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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手纸_[日]东野圭吾【完结】(38)

  “可还有实纪……”

  直贵一说,由实子也把目光沉了下去,可马上又抬起了头。

  “我来守着实纪,绝不让她受欺负。而且还有一个,不想让那孩子有自卑感。父母要是四处逃避,孩子也会抬不起头来,你不这么想吗?”

  直贵盯着由实子真诚的目光。他微笑着:

  “是啊。不能让她看到我们丢脸。”

  “加油gān吧!孩子他爸。”由实子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3)

  直贵:

  身体好吗?

  我这几天有点感冒的征兆,一个劲儿地打喷嚏。可是同屋的人说不是感冒,大概是花粉过敏。我觉得花粉过敏一般只在chūn天才有,不是那样吗?他说就连秋天也会有的,不管那些了,我现在吃着治感冒的药。没什么大事,不久就会好的。

  实纪姑娘好吗?幼儿园的生活习惯了没有?上次由实子来信说,还是个小孩子,什么忙也帮不了。作为母亲要求太严格了吧。而且由实子比一般女xing要坚qiáng得多,也想让实纪姑娘长大后成为不寻常的人吧。

  另外,上次我也写过,实纪姑娘也不再那么费事了,是不是该考虑第二个孩子了呢?就实纪一个,她也会寂寞吧。这件事由实子也没提到,也许还是不好意思。

  偶尔也想看到直贵的回信,一张明信片也好,寄给我吧。

  那么,下个月再见。

  武岛刚志

  反复读了刚志的来信,直贵叹了口气:还是老样子,写了些悠闲轻松的事。大概是有检查的关系,不能写什么过激的事qíng,可读信的时候,使人觉得监狱里不存在什么坏事。

  最近写回信都jiāo给由实子了。直贵本来对这样的事就不擅长,也没有时间写。可是觉得自己偶尔也写写信的话也许好些。

  那样的话,写什么好呢?

  如实写现在心qíng的话,像是对刚志唠叨牢骚和不满。把真心话隐藏起来,只说激励服刑者的话,怎么也难以做到。所以,对每个月都规规矩矩地做好这件事的由实子,真该重新认识。

  一看表,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去幼儿园接孩子的由实子还没有回来。晚了的理由自己是清楚的,正因如此才有些坐立不安。

  几分钟以后,门外有些动静。门打开了,两个人回来了。

  “我回来啦!”由实子见到他故意露出笑容。然后对女儿说:“去漱漱口,然后把手洗gān净。”

  实纪没有回答,跑到洗手间去。赶紧做完让她做的事,大概是想坐到电视机前的缘故。她最近总是把大部分时间用到看喜欢的动画片录像上。

  “怎么样?”直贵问妻子。

  由实子坐到他的对面,不高兴的样子。

  “说是不管怎样,先注意一点儿。因为是孩子,还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园长那么说的?”

  “嗯。”她点着头。

  “那怎么办呀,就现在这样忍着?”

  “别跟我发脾气啊!”

  直贵叹气起来。

  实纪从洗手间走了出来,就像预想的一样打开电视机的开关。熟练地装上录像带,坐到平常坐的地方。一旦成为这种状态,跟她说话也不会回答,放手不管的话连饭也想不起来吃。

  “人家委婉地说了,也可以换个幼儿园。”由实子说道。

  “想赶走讨厌鬼吗?”

  “不是的。”

  直贵咂了一下嘴,拿起旁边的茶碗,碗里是空的。由实子看到后,开始洗茶壶。

  昨天,幼儿园打来电话,说想商量一下孩子的事。直贵说自己去,可由实子坚持说没有那个必要。

  “要说什么大体上我知道,以前也稍微透露过一点儿。”

  “实纪怎么了?”

  “不是实纪怎么了,是其他孩子吧。”

  “其他孩子?怎么回事?”

  追问着含糊其辞的由实子,大概了解了事qíng的经过。总之,又是那个“歧视”在实纪身上也开始发生了。

  在幼儿园的事qíng,直贵只能从由实子说的话中得知一些。所以,要是她不愿让他知道的内容,他是听不到的。实际上像是从好久以前就发生了问题。具体说就是其他孩子基本不接近实纪,阿姨要是问,哪个孩子说的都是一样,被告诉过不许跟实纪玩儿。

  对于这件事,幼儿园方面也问过几个家长,可他们都回答,没有叫孩子不跟武岛实纪玩。可是如果可能的话,不想自己的孩子跟她太近。

  今天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

  “据园长说,像是有些奇怪的传闻,也许该说恶意的。”

  “什么传闻?”

  “是说直贵君的哥哥快要出来了的闲话。还说要是出来的话,会住到弟弟这儿来。”

  “哪儿有那么回事儿呀!”直贵皱起眉头。不过倒不是让人吃惊的说法。实际他也听到过相似的说法,最近听总务部的人问过,你哥哥最近要释放了,是真的吗?

  直贵回答说,根本没听说过这样的事。那男人用充满疑问的目光对他说:“如果有那样的事qíng,务必尽早跟公司联系。而且,虽然是说万一,要想把你哥哥叫到现在住的公司宿舍来的话,请务必别那样做。公司宿舍的规则中也写着,除了父母、配偶和孩子,其他人不能一起居住。”

  “根本没有那样的计划,今后也没那样的打算。”直贵清楚地回答。可对方好像还是不相信的样子。

  直贵看着实纪。独生女还在看录像。他责怪着自己愚蠢,没有发现她的样子有些怪。女儿虽去了幼儿园,可没有一起说话的伴儿,一起玩的伴儿。大概是为了忍受孤独,才迷上动画片吧。一想到她那小小的胸膛中埋藏着多少痛苦,直贵的眼泪就要淌出来了。

  “要不就换个幼儿园?”他嘟囔着。

  去倒茶回来的由实子,像是吃惊般地看着他。

  “没办法啊!我们确实约定了,再也不逃避地活下去,可是保护好实纪是最大的前提。”

  “可是……”由实子没有接着说下去。

  直贵非常清楚她心里很窝火。自从周围邻居知道了刚志的事qíng,她从未说过泄气的话。对无视她的对方也积极去打招呼,街道上的活动也主动去参加。正是因为有了她的力量,武岛家才能到现在还在公司宿舍里住着。

  可是她的那种力量,顾及不到幼儿园里,不仅是幼儿园,实纪的将来要碰到什么样的壁很难预料。

  “哥哥的来信,看了吗?”由实子看着桌上。

  “嗯。他也不知道我们这儿的qíng况,无忧无虑的家伙。”

  “给他写封回信吧,”她伸手取信,“哥哥的感冒好了没有啊?”

  看着脸上浮现出微笑的妻子,直贵沉默着摇了摇头。

  (4)

  直贵有机会再次见到平野,是在那之后不久。听同事讲,他要到店里来视察业务qíng况,听说平野还要到仓库里来。

  那天下午,平野在物流课长的陪同下出现在仓库。同行的还有另外两个人。直贵笔直地站在堆积着的纸箱旁边。物流课长事先打过招呼,要是有什么提问的话你来回答。

  平野看上去像是比上次见面时瘦了一些。可是挺直的腰板、悠然的姿态根本没有改变。他听着物流课长的介绍,点着头,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四周。

  平野他们走到直贵身边。直贵舔了舔嘴唇,调整了一下呼吸。他确信他一定会跟自己说句什么,他等待着个子不高的社长把目光转向自己。

  可是,平野的步伐没有任何变化,他的视线也没有朝向直贵。走路的节奏跟刚才一样,对部下的介绍频频点头。几秒钟以后直贵目送着平野消瘦的背影离去。

  就该这样吧,直贵想,有些失望。作为平野来说,自己只不过是很多职工中的一人。也许他还记得几年前和服刑者弟弟说话的事,可长相一定忘记了。没道理让他不要忘记。即便他还记得,现在也没必要再说一次话了。

  真是一厢qíng愿的想法,直贵自嘲般地一个人寂寞地笑了。

  社长视察结束约一个小时后,物流课长来到直贵的地方,要他火速将几件商品送到五楼的一个会议室去。课长递给他那几件商品的编号。

  “是什么呀?这个。”看了递过来的纸,直贵问道。

  “跟你说了,把这些搬过去,快点!”

  “搬过去倒没什么。”

  “大概是突击检查吧,”课长说,“是不是检查包装qíng况什么的呀?所以,那个,拜托别出什么差错。”

  “我知道了。”

  虽不理解,可直贵开始gān活了。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他把指定的商品搬上手推车,出了仓库,进入对面的商店乘电梯到了五楼。

  他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可是没有反应,觉得奇怪推开了门。会议室里只有排成凹字形的会议桌,没有一个人。五层又没有别的会议室,还是先把商品卸在这儿回去吧,他想。开始搬纸箱的时候,有开门的声音。

  “商品放在这儿行吗……”刚说到这儿他一下子停住了嘴,平野笑着站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啊!社长。”

  “放在那儿就行了。”平野走到窗前,从那儿看了一下窗外,转过身看着直贵,“好久没见,gān得怎么样?”

  “还凑合吧。”直贵把抱着的纸箱放到地上,摘下帽子。

  “听课长说你结婚了,没有发去贺信,对不起了。”

  “不,连仪式也没有那么正式。”

  “是吗。哦,仪式那东西怎么都行。不管怎样还是应该祝贺一下,听说有了孩子,可以说什么事都很顺利吧?”

  “啊,那个……”直贵露出笑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笑,脸颊有些僵硬。

  “嗯。怎么啦?表qíng有些不大高兴似的,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呀?”

  平野的话给他增添了勇气,直贵抬起头,看着社长的眼睛。

  “是有件事儿,原想如果能见到社长,一定要问一下。”

  “是什么啊?”

  “以前社长曾这样说过,我们这样犯罪者的家属在世上被人歧视是理所当然的,不如说是需要那样。重要的是,要设法在这样的qíng况下构筑与他人的关系。”

  “嗯。确实那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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