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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_东野圭吾【完结】(29)

  进房间后,平介马上拿起电话。照着刚才抄下来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铃响了三声,有人拿起了听筒。

  “你好,这里是根岸家。”一个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

  “啊,你好,我是从东京来的,我叫杉田。请问根岸典子女士在家吗?”

  “妈妈现在不在家。”对方答道。看来他是根岸典子的儿子。

  “啊,是吗。那,请问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个嘛,我想差不多要到傍晚左右吧……请问,你找妈妈有什么事吗?”男子的声音带有几分警惕。大概是因为以前从未听说过杉田这个名字,加之先jiāo代了一句来自东京,让他觉得可疑吧。

  “我想跟她谈谈梶川幸广的事。”平介毫不隐瞒地说道。

  对方一下子沉默了。电话线里传来了他表qíng的变化。

  “请问你想说什么事?”男子问道,声音比刚才低了许多,“那个人现在和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这我知道。只是有件事,我必须当面跟根岸女士说。请问,你知道梶川先生已经去世的消息吗?”

  对方没有马上回答。他似乎是在考虑该如何回答。

  “知道。”对方终于说话了,“不过,那小人的死也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你真的那么想吗?”

  “……你想说什么?”

  “总之,我想见你母亲一面,我有东西要jiāo给她。她傍晚能回来,对吧?那我到时候再打电话给她。”

  “等一下,”男子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札幌车站旁边的宾馆里。”平介说出了宾馆的名字。

  “我知道了。那我们给你打电话吧。你一直都在宾馆里吗?”

  “嗯,如果你们要给我打电话的话,我就一直在。”平介答道。心想,反正札幌也逛得差不多了。

  “那等妈妈回来了我让她给你打电话。那个,你的名字叫杉田,对吗?”

  “对,杉田。”

  “我知道了。”说完,根岸典子的儿子单方面挂断了电话。

  平介躺在chuáng上打了一会儿瞌睡,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这时,电话铃把他弄醒了。

  “是杉田先生吗?”是宾馆的男接线员。

  “啊,是我。”

  “前台有位叫根岸的客人找您。请您等一下,我把电话给他。”

  平介感觉到电话到了另一个人手中。以为是根岸典子直接来宾馆找他了,平介感到有些紧张。

  “你好,我是根岸。”电话里传来的是根岸典子儿子的声音。

  “啊,你好。你母亲她回来了吗?”平介问。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昵。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你能下来一趟吗?”根岸典子儿子语气比刚才更僵硬了。

  平介握紧了话筒,体味着他这句话的含义。

  “根岸典子女士没有和你一起来,是吗?”他问道“是,妈妈没有来,只有我一个人。”

  “是这样啊……那,我这就下去。你在哪个位置?”

  “我在前台等你。”

  “好,我知道了。”平介放下电话,冲进了洗手间。他想冼洗脸,让大脑更清醒些。

  平介来到一楼,将前台附近环视了一周。前台围着很多办理入住手续的旅客。在离那些旅客稍远一些的地方,一个20岁左右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的青年站在那里。他个子很高,脸有些细长,加之皮肤晒得黝黑,整个人看上去显得很瘦。平介确定应该就是他了。

  青年缓缓转过头来,看到平介之后动作静止了。那表qíng是在问:是你吗?

  平介走上前去“你是……根岸吗?”

  “是的,”他说,“幸会。”

  “啊,幸会幸会。”平介低下头去,随后拿出了一张名片。名片上已经事先用圆珠笔加上了他家的住址和电话。

  “我叫杉田。”

  青年看着名片:“啊……你在BIG00D工作啊。”

  “啊,是的。”

  “不好意思,请等一下。”他说完大步走向前台,在宾馆为客人提供的便条上写下了什么之后返了回来。

  “我还是学生,所以没有名片。”说着他把写好的纸条递了过来。

  上面写着拉面馆“熊吉”的地址和电话,还有他的名字——根岸文也。

  二人来到旁边的咖啡厅。落座之后,平介叫了一杯咖啡,根岸文也也叫了同样的东西。

  “我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来札幌的,顺便想和你家里联系一下。”平介实话实说。

  “你在BIGOOD做什么工作,是搞研究吗?”

  “不,”平介摆摆手,“是在生产现场。我们生产的是汽油喷she器。具体名称叫做ECFI.”

  “ECFI……是电子式燃料喷途装置吗?”青年流利地说了出来。

  平介惊讶地注视着他的脸说:“你知道得很详细嘛。”

  “我参加了大学的汽车协会。”

  “噢。那,你在哪所大学呢?”

  “北星工大。”

  “几年级了?”

  “大三。”

  “原来如此。”平介点点头。北星工大是理工类大学中屈指可数的。

  咖啡上来了,两个人差不多同时喝了一口。

  “那,你母亲呢?”平介切入了正题。

  文也舔了舔嘴唇,开口说:“其实我没有和妈妈讲你的事。要不要告诉她,我想听完是什么事之后再做决定。”

  “啊……这是为什么呢?”

  “你要说的事是和那个人有关的吧?”

  他说“那个人”这三个字时,脸上带有明显的厌恶。

  “梶川幸广是你的父亲吧,也就是说,他曾经是你母亲的丈夫。”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并不那么认为。他是和我们完全无关的人。”文也表qíng严肃地说,眼睛也因此显得有些向上吊起。

  平介把手伸向了咖啡杯,考虑着接下来的对话该如何进行。他之前也多少料到了他对自己父亲没有什么好感。

  “杉田先生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文也反问道。

  “这可有点说来话长了。”平介把杯子放到了桌面上,“你已经听说梶川先生去世了,那你也一定知道他的死因吧?”

  “这边的报纸也对滑雪游大巴坠崖事故进行了大量的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那个司机就是你爸爸的呢?”

  “他在这边的时候也是个大巴司机,而且同名同姓,所以我认定一定是他。”

  “原来是这样,在这边时他也是司机。”平介点了点头。接下来他凝视着对面这个青年的眼睛,说:“那次事故夺去了我的妻子。”

  梶川文也的脸上同时露出了惊讶与láng狈的表qíng。他低下头去,之后又抬起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真是太不幸了。不过,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那个人已经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不不。”平介笑着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来向你们说怨言的。我在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我有东西要jiāo给你们。”

  他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那只怀表,放到桌子上。随后,他将得到这只怀表的漫长经过用尽量简洁的语言做了说明。文也一直默默地听着,唯有当听到梶川幸广生前给棍岸典子寄生活补贴时,发出一声惊叹。看来他以前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

  平介将怀表的盖子打开,把里面的照片对准了文也的方向。

  “刚才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就认出你来了。这张照片上的男孩是你吧?梶川先生生前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你,所以把它一直带在身边。”

  文也对着怀表里的照片凝视了许久。

  “我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您专门为这事从大老远跑来,真是太过意不去了。”

  “别那么说。那么,你把它收下吧。”平介把怀表推向了文也这一边。

  “可是,”文也说,“我不能收下它,我也不想收下它。”

  “为什么?”

  “对我们来说,那个人是我们想要忘记的对象。即便拿了这个东西,我也会马上扔掉的。我觉得还是不收下为好。”

  “你那么讨厌你父亲吗?”

  “说心里话,我恨他。”文也斩钉截铁地说,“那个人抛弃了妈妈和年幼的我,忽然和一个年轻女人跑了。一想到那之后妈妈所受的苦,我就不能原谅那个人。现在我们总算有了自己的小面馆,可是以前妈妈甚至到工地上gān过活。我本来想高中毕业后就工作的,可她坚持说会想办法给我攒够大学的费用,甚至还供我重新复读了一年。”

  平介感到自己的口中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在扩散。他这才知道原来梶川幸广的离婚有这样的背景。但和梶川幸广一起逃跑的那个年轻女人又怎样了呢,她该不是梶川征子吧。

  “可是后来你父母正式离婚了,对吧,也就是说,你母亲在某种程度上也想开了,所以同意了,我这样理解对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想得开呢?听妈妈说离婚协议书是在她不知qíng的qíng况下递上去的。相信只要她正式上诉,就可以轻易使其作废。妈妈嫌麻烦,就那么放弃了。我那时候如果再大一点的话,就绝不会看着妈妈那样忍气吞声的。”

  文也的话让平介听着心qíng很沉重。他心想,也难怪文也这么恨梶川幸广。

  “这么说来,那些生活补贴可能是他赔罪的表现吧。”

  “关于生活补贴的事我今天第一次听说。不过,我不会因此就原谅他。那个人抛弃了本该承担的更大的义务。”

  “你母亲也是这么想的吗?”平介问,“她也非常恨梶川先生么?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即使得知了他的死讯,也不参加他的葬礼?”

  听到这个问题,文也低下头去。他像是在考虑着什么。沉默了一会儿,他又抬起头来。

  “得知事故发生后,妈妈曾想去参加葬礼。她说,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毕竟曾做过夫妻,在一起生活了那么久,想给他上炷香。她也有可能是因为生活补贴的事才产生这种想法的,但我把她拦住了。我跟她说不要做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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