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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_王稼骏【完结】(3)

  直到某一天,他发现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见过妻子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日子里除了女儿宁小樱,再无别人在宁夜面前提起过妻子。

  客厅书架已经摆了十几本“暗黑”系列推理作品,宁夜取下一本,随手翻了几页,独自品味着文字中蕴含的心境。只是那本新写的书,却迟迟没有落笔写下去。

  记得这个系列的原始构思,还是妻子提出的,而今妻子出走,自己的小说也被搁置了。

  “我该结束这个系列了,或许,我该结束写作生涯了。”宁夜重重合上了书页。

  宁夜重新回到书桌前,翻出开场的文字,凝视良久。

  他安静地思考着这个重大决定。

  一旦做出改变,他不在乎失去任何拥有的东西。特有的专一和固执,是宁夜xing格上最大的缺陷,但也是成功者必不可少的qiáng大jīng神来源。

  忆起与妻子共同生活的零星片段,妻子那清澈明眸半弯时的笑容,每晚为正在创作的宁夜送上暖暖的煲汤,他忽然发觉离开妻子的自己,就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的孤儿,禁锢在虚幻无边的幻想中,孤独终老,无人问津。

  他在文稿标题旁,快速写下了三个字:完结篇。

  生活不只有小说,宁夜想要寻回妻子的念头变得迫不及待起来。

  他不再犹豫。

  “您好,这里是110报警服务台,请讲。”

  “有个男人明天就要被人杀了,他会被淹死的,你们快去救救他。”

  “先生,您说的这个男人现在哪里?”

  “他……他应该在上班吧。”

  “地址呢?”

  “中泰大厦,哦!不,是上泰大厦。”

  “您是说他明天会淹死在办公室里?”

  “是的。”

  戴着耳麦的凌薇在屏幕上输入显示的来电号码进行搜索,她对报警内容的真实xing产生了怀疑:

  “您认识那个男人吗?”

  “不认识。”

  “那您是怎么知道他要被杀的事qíng的?”

  电话那头沉默不语。

  “先生,您如果没有证据,光靠推测来报告一起未来将要发生的事件,我们将无法受理您的报案。为了备份您的报案记录,请问您的姓名是?”

  “没这个必要。”对方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喂……喂……先生!先生!”

  凌薇用笔记下了屏幕上的搜索结果,电话是从市东一家快递公司打出来的。但报案者所说的案发地点上泰大厦与这家快递公司相隔甚远,并没有密切的联系。何况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淹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呢?

  “又是一个报假案的。”凌薇叹了一口气,近来社会风气越来越差,报假案的事qíng频发,几乎占到了所有报案电话的五成左右,面对这样的局面,总部要求将报假案或疑似报假案的电话录入备案,以便今后整治该类不正之风。

  凌薇快速地整理着这次通话的录音和数据,不知不觉已过了下班时间,她摘下耳麦,按了按发胀的太阳xué,发现窗外一片烟雨蒙蒙。

  后腰眼的老伤又开始隐隐作痛,类似条件反she的痛感令她难以忍受,凌薇蜷起身子,用手按在了伤处。隔着衣服也能感觉到掌心厚厚的老茧,视线中的一切变得灰暗起来。

  她厌恶下雨的日子,雨水总能冲刷掉往日美好的一面,显露出这个世界肮脏堕落的丑陋嘴脸。排水不畅的街道,避雨狂奔而不顾左右的行人,像末日来临一样,雨滴将所有人分割成了一个个的独立体,对周遭熟视无睹。

  她垂下双手,熟练地转起轮椅的轮子,回想起正是一个雨夜,自己失去了对所有人的信任。

  “薇薇,我来晚了,真不好意思!”换班的同事姗姗来迟,一坐下就埋头甩着被雨淋湿的长发。

  “看起来外面的雨还不小呀!”凌薇递了包纸巾给她。

  “谢了。来,我送你到电梯那儿。”山姗用纸巾擦gān了额头上的水滴,把头发扎了起来,利索地站起身子,推着凌薇朝这层电梯走去。

  “这天气你怎么回家?”山姗担心地问道。

  “拜托,我只是腿不方便,又不是全身瘫痪!回家这点儿小事还能应付得了。”

  “可是……”

  “放心,我已经预约了出租车,车现在应该已经到楼下了。”

  凌薇把轮椅往前推了一点儿,伸长手臂艰难地按下了电梯按钮。

  “那我替你去借把伞吧!你等等。”山姗往员工休息室里跑去。

  “不用了,电梯马上就来了。对了,桌子上有份疑似报假案的数据,你记得拿去备案,这次可千万别再忘了啊!”凌薇叮嘱道。

  “这事包在我身上。”山姗一口答应,“电梯来了,你路上小心。”

  凌薇小心翼翼地推着轮椅,生怕金属踏脚钩坏电梯里其他乘客的裤管。电梯里的人们,自觉让出一个轮椅的空间。

  “到家记得给我电话。”山姗做了个话筒的手势,就像在叮嘱自己的孩子一样。

  “你快回去上班吧!”凌薇急忙关上了电梯门,嘴里依然嘟囔着那句话,“真是的,只是腿出了问题,又不是全身瘫痪,把我看得和小孩儿一样。”

  噼噼啪啪的雨滴打在石砖地上,放眼望去,天地间蒙上了yīn郁的灰调子。

  凌薇扯了个小谎,她没有预订出租车。如此恶劣的天气,却是出租车司机的chūn天,每辆呼啸而过的出租车全都满客。

  凌薇伸出手臂测了测雨势,发现雨已经转小。从这里走路回家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咬咬牙,凌薇的轮椅冲了出去。

  然而冲了一半路不到,凌薇浑身就没一处是gān的了,她索xing慢起来,边推边回想着刚才的那通报警电话。

  一个人要如何被淹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如果不是天方夜谭,那会不会是黑道的报复呢?应该不会,电话里提到的上泰大厦,是闹市区的著名写字楼,治安不至于差到这种地步。

  在满是监控摄像头的高级写字楼里要杀死一个人,只有jīng心策划安排一起谋杀案了。况且,办公室里真的有足够淹死人的水吗?

  越往深处想,越有疑虑和担心积聚在胸中,灌进衣服里的雨水,也没那么冰凉了。

  报案的男人在这起谋杀案中,究竟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通常的报案内容都是已经发生的事件,这个报案人却预告了杀人事件,他既然知道了案发的时间地点以及死法,除了报案,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为什么不让被害人躲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呢?

  更让凌薇不解的是,一提及报案人的名字,他就匆匆结束了通话,难道他的名字比一条人命还重要吗?

  将这通电话归为报假案,糙率了一些,凌薇打算明天复核一遍报案人的信息再做决定。

  经过一片泥泞的小水洼,一排土huáng色的六层公寓楼就在跟前了。

  凌薇的手上已满是污泥,她停在了一棵大槐树下,用手背抹了抹额头上的水珠,发现今天的公寓楼和以往不太一样,原本空阔的公寓楼前,停着好几辆汽车,凌薇看车牌觉得有点儿眼熟。她朝着其中一辆汽车,双臂再次使劲儿发动自己的轮椅。

  贴着咖啡色膜的车窗内,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懒散地斜躺着。

  凌薇用指关节敲了两下车窗,男人如被惊醒般转过了头。

  “果然是你啊!我老远看着像你的车。”凌薇笑道,“孟警官,你怎么会在我家楼下?”

  “这里是你家?”

  “这间就是。”凌薇指了指一层的某扇窗户。

  孟警官略微有点儿意外,嘴上机械地说了句:“那真是巧了。”

  当发现凌薇竟浑身湿透在雨中时,他立刻冒雨从车里钻了出来:“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道找个人接送你?看你都淋成落汤jī了!快到车上来!”

  “不用劳烦你了,我到家洗个热水澡就行了。”凌薇婉言谢绝了。

  可孟警官就像没听见一样,把凌薇推到了副驾驶座旁,将她qiáng行塞进了车里,凌薇再三推托也奈何不了五大三粗的孟警官,只得乖乖上了车。

  替她关上车门后,孟警官蹲身耐心地折起轮椅来。这时,一个留着板儿寸的年轻人,一溜小跑到了他的身边。

  凌薇看见孟警官朝年轻人摆了摆手,就将轮椅丢给了那个年轻人,年轻人哭丧着脸还在说着什么,孟警官头也不回,自顾自地缩着脖子钻回了车里。

  “孟警官,我的湿衣服把你车里弄得到处是水,真是给你添麻烦了。”凌薇深表歉意。

  “没事,没事。这车早就被那小子搞得乌烟瘴气的了,车里弄点儿水反倒gān净了。”孟警官拍着被淋湿的头发安慰道。

  “你和张警官今天到我家这边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凌薇关切地问道。

  “嗯。”孟警官严肃地点了点头,“有人在自己家里跳楼自杀了。”

  “真可惜呀!”凌薇前倾身子,想透过风挡玻璃找找是哪户人家。

  “你刚才说你家是这间对吗?”孟警官问。

  “是的。”凌薇从孟警官脸上捕捉到了一种怪异的神qíng,但她不知道这种神qíng意味着什么。

  “跳楼的人,是你的隔壁邻居。”说完,孟警官长叹一口气。

  凌薇并没有立刻领悟这句话中的意思,几秒后,当她恍然大悟的时候,才明白孟警官的表qíng,那是在看魔术表演的观众脸上,才能见到的。

  她的邻居,在一楼家中,坠楼死亡。

  他的名字叫作黑

  宁夜在昏huáng的台灯下奋笔疾书,手边的稿纸也比前几天厚了不少,qíng节开始进入正轨,他笔下的系列侦探登场亮相了:

  huáng色的警戒线在东大楼下,围成了一个圆形,白布覆盖下的尸体,凸显出短小的轮廓,被孤零零地置于人行道上。

  警方的取证工作已告一段落,大部分现场勘查人员已经撤离,而留守现场的警察却迟迟没有动作,他们守在尸体周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警戒线外,两名年纪相仿的好事者,神采飞扬地议论着:

  “这里肯定是出了杀人案了!听说那个死了的小姑娘,被制作成了红色的人形风筝吊在电线杆上,真是作孽!”

  “可怜呀!救护车怎么还不把尸体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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