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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根凶简_尾鱼【完结+番外】(36)

  酒吧打烊,已是半夜,罗韧和木代他们围坐了一桌子,张叔对年轻人的事qíng没兴趣,自已在吧台后面洗杯子,哗哗水声,间着玻璃杯偶尔磕到的轻响,愈发映衬地话题诡异荒诞。

  “曹严华看到的画面应该是跟我一样的,一万三呢,有看到吗?”

  “看到什么?小人?”一万三摊手,“没,我看到的都画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人,看着像。”曹严华努力回忆,“就是人太多了一点,老实说,如果只有四个,我还以为是唐僧西天取经呢,打头的那个像是骑着马。”

  想了想悚然色变:“为什么我们现在能看到幻象?不会是……感染了吧。”

  明明不是什么好事,木代居然嫉妒似的失落:“你们都能看到,偏我看不到。”

  罗韧沉吟:“不一定是你看不到,可能是你没有留心,因为我们都是无意中发觉的。”

  一万三扭到了脖子,得以从诡异的角度看到了水面上的影光。

  曹严华体力不支,行将摔倒时从扬尘中看到了转瞬即逝的一行小人。

  至于自己,是在和木代打电话时随手拿过刀子把玩,眼角余光瞥见了刀身之上模糊的影像。

  都是平淡无奇到容易忽视的场合。

  罗韧心念一动:“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万三是从水里看到的,曹严华从扬尘里看到,灰尘也可以算作是土,至于我,是刀身,直刃钢刀,勉qiáng可以看成是金吧。”

  曹严华听懂了,激动的连连点头,但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表达:“对对,就是那个意思。”

  按照神棍的说法,凶简只会刻意隐藏,对他们的提示来自凤凰鸾扣,而凤凰鸾扣的本源是金木水火土五行……

  木代下意识盯着桌面看:既然她姓木,那应该是从木头里看到吧?这桌子是木头做的,倒是给她点提示啊。

  “还有,我想请一万三帮个忙,”罗韧忽然想起什么,“在小商河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或多或少看到水影,但是神棍来找我的那次,我们居然什么都没看到——我在想,是不是因为一万三不在。”

  已经很晚了,郑伯和聘婷他们都睡下了,罗韧领着木代几个人进了二楼最边上的房间,取出钥匙打开挂锁,顺手揿开了灯。

  屋子腾空,正中放了条桌,桌上摆了只大的箱子。

  和小商河的那只不是同一个,一万三看了罗韧一眼,罗韧不否认:“保险起见,重新找人做了。”

  箱子是雷击枣木的,俗称“辟邪木”,紫檀色,四面用金粉密密麻麻写满了竖排的字,曹严华凑上去艰难辨认:“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

  罗韧承认:“让人用金粉誊的《道德经》。”

  木代忍不住想笑,罗韧也是挺拼的,连《道德经》都搬出来了,转到另一面,憋笑憋的更狠:居然还给画了幅老子骑牛图。

  罗韧无所谓,随便,想笑就笑吧,还不是死马当作活马医,他是找不到什么老子的手书真迹了,要是能找到,一准也找来贴箱子上。

  打开箱盖,乍一看还以为是一箱子土泥,谁知罗韧伸手一拎,就拎起个四四方方的土包。

  是透明的网纱包起了垒土,上头留了绳结方便提盖,土泥正中是个加盖的透明玻璃水箱,那块凶简正杳无声息地沉在水底。

  尽管不是第一次打照面了,陡然看到,每个人还是心头一紧,木代下意识退了一步,手背无意中蹭到了罗韧的手。

  罗韧没有看她,却自然而然地覆手过来,把她的手握住了。

  木代的脑子一嗡,苏麻僵直的感觉一直延伸到小臂:罗韧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握错手了?曹严华和一万三看到了怎么办!

  罗韧神色自若,像是没这回事,木代隐约听到曹严华问了句什么,罗韧回答:“是没有火,我不知道怎么把燃着的火放进箱子,或者明天在箱子四周围一圈油灯,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

  木代不关心这个:罗韧握着她的手呢,他自己知道吗?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木代都有些魂不守舍,好像是关了灯,每个人都去看水面上的水影,这次似乎能看到了,但是都没有一万三能看到的那么密和多。

  是因为一万三在场,所以他们都能看到了吗?但是又因为他是主“水”,所以别人看到的不如他全?

  一直到临走,罗韧才轻轻松了手,木代不敢看他,第一个窜出房间,夜风chuī的凉飕飕的,这才发觉手背上火烫。

  回去的路上,一万三和曹严华一直在低声嘀咕,木代疑神疑鬼,总以为他们是在讲她,凑近了听,终于放下心来。

  原来并没有,他们关心的是那个箱子牢不牢靠:

  ——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总不能靠自己臆测着来吧。

  ——还是得找个治本的法子。

  ……

  终于上了chuáng,还是辗转反侧,一直盯着chuáng头板上的木雕图案发呆,家里的家具家什都是红姨一手cao办,品味一如那个紫润坚厚的蝈蝈葫芦,讲究jīng致和古色古香,搁别人家平平展展一块chuáng头板了事,在这里,jīng雕细镂,取不尽的吉祥如意。

  边框是不断头的万字纹,每隔一段就有蝙蝠翩跹,代表“福祉绵绵”,角落里又有猴儿骑马,寓意“马上封侯”,正中是宝瓶,边上两只鹌鹑,那时候出事不久,她每晚噩梦睡不着觉,搬来这里之后,红姨带她看房间,指着图案跟她说,宝瓶鹌鹑,平平安安,红姨希望你每晚都睡的平平安安。

  今儿个晚上,还让她怎么睡的“平安”啊?

  不知所措,烦恼难安,心底深处却又好像蕴着纤薄的欣喜,忐忑地给罗韧编辑微信,六个字。

  ——你是什么意思?

  犹豫了很久,一狠心发出去,同时揿灭了灯,被子拉过头顶。

  不想了,睡觉!

  黑暗中,她第N回叹着气翻身,慢慢睁开了眼睛。

  咦?

  chuáng头板上,边角里的那只骑马的猴儿,忽然对她眨了眨眼。

  这是见鬼了吗?木代惊的目瞪口呆,屏住呼吸凑近去看。

  不是猴子,是个峨冠博带的仙人,骑了只凤凰,像是看不见她,施施然往前走,后头陆陆续续跟了一长串。

  第一个是头摇头摆尾的小龙,第二个是只昂首阔胸的凤凰,第三个似乎是只狮子,第四个似马非马……

  从第四个开始她就不认识了,感觉上就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走shòu,倒是对末尾的那个印象深刻,像只表qíng严肃的猴子,偏偏后背上生了一对翅膀。

  长什么翅膀,当自己是小天使吗?木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是从哪,忽然出现一只手,嗖的一下抓住那只猴子,瞬间又缩回到无边的黑暗里去了。

  木代啊呀一声惊醒过来。

  黑咕隆咚,夜色正沉,是梦吗?

  顿了两秒,她一骨碌爬起来,揿开手机的光,照向chuáng头板的边缘。

  昂首的小马,喜气洋洋的猴儿,好一幅“马上封侯”。

  这个时间点,打扰谁都不合适,木代满腹心事的睡下,提醒自己明早做两件事。

  第一是,一定要跟罗韧他们讲一下自己看到的qíng景,果然就是从木头里看到的,但是那一排排小人一样的玩意儿是什么呢?

  没关系,可以让一万三发帖去问,就像上次的《弹歌》,还不是一问就问出来了?

  第二是,她要跟罗韧谈一谈,要不卑不亢,有礼有节,问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要表明立场,感qíng这种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容不得暧昧含糊。

  如果罗韧支支吾吾,想脚踩两条船,她就要高傲地一仰脸,跟他说,之前的摸手就算了,习武之人不介意这个。但是后面他再敢碰她一下,一定剁了他的狗爪子!

  对,就要这样,师父教的,输人不输阵。

  于是再次睡去,做了好多芜杂的梦,最后一个梦尤为诡异,前一秒罗韧还在温柔地吻她脸颊,后一秒,罗韧在麻将桌边兴奋地哗啦啦砌长城,她破衣烂衫,抱着个孩子在边上哭:“都三天没米下锅了,你就知道赌!”

  又哀怨地低头:“儿啊,我们母子俩真是命苦……”

  小毛头胖嘟嘟的脸映入眼帘,咦!活脱脱一个曹严华。

  木代襁褓脱手,活生生吓醒了。

  窗外晨曦初开,木代扶着沉重的脑袋坐起身来,良久,叹一口气:她真是想太多了。

  三两口扒完早饭,木代跟张叔报备:“我去找罗韧,他昨儿刚搬来,你见过的,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一万三赶紧跟上:“昨晚过去,郑伯都睡了,我要再过去打声招呼的,在小商河的时候,郑伯可客气了,请我吃羊腿来着。”

  曹严华说:“我要跟着我小师父……”

  说到一半,见张叔沉着脸,赶紧改换借口:“我聘婷妹妹动手术,我得去探望一下。”

  霍子红走了之后,酒吧里缺人手,张叔顺水推舟留下了曹严华,他嘴巴利索,忽悠客人买酒点单一等一的溜,但也因为最不“资深”,请假溜工总是底气不足,不像一万三,一根羊腿说的跟再造之恩似的。

  张叔动气:“走走走,都走,我还不如重新招人,养着你们这些小姐大爷……”

  话没完呢,桌边已经空了。

  张叔冲着三人的背影吼:“没说完呢,一个小时之内给我回来!”

  到的时候,郑伯带着聘婷在院子里“锻炼”,医生说了,要适当运动,提起jīng气神,最怕久坐久卧,时间长了眼珠子死鱼一样,都不会转了。

  曹严华提一兜路上买的苹果香蕉,典型的探视病人的架势,却也显得客气生分,一万三倒是随意多了,跟郑伯打完招呼之后就看聘婷,郑伯说:“状态比以前好多了,就是不知道……”

  说到这,忍不住叹气,疯了也是病吗?疯病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就要这样疯一辈子吗?

  一万三看向聘婷,院子里有一方做成了宝瓶形的小鱼池,一梗石雕的荷花自底探jīng,露了惟妙惟肖尖尖角的小荷在水面上,几条鲤红色的小鱼,摇摇摆摆,绕着小荷转来转去。

  娉婷手持一jīng带叶的竹枝,耐心等候,专等小鱼惬意的当儿拿竹枝去赶,时不时莞尔一笑,于她,这也算是“运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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