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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之翼_[日]东野圭吾【完结】(5)

  “是爸的……”遥香嗫嚅着。

  悠人脑中浮现一家四口上馆子的画面。结帐时,父亲从西装内袋潇洒地拿出皮夹,变魔术般倏地抽出一张万圆钞。这么一想,许久不曾全家聚餐了。

  “这是我丈夫的没错。”史子应道。

  刑警点点头,指着其它的塑料袋。“能否再帮忙确认皮夹内的东西?若有缺少或任何不对劲的地方,请告诉我们。”

  皮夹内的现金、驾照、各种卡、挂号证与一些收据,分别以塑料袋封装。连现金也细分成钞票与零钱,总额是十一万四千八百五十圆,就记录在袋子上。

  “如何?依青柳武明先生平常带在身上的金额,这个数字合理吗?不过,这样的金额已够大,应该不会带更多钱在外头走动吧?”

  面对刑警的疑问,史子偏着头回答:“差不多是这个数字……钱的部份一向由我丈夫全权处理,其实我不是很确定……”

  “那么,有没有其它不见的东西?”

  刑警继续追问,史子却无言以对。这恐怕是她第一次看到丈夫皮夹的内容物,更不用提悠人,即使对父亲的皮夹有印象,他从不晓得里面装甚么,也没兴趣知道。

  只不过,悠人发现其中一张卡很奇怪。那是网咖的会员卡,明明家里就有计算机,父亲在公司也会用到,何必再去那种地方?但悠人没说出口。

  “看样子,都没可疑之处?”刑警再三确认,“那公文包呢?”

  史子取过裹在大塑料袋里的深褐公文包。除了主要的一道拉链开口,还外加掀盖,是可斜背的款式,但并未系上背带。

  “没错,这是我丈夫的。”史子回道:“当初他说需要公文包,是我去百货公司买的,所以很确定。”

  刑警点点头,接着指向一旁的塑料袋,“公文包内的东西呢?”

  悠人转移视线。并排的塑料袋里,装着文件、记事本、眼镜盒、名片夹、笔、文库本,全是初次见到,根本不可能提供警方线索。

  然而,悠人的目光仍不禁停在一台数位相机上。史子似乎也颇感困惑,伸手拿起。

  “怎么了吗?”刑警问。

  史子一脸纳闷,将相机递到悠人和遥香面前。“你们看过这个吗?”

  “没有。”悠人答道,遥香也摇着头。

  “会不会是工作需要,或出于个人兴趣?”

  “我也不清楚,印象中他没拍照的嗜好……”史子把相机归位。

  “抱歉,想请教一下。”忽然有人出声。对方是一名高个男子,穿着暗色西装,五官轮廓很深,眼神相当锐利。男子长臂一伸,取过其中一个塑料袋,袋内装的是眼镜与眼镜盒。“这确实是您丈夫的东西吗?”他直视着史子。

  “我想是的。”

  “眼镜盒也是您帮忙买的吗?”

  “不,我没见过那个眼镜盒,应该是他自己去买的吧。”

  那是个传统和纹的眼镜盒,悠人也是初次看到。

  “这样啊。”高个子刑警说着,将塑料袋放回原处。

  “眼镜盒哪里不对劲吗?”史子忍不住发问,但对方只摇摇头,回句:“不,没甚么。”

  望着他们jiāo谈,悠人脑海浮现一个疑惑。

  “呃,方便问一下吗?”

  所有人的视线顿时集中到悠人身上,他承受着压力开口:

  “为甚么特地要我们来确认呢?不是抓到嫌犯了吗?那家伙怎么说?难道他不承认杀害我爸,并抢走皮夹及公文包?”

  现场的刑警个个yù言又止,于是,一名穿灰西装、显然是最资深的男子严肃地向悠人说:“我们有数不清的疑点,却没办法问他。”

  “怎么会?”悠人纳闷道。

  “问了也得不到答案。那个人身受重伤,陷入昏迷。”

  5

  香织结束熟食店的打工后,回到家已过晚上八点。平常她习惯立刻换运动服,但今晚决定穿着外出服等冬树进门。

  今天下午五点多,香织收到冬树的简讯,说是找到可能录用他的公司,马上要去面试。香织原本打算,冬树若顺利录取,两人便到附近的居酒屋庆祝──冬树点最爱的啤酒,我就来杯乌龙茶吧。

  然而,冬树迟迟不见人影。时针很快通过九点,到了十点依旧没消息,打手机也没接。于是,她传简讯关切:“你在哪里?我很担心,看到留言回我一下。”

  大概是面试没通过吧,之前也曾发生类似的状况。冬树告诉她,要去应征池袋一家飞镖酒吧的店员,但直到天亮都没回来。香织不安地外出找人,发现他醉倒在公园,身旁的啤酒空罐堆成小山。一问之下,才晓得店家以“表qíng太yīn沉”为由拒绝他。大受打击的他自bào自弃,跑去便利商店买一堆酒狂灌。虽然这行径很傻,香织却颇能理解他的心qíng。他肯定是觉得没脸见女友,也很气自己这么没用吧。

  至于冬树今天前往哪里面试,香织并不清楚,但应该不是服务业。因为冬树天xing木讷,不擅长与别人相处,一旦面对陌生人,便会当场口吃。

  他常说,还是面对机械比较轻松。实际上,他至今几乎都在工厂上班。这次同样想找类似的工作,但或许是不景气,加上他本身有些状况,人力派遣公司那边一直没适合的职缺。

  不过是工作没着落,gān嘛这么自责?盯着手机屏幕显示的时间,香织暗想。待机画面是两人庆祝圣诞节的合照。

  刚过十一点不久,手机响起,是冬树。香织立刻接起,连珠pào似地说:“喂,冬树吗?你在哪里?”

  一时之间,电话那头没响应,但似乎也没挂断,因为背景隐约传来车辆驶过的声响。“喂?”香织又唤一次。

  “香织,”冬树终于出声,却是痛苦的呻吟:“怎么办?我犯了不该犯的错……”

  “咦?”

  “这下糟糕了,怎么办才好?”

  “等等,你到底犯甚么错?讲清楚呀!”

  没等到他的回答,电话就切断。香织连忙回拨,却只听到待接讯号,一直没人接。

  香织一头雾水,究竟是怎样的qíng况?冬树gān了甚么事?

  焦急的香织不停按下重拨键,不晓得拨出几十次时,好不容易接通。

  “喂?”对方先出声,却不是冬树的嗓音。香织吓得说不出话,对方继续道:“喂,听得见吗?”

  香织咽下口水,“请问……你是谁?这是冬树的手机吧?”

  “我是警察。”

  对方出乎意料的响应,教香织错愣不已。

  “警察?”

  “这支手机的所有人是八岛冬树先生,对吧?驾照上写的是这个名字。”

  “对……”

  为甚么要查看他的驾照?

  “八岛先生出车祸,正送往医院。”

  “啊?”香织脑中一片空白。车祸?怎么会?刚刚不是还在通话吗?由于太过震惊,她竟一时问不出口。

  “抱歉,妳是哪位?和八岛先生是甚么关系?”

  “我是他的同居人。呃,您说车祸是怎么回事?他的伤势如何?”

  “目前详qíng不明。不好意思,方便确认一下妳的姓名吗?手机通讯簿标记着‘香织’,所以是香织小姐本人吗?”

  “是的,我叫中原香织。”

  “好的。中原小姐,请别关机,之后我们可能会用别支电话打给妳,到时就麻烦了。”对方迅速jiāo代完便挂断。

  香织愣在原地。究竟发生甚么事,她毫无头绪。

  算得上线索的,只有冬树的几句话。他说“犯了不该犯的错”、“这下糟糕了”,所以是面试出状况吗?可是怎会与车祸扯上关系?

  是自杀吗?这个臆测掠过脑海,随即被她排除。不过是没录取,不可能沮丧到想死吧?但听电话里的语气,他显然qíng绪相当低落。

  香织摇摇头,不管实qíng如何,胡思乱想也无济于事。现下最要紧的,是先确认冬树的伤势,不晓得严不严重?

  回家后,她甚么都没吃,却完全没食yù,不仅如此,胃还针扎般阵阵作痛,感觉快吐了。

  约三十分钟后,手机才又响起,显示的是陌生号码。香织按下通话键,传来另一个警察的声音。

  对方告诉她京桥一家急诊医院的名字,说明冬树重伤昏迷,正在动手术。接着,对方问她能不能立刻赶来,香织回答“马上过去”便结束通话。

  香织冲出公寓,跳上出租车。又多一笔额外的支出,这个月的生活费恐怕会更拮据,但眼下不是担心那种事的时候。

  医院前方停着好几辆警车,香织踏进医院,数名男子立刻迎上来。其中两人是穿制服的警察。

  香织询问冬树的状况,警察解释还在手术中。听到不确定有没有救,她差点昏过去,警察连忙扶着她坐上等候室的椅子。

  香织满腹疑惑,却无法好好说话,反而遭警方的质问轰炸。虽然全是关于冬树的事,但她脑子实在太混乱,答得支离破碎。过一会儿,一名似乎是主管级的男子出声:“明天再问吧。”警察才放她独处,离开等候室。

  香织专注地祈祷,希望冬树能获救。她满心疑问,警方的说法是,原打算向冬树盘查,但冬树不晓得为何拔腿就逃,冲上大马路却被卡车撞到。虽然不明白冬树逃跑的原因,不过无所谓,要知道详qíng,问冬树就好。在这世上,只有冬树值得信任,冬树绝不会对她撒谎。

  她环抱双膝,缩在椅子上,埋起脸不想看到任何人,不想再被任何人搭话。此刻,她只想听到一句“冬树获救了”。

  香织动也不动地闭着眼,渐渐感觉到冬树似乎就在身旁,且正要环上自己的肩。他俩就是这样依偎着彼此,互相扶持,一路走到现在。

  ※※※

  香织与冬树都出生于褔岛县。幼时父母意外双亡的香织被送进育幼院,冬树则是弃儿。母亲十八岁产下他,但生父行踪不明,双方根本没结婚。如今母亲在哪里做甚么,冬树完全不晓得。

  香织高中毕业后从事看护工作,冬树也开始在一家小工务店【注:日本的工务店类似建筑事务所或建筑工程营造商,通常指规模较小的建筑业者,以承接个人建案为主。】上班。不料,两人满二十岁时,工务店倒闭,冬树不得不找新工作,却一直没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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