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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_[日]东野圭吾【完结】(37)

  之后,“金关金属”隐匿职灾一事曝光,悠人突然遭到周围同学的白眼时,他也很烦恼,不晓得该怎么面对悠人,只好选择保持距离。不过,悠人似乎没有责难他的意思。

  不久,那名叫八岛的嫌犯不治身亡,他以为整件事终于画下句点,但并非如此。不知为何,悠人突然提议找来黑泽,说要三人一起谈谈。更让他胆寒的是,悠人始终不明讲要谈甚么。

  然后,他收到悠人那封关键的简讯。上头说急着和他碰头,想谈一下关于那起溺水意外的事,说不定和父亲遇害的案件有关,而且警方已有动作。

  杉野的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完蛋,杀害青柳父亲的罪行败露。既然警方采取行动,他已无路可逃,全都完了。

  杉野绝望地在街上游dàng,该怎么办才好?该怎么办……

  不管刑警怎么问,他都答不出为何会跑到品川车站,恐怕连自己都不晓得原因。

  他只隐约记得想从月台跳下,想一死了之。而此刻,他依然这么想……

  34

  纟川和前几次碰面时一样,依然摆出目中无人的态度,眼眸深处却透着一丝láng狈。证据就是,他掌下的桌面微微沾着水气,因为他的手心不断冒汗。

  这天,他与松宫和加贺见面的地点不是学校,而是警署的侦讯室。

  “关于那起溺水意外,我刚才说的就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不相信的话,和那三人对证就知道。”

  确实,纟川的说词与悠人他们的证言一致。只不过,他试图隐匿真相的理由,依然很暧昧。他表示“我是为他们几个的将来着想”,真是这样吗?

  “参加接力赛的四名成员在练习时发生意外,要是消息曝光,外界说不定会认为那属于社团活动的一环。这么一来,校方──不,身为顾问的你很可能会被追究责任,所以你才决定让真相永不见天日,不是吗?”

  听到加贺的这番指摘,纟川横眉竖目瞪向他。“讲话能客气点吗?我根本从未有过那么卑劣的想法。”

  “但你做的是卑劣的事。”

  “你……”纟川面露忿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抓住泳者的腿,让泳者单靠臂力游泳,这个练习方法听说是你想的?因此,你隐匿真相,不也是希望避免此事曝光?”

  纟川“砰”的一声,使劲拍向桌面。

  “我们换个问题。”松宫接过话,“青柳武明先生遇害的三天前,曾打电话给你。关于通话内容,之前你都回答,他是烦恼与儿子处不好而想找你商量。现下,你仍不打算更改证言吗?这部份将成为呈堂证供,请慎重考虑再答复。”

  纟川的呼吸紊乱,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只听见他嗫嚅着:“……请让我更改证言。”

  “那么,你们当时究竟谈甚么,请告诉我们实qíng。”

  纟川以手背抹一下嘴。“他想知道三年前那起意外的详qíng,似乎怀疑儿子与那件事有关。”

  “你怎么回他的?”

  “我说,报纸上登的就是全部。”

  “青柳先生接受这个说法吗?”

  纟川无力地摇头。“他执拗地追究:‘不可能如此单纯,请告诉我真相。那样才是真正为我儿子着想。’”

  “那你怎么应付?”

  “我丢出一句‘没有的事你要我说甚么?’就挂断,当时我也真的没空和他扯下去。”纟川小声补充:“就这些了。”

  “案发后,面对警方的询问,你为甚么没说实话?”一旁的加贺又开口:“要是你当初老实告诉我们那通电话的内容,或许侦查就不会绕这么大一圈。”

  “话虽如此……那通电话与命案没有明显的关系,而且不再提那起意外,也是为了几个孩子好。”

  “为了几个孩子好?说谎怎么会是为了他们好?”

  “事到如今,再挖出那件事,只会伤害几个孩子,他们好不容易走出yīn霾──”

  加贺倏然站起,长臂一伸,揪住纟川的衣襟。“开玩笑,甚么叫不想伤害他们?你根本不明白是非对错。杉野刺杀青柳先生后,为何没自首?因为你教给他们错误的观念。即使犯错,瞒过去就没事──这是三年前你教给那三个孩子的,所以杉野才会重蹈覆辙。青柳先生所做的一切,都在试图导正被你灌输错误观念的儿子。连这一点都不明白,还是辞掉教职吧,你根本没资格教育别人!”

  加贺像抛掉脏东西般松开手,纟川则一脸惨白。

  35

  松宫和加贺赶到时,屋内的行李几乎都已搬上车。中原香织站在公寓外,脚边放着一个大背包。见到松宫与加贺,她便挥挥手打招呼。

  “原本是来帮忙的,看样子都搬完啦?”松宫说。

  香织耸耸肩,“把不要的物品处理掉后,行李所剩无几,我都忍不住佩服自己居然能这样过活。”

  “他的东西呢?”

  松宫一问,香织神qíng落寞地低下头,过一会儿才抬起脸。“很多都舍不得丢,挺伤脑筋的。不过,像破袜子之类的,大多已清掉。”她努力挤出笑容,眼眶却不禁泛红。

  加贺拿出一个纸袋,“这些还给妳,方便签收一下吗?”

  袋里装的是八岛冬树的手机、皮夹、驾照等物品。香织爱惜地将冬树的手机包覆在掌心,接着抚着下腹部说:“这是爸爸的遗物喔。”

  加贺递给她签收单和笔,她慎重地签名。

  “他真的很傻,对吧?”香织把单jiāo给加贺,“怎么会做那种事呢?明明钱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就好。”

  “大概是觉得有责任吧。”加贺说:“身为父亲,得担起家计才行。”

  香织抿起双唇,似乎想压抑激动的qíng绪。接着,她又悄声低喃:“真是个傻瓜。”

  案发那天,八岛冬树究竟gān了甚么事,已无从确认。但根据杉野达也的供述,警方仍推测出大致的轮廓。

  离开书店后,八岛冬树走向日本桥车站,途中看见青柳武明。至于是经过那家自助式咖啡店时看到的,还是青柳武明与杉野达也走在路上时撞见的,无从得知。总之,八岛尾随青柳武明,可能是希望争取工作机会吧。而八岛没立刻开口叫住青柳武明,分析是顾虑到他身边有同行者。

  杉野达也在江户桥的地下道刺伤青柳武明时,八岛冬树躲在地下道外头。一看到杉野折返,八岛连忙闪入一旁建筑物的暗处。等杉野离去,走进地下道的八岛赫然发现受伤瘫倒的青柳武明。

  中原香织心里那无可救药的善良男孩八岛冬树,唯独在当下鬼迷心窍。他抢走青柳武明的皮夹和公文包,旋即逃跑。

  八岛之后的行踪,就如已查明的部份。他藏身在滨町绿道,打手机给香织,紧接着就因试图逃避警察的盘查而被车撞上。

  确实如香织所说,八岛真的很傻。而且,或许被加贺说中,他是感受到即将为人父的责任与压力,才会做出这种事。

  中原香织决定回老家褔岛。育幼院时期认识的友人开了间餐饮店,晓得她有孕在身,仍愿意雇用她在店里帮忙。

  松宫与加贺拦下一辆出租车,决定送香织到东京车站。要搭东北新gān线,从上野车站比较近,但香织最后还想去一个地方。

  “嗳,两位今天这么有气质啊?”香织似乎对他们的打扮颇为疑惑。

  “我们等一下要去参加亲戚的法会。”松宫回道。

  “哦……”香织一脸不可思议地jiāo替望着松宫和加贺,但坐在副驾驶座的加贺甚么也没说。

  车子驶进中央大道,右侧是三越百货公司,香织“最后想再看一眼”的地点就在不远的前方。

  即使位于杀风景的高速公路下,日本桥至今仍不减庄严的丰姿,桥上的麒麟像也依旧傲然地凝望着明日。

  “两位刑警先生,我一点也不后悔来东京走这一遭。”香织说:“因为和冬树留下许多开心的回忆,而且那是绝不会损伤,也不会失去的宝物。”

  松宫默默点头,他明白没必要太多言语。

  两人送香织到东京车站的中央剪票口前。香织接过行李后,行礼道谢。

  “今天真的很感谢。还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们替冬树洗刷嫌疑的恩惠。”

  “那种事忘记也无所谓,”加贺说:“不能忘记的是妳的决心。为了孩子,无论遇上怎样的困境都不能认输,明白吗?”

  香织敛起笑容,正色应道:“是。”

  “加油。”松宫说。香织又回答一次“是”,才恢复笑脸。

  香织穿过剪票口,边向两人挥手边走进站内。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后,松宫瞥一眼手表。

  “啊,不妙,只剩三十分钟。”

  “真的假的?迟到又要被金森小姐念,快走吧。”加贺拔腿狂奔。

  36

  一下电车,户外冰冷的空气冻得耳朵好痛,悠人忍不住想缩起身子,但他使劲深呼吸,挺直背脊。因为这彻骨的寒冷,彷佛象征他们的处境,现下的自己没资格拒绝苦难。

  身旁的黑泽抬起头,灰色的天空眼看就快下雨。不,温度这么低,待会儿落下的应该是雪吧。

  “走吧。”悠人开口,黑泽点点头。他拎的纸袋里装着千羽鹤,是两人一起折的。

  提议去见吉永的是悠人。

  “我们把真相原原本本地告诉他的父母吧。全部坦承后,向他们还有吉永谢罪。或许无法获得他们的原谅,仍必须谢罪。因为这是我们唯一办得到的,其余我们甚么忙都帮不上。”

  黑泽赞成,并提出要折千羽鹤带去。

  悠人在房里默默折纸鹤。为了折成一串千羽鹤,他又买六包“和纸十色”补齐数量。其实,破案不久,他就在父亲的车内发现用剩的“和纸十色”,每包都缺huáng色之后的折纸。悠人终于明白父亲都是在哪里折纸鹤,看来他是趁打完高尔夫,在回家路上找个地方停下,躲在车里折的吧。

  折着纸鹤,各种思绪掠过悠人脑海,留下的却是无尽的后悔。为甚么自己没早点说出真相?为甚么没向吉永道歉?还有,为甚么没和父亲坐下好好长谈?

  当初只要做了其中一项,就不会演变成这么悲哀的下场。父亲不会丧命,杉野也不会成为杀人犯。那名叫八岛的男子虽然素昧平生,但他也是自己和同伴当年犯的错造成的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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