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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名字叫黑_王稼骏【完结】(5)

  凌薇将托盘抱于胸前,双手托着下巴回想着:“隔壁的夫妇为人挺客气的,有几次我出去时,那家丈夫还帮我锁门。平时有说有笑的,完全看不出像是会自杀的人。”

  “他们家有小孩儿吗?”

  “没有。我也奇怪他们这个年纪为什么没有要孩子。”

  孟大雷在笔记本上记了一笔,猜测道:“可能有生理上的什么疾病吧!”

  “真的是自杀吗?”

  凌薇问了个让孟大雷一时难以回答的问题,从现场判断,痕迹、伤口、死因全都吻合,自杀无误。但从qíng理上说,自杀完全就是谬论。

  张积捂着嘴唇从洗手间里出来,手里晃着部簇新的手机,含着红肿的大舌头说道:“老孟,我已经弄清楚死者的身份了。死者名叫唐泽森,现年四十一岁,曾经开办过一家安保公司,因家中发生变故导致经营不善被迫关闭,如今以开出租车为生。”

  “家中变故?他家里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孟大雷问道。

  张积低头翻查着手机上的信息:“好像是在一起劫持事故中,他的妻子和女儿都遇害了。”

  “妻子!”

  “女儿!”

  凌薇和孟大雷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

  孟大雷起身夺过助手的手机,认真地看了起来。

  事件发生在六年前,唐泽森的家里闯入两名劫匪,唐泽森与其展开了殊死搏斗,两名劫匪在逃跑过程中被警察抓捕归案。不幸的是,唐泽森的妻子被歹徒推出窗外坠楼身亡,他六岁的女儿被歹徒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这起突如其来的惨案,对唐泽森的心理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直到一年之前,他才重新振作jīng神,建立了如今的家庭。

  “这么说来,他的太太原来是后妻。”凌薇这才有些明白,这对年过不惑的夫妇为什么没有孩子了。

  “老孟,你说死者唐泽森的自杀,会不会和这起旧案有关?”张积伸手想拿回自己新买的手机。

  孟大雷避开他的手,往远处踱了两步,命令道:“小张,现场找到一只摔坏的相框,照片上是一家三口,你回局里比对一下照片上的人是不是唐泽森和他死去的前妻与女儿。顺便再翻一翻当年死者家中劫案的卷宗,有发现的话打电话联系我。”说完,他将手机放进了胸前的口袋。

  “老孟,那个……那个……”张积示意那部手机是他的。

  “哦,手机啊!上面有本案的信息,就先放我这儿吧!”

  “你拿我上一部手机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你说的是这部吗?”老孟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部旧手机,“你先用这部吧!”

  “可是……可是……”敢怒不敢言的张积,对这样一个上司实在无计可施。

  “你还不快回局里查案?”老孟敦促道。

  “对了,关于本案,还有个怪异的相关事件。”张积挑起眉毛,神qíng也忽然神气起来,但见无人接话,只得悻悻地自己接着说下去,“就在昨天,有人拨打110,说这个小区今天会有人跳楼,本区派出所特意加qiáng了巡逻,可他们谁也不会想到,跳楼的竟会是个一楼的住户。”

  凌薇心中一个激灵。下班前她也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报警电话。

  “报警的人查出是谁了吗?”孟大雷问。

  “还没有。”

  “那你还不赶紧去查?”孟大雷暗暗感觉到这起案件背后,有张无形的网在他的头顶笼罩开来。

  “你不开车和我一起回去?”

  “我等会儿还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可是……外面好大的雨啊!”张积望向窗外的大雨,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你一个小年轻,这点儿小雨怕什么,真是的!想当年我……”

  凌薇感觉家里像是来了两个拌嘴的大孩童,不禁失声笑了起来。

  孟大雷自觉失态,刻意看了看时间,做出打算离开的样子。突然他用力捂住放手机的口袋,眼神涣散,瞬间僵直在凌薇的跟前。

  “老孟,是有什么发现吗?”张积凑近问道。

  “没事。我们走吧!”老孟做了几下深呼吸,表qíng轻松了下来,可他明显是在隐瞒着什么。

  孟大雷留了电话号码给凌薇,让她万一回忆起有价值的线索,以便及时通知自己。

  直到孟大雷和张积上了车,凌薇才想起今天她也接到了一通怪异的假报警电话,不知同预告邻居死亡的报警电话是否有联系,还是单纯的巧合?

  凌薇突然想起回到家后,还没给山姗回电,她忙拨通了电话:“喂!山姗吗?我已经平安到家了。那通报假案的电话记录,麻烦你先不要拿去备案,我想明天去上班的时候再核实一下……”

  第二天上班,凌薇复查了昨天的报案电话记录,报案人是使用本市固定电话拨打的,所以电话来源还算容易查找。

  注册地址是市东的一间商铺,经营的是一家快递公司。

  凌薇看了下这个地址,离她复查身体的市东医院只隔了两三条马路。毕竟尚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起报假案,仅凭凌薇自己的猜想,也不足以出动警力来调查,随即决定下班后自己过去看一下。如果有疑点,再告诉老孟也不迟。

  下班后,凌薇快速jiāo接了工作,一个人往市东的方向进发。在去快递公司之前,她得先去一趟市东医院。

  车祸后,在医院整整三个月的治疗,也无法让凌薇适应医院惨白的墙面,她从小就以为医院的味道是从这些白色的墙壁里发出的。深深的厌恶和恐惧以至于她家里只用壁纸,从不刷白色的rǔ胶漆。

  凌薇不qíng愿地将轮椅推上无障碍通道,她仍不能很好地进入残疾人的角色,抵触qíng绪时常令她莫名地怒不可遏。

  电梯来到位于九楼的脑外科病房,凌薇拐过护士台,一位满脸雀斑的小护士和她打起了招呼:“凌小姐,你又来看孩子啊!”

  凌薇举了举手中的鲜花:“到附近办事,顺道来看看了。”

  “病人的家属刚刚离开,和你是一个前脚进,一个后脚出。”正在做记录工作的小护士看着费力的凌薇,放下了手里的笔,“要不要我帮你?”

  凌薇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我看一眼就走。”

  “那我就不陪你了,反正这里你也熟悉。”小护士指指走廊右侧的尽头,“记得花瓶在茶水间里取哦。”

  入住913病房的病人,大多病qíng都尚有变数,不是昏迷就是随时可能有并发症发作。推开门的一刹那,凌薇轻轻咬住下唇,难以平复的思绪从门fèng中涌出,她缓缓进入这间记忆中的病房。

  车祸后的一个星期,昏迷了两天的男友蒋博文,因脑部严重水肿导致血氧浓度急剧下降,骤然停止心跳,竭尽全力的院方还是未能挽留住他的生命。

  而那时候,凌薇在同一层的另一间病房里,正处于术后的观察期,对蒋博文去世一无所知。让她懊悔不已的是,没能见到蒋博文最后一面。

  凌薇平复了一下心qíng,静静来到靠近窗边的chuáng。病chuáng上躺着cha满管子的小女孩儿,她瘦小的身躯正饱受痛苦的折磨,顽qiáng的女孩儿有力地呼吸着,似乎正做着噩梦,不时皱动几下眉头,鼻腔中发出几声短促的“嗯嗯”声。

  凌薇将取来的花瓶从大腿上立起来,把一束鲜花cha了进去,摆到了小女孩儿头边的柜子上,整间病房多了一抹绿色的生机,花朵的芬芳在夕阳下格外香甜。凌薇在花香中为女孩儿整了整被子,随手拿起悬挂在呼叫器上的病例卡。

  女孩儿有着花一般的名字:宁小樱。从医生的诊断报告来看,女孩儿并未受到车辆太大的冲击,倒是着地时脑部受了严重的伤。凌薇回忆起车祸当时的qíng况,自己和蒋博文在车里以为要撞到面前这对父女的时候,蒋博文用力打了一把方向盘,车倾斜得很厉害,凌薇当时感觉人都要被甩出车窗了,一个急转弯后车撞上了墙,才刹住车。

  正是在这电光火石间,女孩儿父亲为保护自己的女儿,将抱在手里的女孩儿推了出去,可不曾料到的是,汽车在最后时刻避让开了男人,所以女孩儿的父亲并没有受伤,反倒是被父亲抛出去的女孩儿脑部受了重伤。

  由此看来,凌薇和女孩儿真算是不走运的人,意外车祸中的两位女xing,以一种异类的状态同处一室。

  凌薇轻叹一声,满怀歉意地注视着昏迷不醒的女孩儿。

  医院羽毛般轻灵的白色墙壁,承载着每个人沉重的记忆,虽然洁白,却并不惹人喜爱。

  “就是这里了。”

  凌薇抬头看了眼快递公司的招牌,上面的地址和报案电话的注册地址完全一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凌薇重新打量了一下这家快递公司。

  蓝白相间的招牌上,“风行快递”四个字十分显眼,公司是间不到十平方米的沿街小屋,两扇灰蒙蒙的玻璃门大敞着,上头张贴着一张雪白的招聘启事,一副衰败之象。

  快递店的地势要比人行道低一个台阶,凌薇的轮椅不便进入,就在门口张望着:

  “里面有人吗?”

  “自己进来填快递单子。”堆满纸板箱的写字台后,店里唯一的一个中年男人头也没抬,用满头银白色的短发对着凌薇,把她当成了顾客。

  “老板,我丢了一份到上泰大厦的快递,你能帮我查查吗?”凌薇撒了个小谎。她在来之前已对上泰大厦做过一番了解,上泰大厦是市中心的一幢高级写字楼,离这里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在那大厦里出版图书的文化公司居多。

  听见是来找麻烦的,老板不耐烦地“啧”了一下嘴:“可能还没送到,你再回去等等吧。”看见是个坐轮椅的姑娘,老板cha科打诨起来。

  “我已经等了好几天了。要不你打电话问问你手下的伙计,看快递件送到哪儿了?”凌薇扫视着乱哄哄的店铺内,发现一个老式的红色电话机摆在写字台上,周围散放着一堆未发的快递包裹。

  “伙计?”老板拉高了声调,“现在的年轻人换工作就跟换衣服似的,只要不顺心就炒老板鱿鱼……”老板无奈地把手搁在那些纸板箱上,见凌薇面善,就不再刁难了,“你单号多少?我帮你查查吧。”

  “我忘带回单了,算了!我再回去等等吧。有事我再打给你。你这里电话是多少?”凌薇拿出手机,做出要记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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