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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244)

  “叫你叫你。”

  “要么咱们轮流着来,待会你困了,你再睡,我来守。”

  “知道知道,快点睡。”

  语气很不耐烦,像是嫌她话多,炎红砂怅然地想:一万三好像很嫌弃我的样子。

  没错,又敷衍又嫌弃,还哄她说给她写了篇文章,转头就赖了。

  她叹了口气,眼皮像被看不见的手拉上,很快就睡着了。

  硌的慌,睡的不舒服,做的梦也不舒服。

  梦见叔叔炎九霄,在海底诡异地爬行;梦见井下吊着一个布fèng的扫晴娘,凑近了看,那扫晴娘忽然对着她咧嘴一笑;还梦见一只狗,从灶膛里捡了根燃着的柴火,两只后腿直立着鬼鬼祟祟地走,依次点着了房间里的布幔……

  最后梦到自己在林子里。

  四周密树憧憧,雾气缭绕,有此起彼伏的láng嗥声,听的人头皮发紧。

  她飞快的奔跑,似乎在找人,一直喊“木代”、“罗韧”、“曹胖胖”。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她警觉的回头,看到几条狭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在树后若隐若现,伴随着低低的耳语声。

  ——就在这里,在这里……

  ——她要找到了……

  ——不不不,她想不到的……

  咦,这个梦的场景好熟悉,木代不是讲过这个梦吗?那时候她们还讨论说,那几条狭长的不成比例的影子,或许就是凶简呢。

  “她要找到了”,找到什么了?难道是第七根凶简吗?

  炎红砂的心砰砰直跳,有紧张,也有兴奋,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往林子深处去走,那嘈嘈切切的声音逐渐丢在身后。

  眼前的场景忽然开阔,居然是一棵大树,树下围转的几只野láng骤然回头,龇起的牙齿间下滴着涎水,绿莹莹的眼睛像鬼火的光,喉咙间赫赫几声,向着她直扑过来,被掀翻在地的炎红砂尖叫,眼睛睁得大大,看到在树上蹲了个人,像只猫头鹰一样,一直盯着她……

  炎红砂打了个冷战,醒过来。

  天已经蒙蒙亮了,林子里有薄淡的晨雾,一万三正抓着树桠蹲着,别说,还挺像猫头鹰的。

  炎红砂想笑,不舒服地动了一下,忽然发现,自己身上盖了衣服。

  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看,真的是衣服,一万三的衣服。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是一直很嫌弃她吗?还有,不是说轮流着来吗,怎么也没叫她,是想让她多睡会吗?

  炎红砂心里叮咚叮咚地敲了一阵,过了会清了清嗓子,说:“你怎么没叫我呢,后来láng来了吗……”

  “嘘!”

  一万三示意她别说话:“你听。”

  听?听什么?炎红砂怔愣了一下。

  清晨的山林,有着复苏一样的各种声音,树枝在晃,叶子在飘,风在穿林过隙……

  慢着慢着,炎红砂听到什么了。

  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笃。

  像是什么在啄击着石头,声音很轻,穿透薄薄的雾,连续而又不屈不挠。

  第217章

  难不成是曹解放?醒了酒了,知道gān正事了?

  一万三的心跳的厉害,炎红砂也想到了,悄声说:“过去看看?”

  她低头看树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哪怕周围有láng,白天的安全系数也总比晚上要高。

  两个人下了树,都先捡了粗的树棍,只要láng敢露头,就迎头来一棍。

  辨了辨方向,笃笃笃的声音,好像是从东首边传来的。

  一万三正想过去,炎红砂拉住他:“那个……我们一夜没回去,罗韧他们肯定得找我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像是专门应和她,远处的天空上,忽然开始弥上大团滚滚的白色烟雾。

  晚上用亮,白天用烟,罗韧他们大概在烧烟饼给信号了。

  一万三犹豫了一下:“咱们回去了,还有没有把握找回这里?”

  炎红砂想了想:“反正我不行,我定向找位置都不行。”

  “我也不行。”一万三指了指东面,“这声音这么轻,走开几步就听不见了,万一过一会它不啄了,咱们更找不着了。再说了,这是进山的方向,罗韧他们会往这头找的,如果还是用赏金猎人扫,早晚找到这儿,咱给留个信号吧,大点的。”

  他说gān就gān,林中找了片空地,用树棍在地上画挖了个足有两三米长的箭头,箭头指东,斗大的字写:平安,三,炎。

  炎红砂找来很多泛huáng的树叶子,沿着箭头和字叠放,看着分外醒目——岭子里没人,即便有动物,也未必能把指向搅的面目全非,罗韧他们只要找来了,总能看到的。

  做完了,掸掸手,握紧树棍,一前一后,警惕着左右,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找过去。

  走了约莫小半里路,两个人同时停下。

  找到了,是个高处的明dòng。

  明dòng,是指山壁稍微里凹,不足栖身,避雨都嫌小,在山里,属于视觉盲点——瞥一眼看过,稀疏平常。

  笃笃的声音,就是从明dòng里传来的。

  走近了看,有个刨开的土堆,偶尔的,还有一把土正从堆里刨出来。

  一万三和炎红砂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近,试探xing地叫:“解放?”

  笃笃的啄声一下子停了。

  果然是曹解放,身上掉了不少毛,也有伤口,大概是昨晚上大战群jī之后留下的,脖子上还执拗地挂着两块小木牌子,眼神茫然地看一万三和炎红砂,尖尖的jī喙都有些磨秃了。

  看了会之后,又低下头去啄啄啄。

  一万三看明白了,最开始,这个明dòng里是堆土的,曹解放把土堆刨开之后,下面出现了一块石头,它搬不开,也刨不动,也就这么一团傻气的一直啄了。

  他赶紧把曹解放抱起来,说:“来,解放,咱不啄了啊,嘴啄没了,就没法吃饭了。”

  曹解放还在啄,下意识啄着空气,脑袋虚点虚点的。

  一万三挺难受的,问炎红砂:“怎么让解放停下来啊?”

  “书里没说吗?”

  没说,就说这个法子乖癖,伤害挺大,得不偿失,不建议尝试。

  看到曹解放现在癔症般的模样,一万三觉得自己挺混账的,一直捋顺着曹解放的脖颈,小声说:“解放,咱不啄了啊,不找了,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炎红砂过去摸了摸曹解放的脑袋,见一万三一时半会没动的意思,也就不叫他,自己拿了棍子,沿着边缘挖开土堆。

  石头下头,会有手抄本上说的,千年之久的青铜器吗?

  不一会儿,土全部挖开,那块石头现出全貌,像是山里普通的石头,形状不规则,边缘粗糙,唯一的不同就是这石头比较扁平,像块石板。

  石板撬起,底下都是土,棍子不比军铲,挖来搅去土也不见少,女孩子使棍又不得劲,一万三看着心焦,把曹解放塞给她:“我来。”

  他不怕脏,袖子挽起,两手往外刨土,炎红砂提醒他:“小心点儿,别伤了手……”

  怕什么来什么,话还没说完,一万三痛呼一声,举起手来看。

  中指指腹上,划拉开好长一条血口子,一万三心头火起,拿了棍子过来使劲拨,土泥乱飞间,炎红砂抱着曹解放一直退后。

  拨到一处时,棍头似乎被什么牵绊住,一万三咬牙使了个大力,棍头忽然走空撬起,带了个什么东西滚飞了出去,地上骨碌碌滚了几下,正撞上炎红砂的脚面,晃悠了两下之后又仰翻过来。

  炎红砂低下头去看。

  是个烧的焦黑的头颅,两个眼dòng朝天,正诡异地盯着她,牙chuáng处夸张的翻起,像是大笑,又像是愤怒地嘶吼。

  炎红砂哆嗦着,又看一万三,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踢开骷髅头,把曹解放往半空一抛,没命般跑了开去,跑远了又拼命跺脚,似乎那骷髅头长了嘴,还咬在她脚上一般。

  曹解放在空中扑腾着乱飞,远处忽然响起哨声,隐隐还有木代的声音:“红砂?是红砂吗?”

  炎红砂大叫:“我在这!这!这!”

  终于汇合,一个不少,惊魂未定之余,皆大欢喜。

  据木代说,昨儿晚上曹严华回来之后,他们就再没睡了,一直担心着他们两个,勉qiáng捱到凌晨,在营地烧了烟饼定位,也没有起营,轻装上阵,一路找过来。

  赶到那个箭头处,知道两人应该平安,才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听到炎红砂没命样的叫声。

  曹严华见到曹解放,想到脑袋上被雉jī啄的口子,满心没好气,待见到曹解放一直呆呆木木地啄啊啄的——到底是自己养的,好生心疼,追着罗韧问:“小罗哥,你经验丰富,有什么东西是特别灵的、解酒的?”

  罗韧没顾得上理他,一直仔细看那个头颅,又走到石板处,伸手抹下石板背面的湿泥。

  说:“这上头有字,没看见吗?”

  还有字?

  炎红砂和一万三凑过来,果然,在石板背面,靠上的位置,也不知是用什么工具凿了歪歪扭扭的字,没凿完,写着“卫大护柳儿之”。

  卫大护、柳儿之,真奇怪的名字。

  炎红砂翻来覆去念叨了好几遍,忽然反应过来:“这……这是墓碑吧?”

  断句应该是卫大护户、柳儿,之什么,按常理顺下去,像是“之墓”。

  卫大护、柳儿,这又是谁啊,也姓卫,跟那个卫姑娘、卫老夫子,有什么关系吗?

  罗韧说:“刨开了就知道了。”

  他从背包上解下军铲,很快铲挖出了个小的土坑,没有挖到尸首的剩下部分,倒是挖出了一个玉镯子,一支簪子,一只朽烂的,红色的绣花女鞋,还有一个荷包,也腐烂开了,罗韧拿树枝挑开了看,里头是一缕头发。

  这头颅,是个女人的?一想到刚刚那头颅就挨着自己脚面,炎红砂瘆的连退了好几步。

  罗韧搁下军铲,在边上坐下来,过了会指着那块石板和挖开的坑,说:“这是个坟墓,没完成。”

  坟墓还有没完成的?一万三皱眉:“帮人下葬的也太敷衍了吧。”

  另一头,炎红砂还在心惊ròu跳,木代问:“你真踢她头了?”

  “踢了。”

  “那还不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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