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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220)

  木代继续讲下去。

  “因为这表演太火了,被当地的县令遇到。他命令人把那狗带回来,对耍把戏的人说是要给太夫人看个乐呵,太夫人高兴了,会重重有赏的。”

  神棍嘴巴张的老大,似乎记起什么了。

  “狗带回来之后,县令让人把狗引进衙门,问那个狗说,你是人呢,还是狗呢?”

  一万三听的入神,倒是曹严华呵呵笑起来:“这不多此一举吗?当然是狗咯。”

  木代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把曹严华看忐忑了,磕磕巴巴:“难……难不成是人啊?”

  “这狗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狗。”

  说到这里,神棍短促地“啊”了一声,他想起来了。

  木代停了一下,她有点说不下去,手指一直摩挲着书的立脊,炎红砂隐隐觉得或许不是个让人舒服的故事,但还是止不住好奇:“然后呢?”

  神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又是恍然又是摇头,见木代有些犹豫,说:“我来说吧。”

  他想了一会:“其间还有些别的事,我就不细说了。总之是,那个县令起了疑心,让差役把那两个耍杂耍的捉来询问,那两人死不承认,后来动了大刑,他们才吐了实话。”

  “说是,这狗是用三岁的小孩做成的。先用药把皮烧烂,让皮全部脱落……”

  木代低着头不说话,炎红砂的脸色渐渐白了,再闻到面前茶jī蛋的酱香气,忽然一阵接一阵的反胃。

  神棍也很不舒服:“然后用狗毛烧灰,和着一种特殊的药涂在身上,又让那小孩吃一种密药,身上的疮伤可以平复,不久之后,全身长毛,也生出尾巴,俨然跟狗长的一样。”

  屋子里静的像空的,曹解放小爪子滚着jī蛋,略显不安地抬起头,不明白这些人,怎么突然间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内容,神棍也记不大真切,问木代:“书里怎么说的?”

  木代把书递过去。

  神棍翻到第342页,照着念,虽然是古文,但倒不影响理解:“此法十不得活一,若成一犬,便可获利终身。不知杀小儿无限,乃成此犬。”

  曹严华咬牙切齿:“这两王八羔子,后来呢,遭报应了吗?”

  神棍往文后看了看:“那两人招供之后,说‘此天也,天也!只求速死’,县令‘乃曳于市,bào其罪而榜死之’,这个榜死,大概就是棰击而死的意思吧,活活用棍子打死了。”

  曹严华还是恨恨:“活活打死也太便宜这两个guī孙子了,该千刀万剐呢。”

  说着又想起什么:“但是小师父,这个跟我们的水影有什么关系啊。难……难道那条狗……”

  他蓦地想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变了。

  就听罗韧说:“木代做这个梦,不会无缘无故。更何况,这书是在猎豹那里拿到的,如果可以把唱歌犬的内容套用到认字犬身上,那么水影的故事就是完整的了。”

  “那只狗之所以识字,甚至能认得镇上的私塾先生写的字,不是杂耍人教的好,也不是它成了jīng,而是因为,那根本就是个人。”

  “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那个认字犬逃出来了,甚至,还被私塾先生的女儿收留了。”

  炎红砂只觉得胳膊上的汗毛一根根奓起,胸口一阵发闷:“那那个私塾先生的女儿,知道认字犬实际上是……人吗?”

  罗韧想了想,缓缓摇头。

  “记不记得我们看到的第五幅水影,是私塾先生的女儿给认字犬喂食,那完全是当作家畜来喂养的。我觉得那个姑娘是个好心人,她如果知道那其实是个人又愿意收养,怎么说也会像人一样对待它的。”

  一万三冷不丁冒出一句:“而且,从那条认字犬的心理出发,它宁愿瞒着吧。”

  炎红砂觉得脚底都在冒凉气了,打了个寒战之后,不作声了,低头看到曹解放正在脚边,下意识就抱起来在怀里,暖哄哄的,当个热水袋也好。

  罗韧继续:“接着,私塾先生的女儿出嫁了,从水影里,我们看到大红喜轿,也看到那条认字犬,一直痴痴看着喜轿。”

  曹严华脱口说了句:“它……它不会对那姑娘,生出心思了吧?”

  罗韧脸色沉了一下,似乎不想在这个点上多作纠结:“紧接着,我们看到私家小院,竹帘里,男人和女人拥抱,而门外角落的yīn影里有一只狗。”

  “起先,我们猜测太多,甚至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不守妇道,跟别的男人私相授受。现在想来,那个男人可能是她的夫君,那只狗才不正常。”

  那只认字犬,不是看家护院,而是在暗处……窥视。

  “再接下来,是那场火灾。”

  炎红砂“啊”的叫出声来。

  她想起来要把叔叔炎九霄送去火葬时,自己做的那个诡异的梦了。

  梦见焚化炉里,出现的是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脸色痛苦而扭曲,像是拼命想爬出来。梦里,她冲出监控室,想去找焚化工,看到焚化工的裤子里,鼓囊囊的一团,像是有条尾巴。

  她结结巴巴:“那场,那场火……”

  罗韧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忍:“那场火,应该不是意外。”

  第199章

  炎红砂想起乍看到第二幅水影时,自己说的话。

  ——这不是家养的狗吧,我家里要是养这样一条狗,还不如打死算了。

  当时那么奇怪:主人家遭遇大难,豢养的家犬不拼死上前营救也就算了,反而安坐如山,气定神闲。

  现在明白了:如果那把火,根本是那只狗放的呢?

  炎红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罗韧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怎么说合适:“你们没来之前,我和木代也讨论过,你很难用日常的人xing去要求这只认字犬,《子不语》里的那个故事也提到了,县令问唱歌犬是人是狗,它回答说自己也不知道。”

  炎红砂低声说了句:“如果真是三岁……什么都还不懂呢,哪还能指望有正常的世界观啊。”

  若只是单纯的动物也就算了,主人给你一口食粮,你对主家尽心尽力,它又并不是,它有人心,却不懂人xing,反咬一口、忘恩负义、引láng入室这种话于它,并没有特别意义。它对那姑娘有扭曲的愿望,得不到排解,用shòu类的斗狠法则解决一切,却又荒诞而讽刺的使用了火。

  很多史书里都提及:火的发现和使用是旧石器时代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从此,人类从树上走到地面,基本脱离了动物属xing。

  也许,写史者都太乐观了。

  静默中,曹严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然后呢?”

  水影的顺序是倒叙,第一幅水影,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局。

  曹严华清晰的记得,画面上,有一只狗,边上还有一卷凤凰鸾扣封住的凶简。

  “是不是说明,最后一根凶简,在那只狗身上?”

  罗韧缓缓摇头:“从年代上看,已经过了百余年了,不管是人还是狗,估计都已经死了。我倒是倾向于觉得……”

  他沉吟了一下:“我们之前猜测过,老子封印之后,七根凶简曾不断被打开过,所以,我倾向于觉得,最新一轮的凤凰鸾扣,是被那只认字犬打开的。你们还记不记得,尹喜问老子,如果有一天,凤凰鸾扣又打开了怎么办?”

  记得。

  传说里提到,老子哈哈大笑,浮尘一甩,径直跨青牛而去,说,放心吧,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罗韧的声音很低:“现在,回头再看这句话,觉得话里有话。”

  老子对“人”的定义是什么呢?

  是一个有着人心、人xing,具备最基准的道德,可以被称作人的“人”,还是仅仅有人的躯壳就可以?

  而上述种种,认字犬都不符合。

  它非人,亦非犬,生而为人,却活而做犬,有人心,却搭着shòu形,承受了非人的苦难,又转而犯下令人发指的罪案。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打开凤凰鸾扣。

  认字犬,恰恰就是那把意料不到的、严丝合fèng的钥匙。

  六幅水影,自最初小商河水盆里泛着的幽幽水光,到曹家屯那次的风朗天清身临其境,讲述的,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

  一直以来困扰的问题终于真相大白,曹严华觉得释然,又觉得不过了了,再一想,多少有些寡味:“还以为是提示我们下一根凶简在哪呢。”

  他嘀咕:“还是一筹莫展。”

  “这可不一定,我倒是觉得,它可能提示了我们另一样东西。”

  说到这里,罗韧特意停顿了一下,一万三心念一动,“啊”的叫出声来,第二个猜到的是神棍,兴奋的脸上通红,炎红砂不明所以,催促罗韧:“什么啊,你快说啊。”

  只曹严华心里酸溜溜的,想着:我三三兄又第一个猜出来了,哼。

  罗韧回答:“凤凰鸾扣。”

  “一直以来,我们的焦点在于寻找七根凶简。其实我们忽略了一点,七根凶简一定要用凤凰鸾扣扣封,即便集齐七根,我们还是得去找到那三样东西,也就是凤扣、凰扣、鸾扣。”

  “认字犬在那个镇上生活,那是它最后出现的地方。火灾之后,它就打开了凤凰鸾扣,我们不妨做个大胆的推测:发现七根凶简的地方,距离那个镇子不远。”

  “凤凰鸾扣其实相当于是锁,盗宝的人撬开了门,会拿走财宝,但没人会把锁都拿走……”

  神棍有点激动:“你的意思是,凤凰鸾扣很可能还在当地?”

  罗韧淡淡一笑:“你不是说,我们身上有凤凰鸾扣的力量吗?凶简可以依附人身到处游走,凤凰鸾扣如果也可以,应该早就来找我们了,既然从未出现过,那就有八成的可能还在原地——至少不会离的很远。”

  曹严华忽然想到什么:“我想起来了,那副杂耍的水影里,有人说了句话,‘让咱垄镇私塾里的卫老夫子来写’,这话信息量好多啊。”

  炎红砂也反应过来:“那个镇子叫垄镇,那个姑娘姓卫,她爹是个私塾先生。万烽火连猎豹的祖上都能查到,要是再多点信息,咱们说不定能查到当年的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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