定令妹绝对不会自杀吧。您当初发现尸体时,应该也以为是自杀。”

  “那是我一时鬼迷心窍。”

  “您也无法断定那样的鬼迷心窍不会发生在令妹身上吧?”

  “够了。这你是不会懂的。我最了解园子了。”

  “那么佃呢?佃已经不是嫌犯了吗?”

  “我也没有杀人。”佃噘起嘴。

  “闭嘴!”加贺踢了他一脚。“我现在在跟和泉先生说话。——怎么样?他已经是清白的了吗?照您刚才的说法,最后留在这里的是弓场佳世子,所以您认为她是凶手。那么,弓场回去后,如果佃又来了呢?”

  “……你说甚么?”

  康正无法立刻了解加贺的话,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在大脑中整理。

  “不要乱讲!”佃拚命抗议。“我有甚么必要非再来这里不可?我都已经改变主意了。”

  “没错,他没有理由回来。”这时康正也只能同意佃的意见。

  “是吗?”

  “不是吗?”

  “的确,如果他是因为决定不杀人而离开,便没有回来的理由。但是——”加贺的右手食指竖起来。“如果不是这样呢?”

  “不是这样?你是甚么意思?”

  “假如佃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是由于弓场佳世子的出现,使他不得不先中断计划离开这里呢?共谋杀人这样的秘密,极有可能造成彼此的不幸。于是他就先回避了这个场面,等到过了相当的时间,才又为了达成杀人目的而再回到这里,这不也是可能的吗?”

  “你是说……”康正望着加贺粗犷的脸,思考他这段难以理解的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不懂你的意思。”

  “弓场佳世子说她来到这里时,佃已经中止犯案。但这只是她这么想而已,也可能是她不假思索就全盘接收了佃说的话,以为他中止了计划。”

  “你是说,其实并不是这样……”

  “不是的,我真的……”佃拚命想辩解。

  “我叫你闭嘴没听到吗?”加贺骂道,然后再次面向康正。“jiāo给弓场善后,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他认为还是应该杀死园子小姐,于是再度回到这里,这是很有可能的。他把弓场佳世子丢弃的电线重新装设好,这回大胆下了杀手。但是,这次的事也要布置得让弓场看起来象是真的自杀才行。刚才和泉先生对弓场说的话,同样也可以用在这里。也就是说,他不得不让已经拿出来的两只葡萄酒杯维持原样,也不得不把他留给园子小姐的字条烧掉,而且还要让人认得出来。再来是不得不再多留一个安眠药的空药包。在做了这些伪装后,才敢离开现场。当然,这些并不是佃预定的计划。他其实是打算一开始便杀了园子小姐,还要搞定凌晨两点以后的不在场证明。然而由于他得再出门,一开始特地安排好的诡计也就白费了——”

  一口气说到这里,才问:“如何?”

  康正叹了一口气。

  “你甚么时候做出这番推理的?总不会是现在当场想到的吧?”

  加贺苦笑。

  “嫌犯删除到只剩弓场佳世子和佃润一后,我便做出种种假设,当然是符合状况的假设。我认为您是拼凑物证建立假设的专家,但在命案方面我比您更专业。”

  “原来如此。”

  “刚才的假设有矛盾吗?”

  “没有,”康正摇摇头,“符合了一切的条件。但是,”他抬头看加贺,“即使在这种状况下,弓场依然有可能是凶手。”

  “您说得没错。”加贺点头说道。“更进一步地说,园子小姐自杀的可能xing也依然存在。”

  康正发出一声呻吟。

  凶手是将佃润一未完成的杀人计划继续执行的弓场佳世子吗?

  或者是佃润一再次执行因佳世子而中断的杀人计划?

  抑或到头来其实是自杀?

  康正事先并没有想到,不断往真相探去,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一开始就像他对加贺说的,就算没有证据,只要找到自己确信的答案就好。

  然而事到如今,他对这三个答案都没有把握了。

  “你们老实说,”康正轮流瞪视两个嫌犯,“下手的到底是谁?”

  “不是我们。”润一回答。长时间的拘禁与jīng神上的疲劳使他的声音失去活力。“你一开始就搞错了。”

  “园子是因为我们的所作所为太过震惊而自杀的。从这一点来说,可以说是我们两个害死她的……”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康正的怒吼使两人完全陷入沉默。

  棘手的是,现在已经不只是一方在袒护另一方的问题了。此时此刻,不是凶手的那个人想必仍相信着对方,真心认为园子的死是自杀。

  “和泉先生,”加贺平静地说,“这场审判可以jiāo给我们吗?依目前的状况,这已经是极限了。”

  “jiāo给你们又能如何?结果还不就是找不到答案,以自杀了事吗?”

  “不会的,我可以发誓。”

  “这可就难说了。你的上司一开始就一心想当成自杀来处理,反正我要在这里做个了结。”

  “和泉先生……”

  “别再跟我说话。”

  3

  康正自知脸上已冒出一层油,很想拿湿毛巾抹一抹。但他不能放开握在双手中的开关,因为加贺就在等那一刻。

  康正开始有尿意了。幸好佃润一和弓场佳世子都没有提起这件事。但这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他必须先想好到那时候该如何处理。

  康正心急如焚,暗想非找出答案不可。若现在找不到,以后就再也没有亲手报仇的机会了。

  但他能够找到答案吗?

  康正在脑中将所有的东西都检查过一遍。

  已经束手无策了吗——忽然有种放弃的心qíng。他抬头看加贺。刑警背向康正坐在玄关口,仍穿着大衣的宽阔背影似乎还在静待着甚么。

  一定是在等我死心吧——康正心想。这个刑警知道我找不到答案。

  那么,他就找得出来吗?

  康正想起刚才这名刑警说的话:

  “不会的,我可以发誓。”

  康正觉得不可思议,为甚么他能说得如此笃定?先前他虽然引用楼上那个酒店小姐的证词,推论园子之死并非自杀,不过后来那又不能当作依据了。可是他现在还敢充满自信地这么说,为甚么?

  这表示他手中还有别的牌吗?

  康正只感到心急难耐。他自认是做假设的专家,但在命案方面也许真的是这个人比较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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