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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_[日]东野圭吾【完结】(3)

  当天,隆正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独子加贺才出现在病房。陪隆正临终的是隆正的妹妹和外甥,但加贺并非没赶上,而是刻意不为父亲送行。不止那天,加贺鲜少来探病,看在旁人眼里,恐怕会觉得加贺是个无qíng的儿子,连亲表弟松宫也曾对加贺的态度十分不满。

  然而,登纪子明白,加贺绝不是薄qíng寡义。眼看父亲寿命将尽,加贺内心深处比谁都悲伤,所以,他很希望能为父亲做点甚么,好让父亲毫无遗憾地迎向人生终点。只是,加贺有他的原则,不会显露出这份思绪。唯有透过他偶尔传给登纪子的简讯,才得以窥见他的心意。

  丧礼在三天后举行,登纪子也出席了。前往吊唁的大多是警界人士,从瞻仰遗照的人个个目光充满敬意,不难想象隆正是深受尊敬的警官。

  丧主自然是由加贺担任。他与表弟等近亲待在稍远处,凝望宾客上香。登纪子拈完香,经过加贺面前时,他无声地道谢。

  之后,好一阵子没见到加贺,简讯倒是持续有往来,不过也仅止于季节问候与简单的近况报告。然后,隆正逝世满一年时,登纪子传讯问他一周年忌的事。

  不久,登纪子便收到回信,内容大意是:因为抽不出空,没帮父亲办周年忌。从叙述看来,加贺显然连墓都没去扫。

  于是,登纪子又回传,约加贺一起去扫墓,还附上几个可行的日期。

  看着加贺的答复,眼前彷佛浮现他为难的神qíng。不过,既然他原则上答应了,登纪子当下便敲定日期。

  他一定认为这个护士很爱管闲事吧──登纪子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挂心他们父子。由于工作的关系,她目睹过无数患者的临终,其中不乏照护多年、与对方形同家人的qíng况。这样的患者病逝时,她总极力避免陷入个人qíng绪,但她始终放不下加贺父子,总觉得责任未尽。

  约定的当天,两人前往隆正的墓地。一问之下,登纪子才晓得,加贺打父亲纳骨后就没来过,反而是他表弟会不时来上坟。

  “好不容易落得清静,老爸也不希望我常出现吧,那就别打扰他为妙。”加贺望着墓碑,淡淡解释。看着他的侧脸,登纪子莫名涌起一阵不甘。明明还有该让他明了的事,却整理不出个究竟,登纪子暗暗焦急。

  之后,两人仍维持简讯往来,登纪子总会问句:有没有去扫墓呀?虽然加贺比先前勤快回复,却从未回应此事。

  时间匆匆过去,转眼又快到隆正的忌日。登纪子传简讯问加贺,隆正的两周年忌怎么办?不出所料,他只简单告诉登纪子还没任何计划。

  要是忙不过来,我可以帮忙,两周年忌办一下比较妥当。登纪子如此回传,并用了有点严厉的说法──为活着的人提供追思往生者的机会,是遗族的义务。

  两天前,加贺来电表示,因姑姑与表弟也不停催促,他决定为隆正办两周年忌,不知登纪子是否真能帮忙。

  当然没问题,登纪子立刻答应。她隐约感到,两年来始终停滞的甚么,似乎有了新动静。

  3

  松宫修平抵达案发现场时,日本桥上已围成单向通行的状态。封锁的这一侧停着成排警车,桥头附近一条连接中央大道与昭和大道的单行道也全面禁止通行。十字路口中央有制服警察指挥jiāo通,马路的另一侧则看得到一些电视台工作人员的身影。

  不过,围观群众并不多。一方面是被害人早就送往医院,加上周遭较显眼处没留下类似行凶的痕迹,引不起行人的好奇心。刚得知地点时,松宫还有些厌烦地想着,又得拨开重重人墙才能进到封锁线内,实际状况却颇为冷清。

  戴上手套、环好臂章后,有人拍拍他的右肩。回头一望,双眼细小、尖下巴的主任小林站在身后。

  “啊,您辛苦了。”

  “真不走运啊,松宫。你刚刚在约会吧?”带手套的小林面无表qíng地竖起小指【注:日本人的肢体语言当中,竖起的小指通常指女友。】。

  “才没有。您怎会这么说?”

  “傍晚下班时,你不是一脸暗慡?看就知道你很庆幸没遇上召集。”

  “轮值时没接到出动命令,主任也会感到开心吧?这样就能好好陪家人。”

  小林哼一声。“真想让你瞧瞧方才我女儿的表qíng。我在家接到联络、准备出门时,她说有多乐就有多乐,八成是好一阵子不用面对惹人厌的老爸的缘故,一旁的老婆也是同一副德xing。记住,要是结婚生了个女孩,她上中学就等于离开你,不必等到嫁人。”

  松宫苦笑,“我会记在心上的。”

  向负责看守现场的警察打过招呼,两人踏进封锁线内。被害人倒在日本桥上,周遭却不见鉴识课员的身影,因为此处并非行凶现场。勤务指挥中心在接获通报时,便已确认这一点。

  隶属搜查一课的松宫的确是下班回家又被叫过来,但更多警官肯定早早便接到出动命令。毕竟是发生在大都会中心的民众遇刺案,而且嫌犯仍在逃,不仅直辖的日本桥署,邻近的警署想必也都接获紧急动员的指示。此刻,所有与日本桥地区相连的gān线道路应该全在进行拦检吧。

  松宫与小林前往位于桥头的派出所了解状况,听说发现被害人的是值勤巡查安田。

  年约三十出头的安田,浑身僵硬地上前迎接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两名警官,行举手礼时还微微颤抖。

  “系长【注:日本警视厅组织的职位之一,主任之上、管理官之下。阶级为警部。】很快就到,详细经过麻烦你待会儿一起汇报,现下先告诉我们大概即可。”小林嘴上这么说,询问内容却非常深入,松宫在一旁负责记录。

  听着安田的描述,松宫暗忖,真是奇怪的状况。胸口中刀的被害人仍试图走动,或许是想逃离凶手,或许是为了求救,有各种可能,但为何过派出所而不入?

  同样疑惑的小林提问,安田纳闷地回答:“我也不明白。被害人摇摇晃晃地经过派出所时,看都没看一眼,我才会以为他是喝醉酒……”

  由于被害人是从安田身后走过派出所,他只看到被害人的背影,没察觉异状也无可厚非。

  “恐怕是失血过多,意识不清,连走到派出所都不晓得吧。”小林幽幽吐出一句。

  不久,系长石垣与其它组员抵达。在听取安田报告前,石垣先召来下属说明现况:“被害人没救活,换句话说,这下成了杀人案,理事官和管理官【注:两者皆为日本警视厅组织的职位之一,系长之上、部长之下。理事官的阶级为警视,管理官的阶级为警视正或警视。】已赶去日本桥署那边。要是今晚的紧急动员没逮到凶嫌,之后肯定会成立项目小组,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接着,大伙重新听取安田巡查报告。这时,辖区的刑事课系长藤江来打招呼。此人身形瘦削,应该年过四十。他通知石垣,已找到行凶现场。

  “就在隔壁街区,我带各位过去。”

  语毕,藤江便朝封锁的道路迈开脚步,石垣一行尾随在后,松宫也跟上。只见左侧的人行道,每隔一定距离就有鉴识课员在采样。

  “人行道数处留有血迹,但量不多,被害人恐怕是拖着流血的身躯移动吧。”藤江解释。

  紧邻人行道的是知名证券公司的办公大楼【注:指的是“野村证券株式会社”总公司,与“三越百货”本店同为日本桥地区知名的老建筑。】,即使在黑夜中,依然感受得到建筑物外观散发的历史氛围。胸口中刀的被害人走在这条路上时,心里究竟想着甚么?

  “这段路平常不太有行人吗?”石垣问。

  藤江点点头,“先不谈白天的qíng形,入夜后确实很少人经过,毕竟附近只有这家证券公司。”

  “所以,身受重伤却没人发现也不奇怪?”

  “是的。”

  “被害人的身分不是已确认?联络家属了吗?”

  “他们应该正赶往医院。”

  藤江领着一行人到首都高速公路的江户桥jiāo流道入口前方。人行道尽头出现一条潜进地下的通路,不过,此刻已拉起封锁线,禁止擅闯。只见鉴识课员搬来许多仪器,不停忙进忙出。

  “您大概也晓得,这个地下道与江户桥相连。”藤江指着不远处,那横跨日本桥川的江户桥。“地下道很短,仅十公尺左右。我们在中段一带的地上发现血迹,再往前就没找到任何痕迹了。”

  “意思是,这里是犯案现场?”石垣问。

  “我是这么认为的。”藤江回答。

  为避免妨碍鉴识工作,他们轮流进现场。松宫穿上鞋套,与小林同行。通道地面贴着胶布,隔出可通行的区域,两人留意着不要越线,小心前进。

  这条地下道意外狭窄,宽幅仅三公尺左右,而且高度很低,个子高的人一跳就摸得到顶。通道总长约十公尺,中段地面残留拖长约五公分的血迹,但量不多。

  除此之外,没其它明显的行凶痕迹。两人继续走,石垣他们等在出口处,再往前就会通到江户桥的步道。

  藤江望着记事本开口:“各位大概都已听说,日本桥派出所的安田巡查是在晚上九点整通报,四分钟后,这一带便进入紧急状态,然而截至目前为止,仍未接获可疑人物的目击qíng报。”

  石垣点点头,边环视四下,喃喃提出疑问:“不晓得桥上往来的人车多不多……”

  “晚间九点的行人算少的,更何况,平日这条地下道的使用率就不高。至于行车方面,如您所见,车流量相当大。”

  就像藤江说的,包含江户桥的昭和大道,不断有出租车或卡车通过。

  “被害人中刀后,还硬撑着走到日本桥上。所需时间……你预估要多久?”石垣问松宫。

  “一般qíng况下大约三、四分钟,考虑到被害人重伤,至少会花上一倍的时间吧。”松宫边在脑中模拟,慎重地回答。

  “我想也是。假设他走了十分钟,这段空档已足够凶手轻松逃离现场。”

  “虽然与出租车公司取得联系,”藤江说:“但目前没查出哪辆车可能载到嫌犯。”

  “就算不搭出租车,”小林低语,指向日本桥川对岸,“嫌犯只要过桥,就跟成功逃逸没两样。”

  松宫循小林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江户桥头有条横越昭和大道的斑马线,往来人cháo依然不少。

  的确,若嫌犯过桥混进行人中,要逮到可得费一番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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