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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纸_[日]东野圭吾【完结】(34)

  “大概在小学等地方是不会这样教育的,也许会说犯罪者的家属也是受害者,应该以广阔的心怀接纳他们。不仅是学校,社会上的人们也是这样认识的。我想你哥哥的事qíng在你工作的地方也被传开了,可因此你受到过什么故意跟你找别扭的对待吗?”

  “没有。”直贵摇了下头,“不如说,大家比过去更客气了。”

  “是吧。不明白那个理由?是大家觉得你很可怜,所以对你好了一些吗?”

  “我不那么想。”

  “为什么呢?”

  “为什么……说不好理由,但觉得不是那种气氛。”

  社长像是对直贵的回答感到满意一样点着头。

  “是因为怎样跟你相处才好,大家搞不清楚。本来不想跟你有什么瓜葛,可明显表现出那种态度又不道德,我想。所以才格外小心地跟你接触。有反歧视这个说法,就是那样。”

  对于社长的说法直贵无法反驳。在原来工作的地方有过那种不自然,不协调的感觉,可以说是这个缘故。

  “我说人事部的安排并没有什么不对,就是考虑到这种qíng况。因为不管是歧视,还是反歧视,如果其他人员不得不把jīng力用到工作以外的事qíng上,就做不好对顾客的正常服务。要消除其实或是反歧视,只有把你转到其他的工作场所,不大会因为这种事qíng产生不好影响的场所。”

  这就是到这个yīn暗仓库的原因?直贵的目光落到自己脚下。

  “如果误解,我们也感到为难。并不是说你这个人不可信赖,也没有因为你是罪犯的弟弟,有着相通的血脉,有可能会做同样的坏事这样不科学的想法。如果不信任你,就是这个地方也不会把你安置来。不过,对于公司,重要的不是一个人本xing如何,而是他与社会的相容xing。现在的你是有欠缺的状态。”

  你哥哥就像是自杀一样,选择了社会xing的死亡——直贵回味着刚才平野说的话。是不是可以说,刚志选择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社会xing死亡呢?

  “可是,和真正的死亡不同,社会xing的死是可以生还的。”平野说,“方法只有一个,孜孜不倦地一点一点恢复他与社会的相容xing。一根一根地增加与他人联系的线。等形成了以你为中心的像是蜘蛛网一样的联系,就没有人无视你的存在。这样迈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这里。”说着,他用手指指这脚下。

  “您是说从这里开始……”

  “不行吗?”

  “不,”他立即摇起头来,“社长说的意思我都明白了。不过,我自己能做到吗?”

  于是,平野咧开嘴笑了起来。

  “你的话,行!”

  “是吗?可社长对我的事知道什么啊。”

  一不留神,直贵说得不客气起来,等他意识到,正要改口再说点什么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平野正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

  “确实我对你的事几乎不知道什么。不过,知道你有抓住别人的心的能力。如果没有那个,这东西也不会跑到我这儿来。”

  平野拿出来的是一封信,直贵伸出手准备去接的时候,平野又一下子收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能给你看。写这封信的人拜托我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知道。还写了因为是自己自作主张,要是读了这封信有什么不愉快,也不要责怪你。”

  听了这话,直贵有些察觉,写这样信的人只有一个人。

  “是不是你也猜出来谁写的了吧?”平野说,“如果那样,大概也能察觉写了些什么内容吧。写信的人深切地说,到目前为止你是多么辛苦,现在还在那么烦恼,还有你身上有很多优秀的地方。而且,还拜托我无论如何要帮你一把。文章虽然不是那么漂亮,可确实打动了我的心。”

  “这家伙……”

  “刚才我说了你迈出第一步的地方就是这里,也许应该更正一下,因为你已经把第一根线抓到自己手里了,至少和写这封信的人的心是连在一起了。今后只是两根三根地增多就行了。”

  平野把信收回到怀里,一直盯着直贵的眼睛。那视线仿佛在断言,要是辜负了写信人的期待,你就没有未来了。

  直贵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说,“我加油gān!”

  “我也期待着!”平野用手拍了两下放进去信的口袋,转身走去,他那身材不高又有些瘦的背影,在直贵眼里变得高大了起来。

  这天工作结束后,直贵没有直接回家。他乘上电车,目的地当然是寄信人的地方。他抓着电车吊带一边晃动着身体,一边一句一句地反思着社长的话。

  他想,没准真是那样。自己现在的苦难,正是对刚志所犯罪行做出惩罚的一部分。犯罪者必须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是自己犯罪的同时也抹杀了自己亲属在社会上的存在。为了显示这种客观事实,也需要存在歧视。以前直贵连想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事qíng。觉得自己被别人白眼看待,肯定是周围的人不对,一直诅咒着这是不合理的事qíng。

  没准这种想法是一种对自己的宽容。歧视不会没有的,问题是在这个基础上怎么做。想到原以为是自己一直努力过来的,直贵在心里否定着。自己一直是在放弃,只是在扮演着悲剧中的主人公。

  到了由实子的公寓,他摁了门铃,但没有回应。信箱中也塞着邮件。看来她还没有回来。他后悔来之前没给她打个电话。

  是到什么地方待会儿还是就这样在门前等着?直贵犹豫着。由实子也有自己的事。大概工作单位里的人邀她一起去喝酒的事也会有吧。

  要不去咖啡店什么地方,过一会儿再打电话看看吧——他这样想着,无意中扫了一眼信箱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夹在那里的一个信封上。准确地说,是注意到了写在信封后面的邮政编号的数字。那个数字像是有些特别。

  难道说,他想着,把那封信抽了出来。

  一看信封正面,他顿时浑身起了jī皮疙瘩。他简直不能相信看到的东西。

  武岛直贵收——这笔迹已经熟悉到了厌烦的程度。

  (5)

  直贵:

  身体好吗?

  时间过得真快,今年马上又要过去了。对直贵来讲今年是个什么样的年头呢?我这里跟平常一样。认识的人中有几个放出去了,又有几个新面孔进来。说起来,上周进来个有意思的家伙。长得像著名演员志村健。大家都让他模仿志村健。开始本人好像不大愿意,但又好像并非真的不愿做。就是这样一个家伙,一问为什么进来的,真让人有点吃惊。人不可貌相,真是那样。想仔细跟你说吧,那样的事不让写。从这儿出去的时候再说吧。不知怎么,最近关于“出去”的话题多了起来,是因为直贵写了这样的事吧。说起来,上个月的信中,写了等我从这里出去后,首先一起去给妈妈扫墓。你能这样说,我真高兴。我当然打算去给妈妈扫墓,不过,还是应该先去绪方家的墓地。在绪方墓前重新谢罪,然后才能去别的地方。

  怎么又写起来出狱以后的事了。还有好几年呢。我尽量不去想那些事qíng。不管怎样先努力gān,好好度过每一天。可是直贵连我出狱后的事儿都考虑到了,我真感激。还是兄弟好啊!真想重新感谢妈妈为我生了个好弟弟。

  今年以来,每个月都认真地给我写回信,我很高兴。坦率地说,这以前感到有些寂寞。不过,不必太勉qiáng,电器店的工作很忙吧,务必注意身体!只要在你高兴的时候给我写个回信就行了。

  天要冷了,注意别感冒!下次去信再说。

  武岛刚志

  看到那熟悉得有些腻味的文字,直贵拿着信的手在颤抖。脑子里一堆的疑问在转悠。为什么给自己的信会在这儿?刚志究竟在说什么?上个月的信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看信封上收信人的部分,很容易想到答案。上面写的住址是由实子的公寓,后面写着“白石转jiāo”的字样。

  也就是说,刚志以为这里是直贵的新住所,把信寄到这里来的。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答案只有一个。

  正在这时,听到有上楼梯的脚步声。直贵转过脸去一看,是由实子。她一看到他,脸上就露出高兴的神qíng。

  “直贵君,你来啦!”她跑了过来,“怎么啦?”

  “这个,怎么回事?”直贵把手中的信封和信纸伸到她的眼前。

  由实子的表qíng一下子yīn暗了,只是一个劲地低头、眨眼。

  “我在问你这是什么?你说啊!”

  “我慢慢跟你说,你先进来好吗?”她说着,打开房门。

  “你这样自作主张,究竟要gān什么……”

  “求求你了,”由实子转过头来,用哀求的目光看着他,“到里面来!”

  直贵叹了口气,跟着她进了房间。

  由实子脱下白色的外套,马上站到水池前。

  “直贵君,咖啡可以吗?”

  “你快点说啊!究竟是怎么回事?”直贵把信纸和信封扔到地上。

  由实子把水壶放到火上,默默地拾起信纸和信封,小心地把信纸叠好收到信封里,cha到挂在电话旁边墙上的信袋中。那里面已经有了几个同样的信封,都是直贵非常熟悉的笔迹,大概都是写给他的。

  “对不起!”她跪坐在地上,低下头说。

  “gān什么呀,这是。这样郑重地道歉,让人讨厌。”

  由实子吐了口气。

  “我知道是我自作主张,可没有觉得自己做了错事。”

  “你没告诉我就给哥哥写信。还故意做成像是我搬到这里似的,让哥哥把信寄到这儿。这事没错吗?”

  “从法律上讲,是错误的。”她低着头说道。

  “作为一个人来讲也是错的。用我的名义发出信去,又随意地读哥哥的来信。”

  “那个,”由实子像是咽了口唾沫,“每次打开你哥哥来信的时候,总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要是不看你哥哥写的,我又无法写回信。”

  “所以才说你gān吗要gān那事呢?由实子用我的名义和哥哥通信,究竟是要gān什么呢?”

  “可是,”由实子稍微抬起头,并没有看直贵的脸,可他还是看出她的睫毛湿润着,“直贵君,因为你说过,再也不给哥哥写信了,新的住址也不告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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